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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理江 ...

  •   台上黄毛开始拨弄吉他,弹了一下吉他就刺啦断了弦。
      观众一片“嘁”声,却还算包容,没让他滚下台。
      黄毛把狼尾尖扎了起来,嘴唇贴上话筒,低沉沙哑的嗓音:“等一下。不会辜负大家的喜爱。”

      油腻。
      宿天水缩了下肩膀,埋下脑袋。

      酒吧适时的放起了摇滚乐带动气氛,黄毛摇了几下头,手不停动捏了好几个手势。
      脖子耳朵粉的离谱,在橘红光下看起来倒还好,只是稍微深了些。
      黄毛单手最后笔了个数字六,一边蹦一边摇。

      宿天水纳闷了,他是不是抽风了,又觉得这可能是某种音乐形式,没说话。
      黄毛终于停下来,开始蹲在台上修吉他。
      现场气氛很燥热,观众离开座位走到过道和空地蹦跳尖叫。

      身边的娃娃脸也开心地跳起来:“哇啊啊!!!”
      摇滚乐很欢腾,宿天水却没动静,橘红的灯还亮着。
      宿天水又觉得看池历那一眼没看仔细。

      忍耐再三,宿天水还是想着再看一眼。
      这次他看清楚了,池历仰头喝着酒,透明的杯子堆在一块。

      他身边还有一些其它人。
      奇怪的人。
      宿天水半偏头越过人群偷偷看。

      池历身边坐着四个身材高大轮廓极深的外国人,那些外国人都是统一的着装。
      他观察力好,那些人脚下踩着的靴子,都是皮质的,束的很紧,很厚重不像日常的靴子。
      很像登山靴或者作战靴。

      紧身衣里包裹着肌肉线条,明显训练过。
      那些是什么人,池历为什么和他们在一块。
      宿天水想不明白,直到池历放下杯子往旁边一推,遥遥看过来,他才仓促回头。

      *

      “FUCK。”外国人敲了下桌子,他旁边的人也跟着用英语吐槽:“真是个无趣的酒吧。”
      “都没有美女辣舞。还说有趣。这里真无聊。”旁边的人又大口灌了些威士忌,“就说直接越野车走多方便。非要等房车。”

      “越野直接走太引人注目了。忍忍吧,今晚就要出发了。”
      外国人心情好了些,跟着人群起了个哄,“这黄头发一看就唱不好,喝完这杯就走。”
      “池。你在看什么。”

      池历碰了下杯,懒洋洋靠上沙发,才收回了视线,冷白的指尖扣在玻璃杯上紧了又松。
      喝多了,面部都在发热,他晃了下头,另只手捏了捏脖子,“没什么。”
      外国人不肯放过,拖着悠长的笑意掩盖着警惕,“有情况噢~”

      池历心烦,松了手,脸上却挂了丝暧昧的氛围,桃花眼抬了下,浅勾了下唇,低沉沙哑的英语回了过去,
      “一个小漂亮。”

      酒吧不缺邂逅,外国人心临神会地猥琐笑了两下,“可惜了,我们要走了。”

      池历摇了下杯子,指尖又摁停,青筋从手臂内侧浮起,又看了眼吧台。

      宿天水也许是热了,发尾绑成一个小揪揪。
      两边落下些微卷的碎发在脸颊边,五官比例恰到好处的不淡不浓,垂下眼浓密的睫毛有种纯然的乖巧,抬起眼显得傲气又矜贵,像只猫。

      面色红彤彤,灯下确实漂亮的不像话。
      宿天水会追来,池历并不意外。

      池历自己也捏不清的自己想法,明明希望走的干净也觉得没关系没有舍不得,但走前看见宿天水安然垂下的睫毛睡得恬静。
      那丝毅然决然又变得两头摇摆不定,所以他带走了一只电子表。又在去往终途前,按开了表。
      彻底拒绝又变得欲拒还迎。

      已经足足三个月没见了。
      但看了宿天水一眼,池历觉得够了。

      没什么好看的,相遇背后是阴谋。
      他眼皮窄嘴唇薄,面孔天生就带有几分薄凉,声音淡淡提议:“喝完这杯就走吧。”

      不能多看。
      只是,宿天水喝了酒,这就有些麻烦。
      宿天水酒精过敏。

      池历撂下袖子,扯到腕间,抬手食指弯曲抵住太阳穴,空白丢失的记忆好像被他摁住。
      那种虚无的乏力感隐隐作退,掌控感获得,他的心却还是跳得快,没能冷静。
      鼓膜嗡嗡响,混在摇滚乐里,燥的心烦。

