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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沉璧 ...

  •   聂三站定,寒玉般的眼中一瞬光华清冷:“沉璧,聂沉璧。”

      以往缠着聂三问也不见得他吭一声,今天得来却如此简单,小香不由得一愣,随即笑嘻嘻地拍手叫好:“师父人长得俊俏,名字也好听得紧,小香喜欢,小花也喜欢!”

      聂三不再多言,温热的手握住小香的,淡淡道:“走罢,回家。”

      今天的气氛有些反常,小香心里有鬼,吃晚饭时几乎要将脸埋进粥碗里头去,两碗粥喝尽,聂三收拾了碗筷吩咐道:“往后院去等我。”

      小香抹了抹嘴跳下长凳,聂三又道:“带上竹棒。”她一惊:“师父……我……”聂三洗净碗筷放回碗橱,见她还杵在桌旁,眉头皱起:“怎么?”

      烛火无力摇晃一阵,小香垂下肩,愁眉苦脸道:“是,师父。”

      后院地方不大,青石墙角种了几畦菜,东北角一棵枣树,已有两人高,小香抱着竹棒蹲在树下,小花安静偎着她,一人一狗都不吭声,黑暗里,就像一大一小两块石头卧在地下。

      每月初一十五的夜里,聂三就在后院教小香习武,再下一个初一十五夜,聂三亲自下场和小香喂招,这原本也没什么,但今天并非初一,也非十五,忽然要和师父过招,小香心里并无一点底。
      上月初一,聂三教了些拳脚功夫,小香胡乱学了,十五教了一套从聂家剑法中化出的棒法,小香仍旧是胡乱学了,当天当夜倒是认真演练,隔天一觉醒来,她就再没好好练过,每天到了夜里,趁聂三在房中看书,她只是挥着竹棒咋咋呼呼号叫一阵,要么就是追着小花胡天胡地嬉闹,玩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才大摇大摆回屋去洗漱躺倒梦周公。

      聂三并非浑然不知,他只是不想太逼着她。

      竹屋后门开处,桐油灯一亮,聂三将灯盏挂在窗下,光虽微弱,隐隐照亮小院一角足矣。他就立在窗下,招呼小香过来,小香伸脚踢了踢小花,低声嘀咕道:“糟了糟了,要是师父问起我棒法学得如何,要同我过过招,我就死得快了。”一面唉声叹气,一面磨磨蹭蹭就是不肯过去。

      “小香。”聂三又唤了一声。她只好塌着肩慢吞吞走过去,就着窗下桐油灯的火光瞧见聂三手里随意折下的一根两尺来长的柴枝,知道逃不掉,索性赖皮地抱住聂三胳膊嬉皮笑脸道:“这还不到十五哩,师父,过几天再考我罢。”

      聂三抽回手,右手中柴枝闪电般斜刺向小香肩头,正是一招揭云式,小香下意识一沉肩膀,反身向后纵出几步,跺脚道:“师父你竟然偷袭我!”

      “江湖险恶,偷袭乃是常事。”聂三眼波凌厉,不容她喘息,第二招拂柳分花迎面挟着劲风而来,迫得小香步步后退,手中竹棒毫无章法地只顾得上去挡聂三如疾风骤雨般刺来的柴枝。三十招下来,聂三只用了三分力道,小香却觉得紧握着竹棒的手不住在颤抖,虎口发麻手腕酸痛,心里却被激起了倔劲,咬紧牙关怎样也不松手。

      “好,就到这里。”聂三忽地停手,将柴枝随手一抛:“下面比拳脚,前三十招我让你,你只管全力出手,能打到我身上就算你赢。”

      小香一愣,心中暗暗喜道:师父你恁地小看我聂小香!当下把竹棒往大青石墙角一靠,揉捏揉捏手腕,嘿嘿笑着扑向聂三,她用上了十分力气,拳拳生风掌掌劈面,正是聂三上月初教她的聂家拳法。

      聂三双手负在身后,只左右闪避退让,果真让她三十招,小香越打越气馁,只觉浑身力气几乎要用尽时,聂三在昏暗中数了三十,平静无波道:“三十招已到,你做好准备接掌。”

      小香大惊,哎呀一声往后跳一步慌忙就逃,心里暗暗叫苦。论轻功,她的蝶穿花也还欠了火候,论拳脚功夫,她连聂三的衣角都沾不上,眼下唯有全力逃跑为上。在练武这方面,聂三从不心慈手软,说打就打,说要罚必定会罚,小香不敢奢望他是说笑,拼了命掉头就绕着院子满院逃窜。
      但往左,聂三的掌风随之跟到左,向右,聂三的身影如影随至,小香急得哇哇直叫,情急之下施展轻功抱头逃窜;聂三紧跟而上,掌风每每到她身前三寸就收回,来来去去又三十招,风止人定,挥袖道:“到此为止。”

      小香抱着大枣树气喘如牛,干笑着讨饶道:“师父,小香以后不敢偷懒了!”