      池历垂下眼皮,不太明白为什么,只能归咎于:
      喝多了酒,上头。
      和宿天水有什么关系。

      他又看了眼宿天水,耳朵脖子鼻尖上都是稍深点的颜色,吧台上的酒杯还装着半杯红茶色的烈酒。
      酒不是个好东西,还好宿天水没喝太多。
      音乐一停,光又重新暗下来,四周一片灰。

      池历掩在深色里不想多演,眉头的急躁溢出冷静的外表里,好在还有灯熄后笼下的阴影可以隐藏。
      他轻轻扣了下玻璃杯,告诉外国人,“我先走了。”

      *
      台上的黄毛终于修好了吉他,点了点话筒,甩了下狼尾,很有自信:“认识一下,我叫黄金。”
      他声音有些自带的沙哑,有种颗粒感,“也可以叫我英文名——Gold。”
      念起英文却分外别扭,短短一个词念得头脚歪斜。

      宿天水不由自主地皱了眉,他的大脑最近早就被脑海里的虚拟池历统治了,脑海里的池历常常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脑海里小池历说第一个目标,找到池历。
      他找到了,于是现在第二个目标出现了。
      宿天水自言自语:“池历为什么和外国人在一起。”

      脑海里的虚拟小池历跳了一下,宿天水压住他。
      现在有真人了,真人就在右边,不需要这样想他!

      他不敢去看池历,近乡情怯的情绪形容不贴切。
      他在生气,他也没想着等池历哄着他,只是觉得回头的太快,就变成了一件廉价的宝石,就会让池历觉得他很好丢下。这样不好。

      所以他要用一切若无其事的模样掩盖,他爱他和想他的事实。
      不过在黄毛修好吉他后,整个酒吧昏昏暗暗只留了台上的灯,他也根本看不清池历。

      宿天水撑起脑袋,默默把怨念转移到黄毛身上。
      都是他乱念英文。
      不念怎么会想到池历旁边的人,怎么会想到池历。

      台上的黄毛台上蹦了半天,还没正式开始唱歌,话筒左摆右摆很是新鲜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拿过话筒一样。
      话筒左递右递,落到了宿天水面前。
      黄毛蹲在台子上,递过话筒,很是神气:“这位观众,想听什么歌?”

      粉红的耳朵近距离看有些滑稽。
      “走开!”宿天水忍耐再三觉得不够,又补了一个冷冷的,“滚。”
      这个黄金是不是有问题!

      黄毛还真是错愣了一下,收回话筒,“好像没听过这首歌。”认真琢磨了一下曲目。
      他懒洋洋站起身,很是自信:“那你期待一下我别的歌。”
      “那就给大家带来一首我的个人原创《修车匠》。”

      台下观众笑了起来。
      黄毛轻哼两下,拨动了吉他,扭曲地唱出了第一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修车匠啊~啊~”
      吉他扫的是最简单的和弦,但是不同和弦切换间仍然磕磕绊绊,歌词普普通通,唱法没有技巧,调子艰难地挂上。
      跟观众所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唱的什么啊。”台下观众躁动起来。
      前边修吉他又是乱蹦乱跳各种介绍自己,很大程度上拉高了酒吧的氛围和观众的期待感。

      但现在黄毛一唱歌,整个气氛瞬间垮掉。

      台下观众愤愤不平,鄙夷的“嘁”声起哄,但是也没有让黄毛滚下台。
      只是从舞池又重新坐回了座位。

      黄毛倒还是淡然,垂着眼盯着吉他,一下一下有些生疏地拨着吉他。
      不知道唱到哪了,他声音稍微僵了下。
      吉他调忽然拨高,他耸着肩闭眼抱着话筒,光下满脸淡然:“这是我的人生,但英雄不认输呢!”

      这句话忽然拔高的声调配合黄毛唱劈的嗓子。
      观众无语地噎住不语,纷纷捂住了耳朵,一个吐槽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观众又躁动起来,纷纷又围向了吧台。
      “闭嘴啊。把人难听到吐血了啊。”人群中有人喊了起来。

      宿天水回过神,连忙跑过去看,地上呕吐物混着血迹。
      吧台前,娃娃脸抱着紫头发的女生手足无措,一边拿纸帮她擦嘴,口红拖出一道红痕。

      娃娃脸眼下吊着眼泪,另一只手推开身边人,“走开!走开!别围过来,留个新鲜空气。”
      “核桃!核桃!秦鹤桃!”娃娃脸一边拍打紫头发的脸,“醒醒,别睡啊!”
      她无措的边哭抱着蓝紫头下了椅子,又跌到旁边,身边的人赶紧扶住。

      “别唱了。死黄毛!人晕了。”观众一边自发向后散开,一边朝台上骂。

      酒吧连忙调亮灯,明晃晃的白灯打亮,只有台上留了盏橘红的灯影,四周白花花一片。

      黄毛孤零零垂眼抱着吉他虔诚地对着话筒唱歌,橘红的灯拉出一道极淡的影子。
      听见台下喧闹,他抬起眼。

      黄毛先是有些错愣,愣了一会,才把手从吉他上挪开。
      又看了两眼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见台下出了事。
      他把话筒一甩,吉他随手一放,从台上直接跳了下来。

      宿天水先是让身边的人退开,打了救护车电话,问了下酒吧观众里有没有医生,没人应,应该都是游客。

      他让娃娃脸把紫黑头发的女孩放平,身边的群众拖了几件外套给她垫在下边。

      “你先别哭。冷静一下。”宿天水没顾得上池历,蹲下身问娃娃脸,“她之前吐血昏倒过吗。有过相关病史吗?”
      娃娃脸飞快摇着头,“没有。”
      她脸上泪珠一串串地掉,抽噎地又无助地说了句,“我不知道......”

      黄毛拨开人群跑过来,跪在紫黑色头发面前,有些慌张和茫然无措。
      “古城有医务室。”他仰起头眼神空空有些无措,试探地问:“我们可以先把她送到那里吗?”

      “我们送她去。”宿天水应声。
      他们毕竟都不懂专业的医务知识,应急的措施还是专业医生来做更好。

      黄毛正面抱起蓝紫头,尽量平直地抱着往外跑。
      外边下了雨宿天水拿了帽子,盖在头发上,举了把伞跟着跑。
      临出酒吧前,他往池历的位置上看了眼,已经没有池历的身影了。

      宿天水垂下眼,酒吧外飘着大雨,沿着遮檐长廊往酒吧街外跑,一踏到青石板上,雨就从四周蔓延到五感上。
      他把雨伞举高往黄毛二人身上倾斜,雨扑到脸上划出冰冷的痕迹。

      雨声淅沥擦湿古城的植被,模糊的弄出声响,宿天水在模糊的雨中与长街擦过,又在转道时仓促的瞥了一眼。
      抱着人跑速度并不快,这一眼也足够悠长。

      他看见了池历。

      黑夜里街道的红灯笼风雨里悠悠转起。
      池历单倚着朱木槛,背轻靠在圆木柱子上,暖黄的灯隔着雨雾有些温柔地落在池历脸上。
      红色塑料袋悬在他手指上,他晃了晃袋子又收回卫衣口袋,侧耳单手跟电话那头不知道在聊什么。

      深浅的阴影映照出一个温柔的轮廓。

      雨打湿帽子,一种寒意从四周漫起,发间都潮湿起来,宿天水单手扯低帽子掩住脸。

      医务室就在转道后的街上第二间,黄毛把紫黑头平放在医务室病床上跟医生交代情况。

      宿天水走出门外,甩了甩头发间的水,又把帽子放在了与木栏相接的木长椅边。
      假装自己从来没有戴过,也没有淋着大雨在古城里跑过。

      这样池历也不会心疼地责骂他了。
      对吧。

      他顺着挂着红灯笼的长廊往来处走,在长廊外撑起黑伞转弯,隔着伞落下的雨帘看向木廊。
      红喜的布灯笼依然晃晃在长廊里,朱红的木栏杆间隔均等,木雕着饱满的桃花。

      秋雨划过木檐顺着朱红的木纹落下,双重透明的雨化珠帘衬托一切都朦胧起来。
      可事实又清晰空荡,长廊夜里空无一人。

      红灯笼投下暖黄的灯影,池历走了。
      宿天水拿出手机,大雨磅礴,屏幕映起雾气。

      字符鲜红,仍然那行字。
      ——目标地点,两公里。

      咫尺之距,万里之遥。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租车,准备出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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