      同样一套聂家拳法,聂三使来行云流水,化拳为掌,威力与小香的花拳绣腿又不可同日而语。

      聂三嗯一声点了点头,到墙根下取了竹棒来抛给她:“今天我再教你一套穿云剑法。”小香险些跳起来:“还学?”聂三捡起柴枝下了场中,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淡淡瞥了她一眼道:“若是今后师父不在你身边,多些本事防身也好。”

      小香顿时大惊失色:“师父不要小香了?”说罢,顾不得满脸满额都是热汗,一把抱住聂三,眼圈倏地就红了。

      聂三忽地严厉地低喝道:“小香,听话!”

      窗下摇曳的灯火映在他冷淡的眼中,如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一眼望不透那轻纱后掩着什么样的情绪。

      小香从未见聂三神色这般严厉过,只以为是因自己懒惰懈怠,惹得聂三生气了,心里一慌,连忙放开聂三道:“好好,小香听话,师父不要走,小香学什么都好。”

      聂三神色稍缓,将柴枝握在手中,以其代剑,将穿云剑法二十一招一一演给小香看,练罢吩咐小香道:“下场,学一遍。”

      小香这一练就是两个时辰,二十一招反复练了十七八遍,聂三才道:“可以了,今天就到这里罢。”

      “多谢师父。”小香筋疲力尽地靠着大枣树直喘气,小花狗这时候才敢靠近前来绕着她摇头摆尾呜呜叫唤。聂三没有多说,转身进了屋,小香拄着竹棒挪回里屋一头倒下,含含糊糊骂了几句臭师父坏师父,眼睛也睁不开,沉沉睡过去。

      中间被聂三轻轻摇醒:“小香,锅里烧了热水,去洗一洗。”她哼哼几声,半眯着眼滚下床,胡乱洗了澡披了干净衣物,又滚回竹榻上,迷迷糊糊之间听见聂三进来,勉强掀了掀眼皮疲倦地唤了声师父,聂三垂眼淡淡道:“你睡罢,师父给你上点药。”

      比剑时柴枝几次擦过小香脸颊,留下几道浅浅伤口,虎口也被震得裂开了些,疲倦大过痛觉,小香竟是丝毫没有察觉。

      聂三取来紫玉膏小心翼翼在她双掌虎口处抹匀,又以指尖挑了些许薄薄晕开在她左颊两道擦伤处,坐在床沿怔怔看了她半晌,起身点了一支宁神香,掩了门出去。

      .

      不知睡了多久,忽起噩梦,梦里桃花漫天,猩红遍地,满耳厉声啼哭,满目残垣断壁,小香吓出一身冷汗,陡然惊醒。全身上下就如同被拆散了重又装在一起,动一动皮肉筋骨一阵酸痛,她干笑一声,转头望见小花直挺挺躺在桌下,像死尸一般,不由得吓了一跳,慌忙爬起来下床去看。但手足绵软无力,下了床扑通一声跪倒地面,待望见窗台上未烧完的一寸香烟,小香心中大骂道:臭师父,坏师父,竟然点了宁神香迷我!

      她伸手到狗鼻子下一探,小花只是也被香迷倒了,睡得太沉,当下心中稍安,勉强披了外衣扶着墙悄悄开了门出去,见外屋的竹门微敞,落了半地如水月华。

      屋外有人说话,隅隅细声,在寂静的夜里却是分外清楚。

      “沉璧,我寻了你十一年,为何你一直躲在这偏僻镇上不愿回祁连山去?”声若莺啼,婉转柔软,是个年轻女子的嗓音。小香心里头一跳,蹑手蹑脚蹲在门边朝外看,果然是白天遇见的那个白衣女子,她原先故意给错指了一条往安宁县走的路,就是想骗得白衣女子走远,谁知她竟又折了回来。

      “师父爱住哪里要你管,凶婆娘!”小香忍不住扮了个鬼脸。

      聂三没出声,安静立在清冷月华中,那姿态犹如一株孤傲的竹。

      那女子轻轻叹口气,又央求道:“沉璧,你我十一年未见,你就这般冷淡,当真不愿与我一道回西北么?”

      聂三终于出声:“婉儿,你回去罢,一别十余年,人事全非,我也不再是当年的聂沉璧……”

      “聂沉璧!”那白衣女子忽地怒喝一声,白玉般的面颊上滚下泪珠,“这十一年来我千辛万苦大江南北奔波不停,从未放弃过寻你,如今你休想用一句话就打发我回去!”

      小香在门内听着,心道:原来这大美人心心念念惦记着师父,真是情深意重。转念一想,暗叫不好:万一师父当真跟了她回去,肯定就丢下我一个人了。她越想越是着急,恨不得现下就跳出去大吼一声师父不要跟她走!

      聂三终于开口:“婉儿,当年婚约之事只是两家父母随口一提,你何必当真?”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咳咳,望天,嗯?啊?咦?哦?
    师父像是在交代遗言了,囧……
    再话说今天给俺奶奶下了个锡剧还是越剧的,叫什么双珠凤,男主假扮佣人巧言令色强闯女主霍小姐的闺房,表现得像个流氓,我奶奶还表扬他情深意重,我脚着,这家伙就是个痞子啊,以后就算中了状元也是恶习难改,这小姐还真是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人心险恶,居然就和他私定终身了,望天……
    闪去回复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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