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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孤狼的我想要摸摸头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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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去探望住院的她时仓持就在想,他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把这里当成能寄托心情的地方吧。
她的开心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为自己邋遢的样子被发现而感到羞耻,却在轻言细语下逐渐放下心防,甚至开始炫耀自己的伤口,指着绷带和石膏说【这家伙很厉害吧】。
但真要被她逗笑、装模作样去要敲她石膏的话又会紧张兮兮地把脚缩回去。伴随着御幸的嘲笑声,他们开始趁着泽村不在,跟身为姐姐的她吐槽今年青道的投手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搞。
她闻言思考了一下,说确实,她认识的的打棒球的,都蛮难搞的。仓持和御幸同时噎住了,心道这人刚刚绝对比他们也一起说进去了。
骨折的前期需要打石膏,卧床一个月之后能稍微下床活动,前一个月几乎都是看着一直躺着的她,总感觉哪里都不习惯。御幸倒是很快就进入了偶尔串门来偷吃果篮的状态,同时被他带来的泽村在一旁张牙舞爪指责他的盗窃行为。
当事人一笑,指着病人说她吩咐的。被点名的她尴尬地笑了,小声说着她这两年其实对这个过敏。
难过得存了好久钱去买果篮的泽村差点抱着她的伤腿大哭说对不起。
棒球少年的夏天轰轰烈烈,从六月开始就如同在点燃烟花的引线,一路从六月烧啊烧,烧过七月,烧到八月,而青道的烟花大会的谢幕再次终止在了七月。
听见稻实的欢呼声时,仓持想,看来明年才是他能够落泪时刻了,无论来日输赢,都只有明年的眼泪才能属于他了。
8.
我在想自己的演技如何。如果棒球部的人来探望的话,我要怎么才能表现得我没有他们难过。或者直接装成我没看到那一场比行不行?撒个谎说我被推去做检查了?
....真逊啊。输比赛的人又不是我,痛苦的人不该是我吧,我在矫情什么呢。
我祈祷着不要是仓持来,我可能会哭;不要是御幸来,他肯定看着我哭;不要是荣纯来,我可能会和他一起哭。我第一次厌恶自己的泪腺在面对这些事情时候的脆弱程度如此之低,现在倒是希望自己能一个人呆着了。
然而第一个访客,让我无论如何都没猜到。
“...降谷?”
“...晚上好,前辈。”
门口的高个少年让我感到惊讶,我设想过几个来探望的客人,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比赛结束之后来。我原本的猜测中,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会加练一个晚上。
“在长跑练习...不知不觉就跑到这里来了。”
“虽然知道你们的训练量、但是这个距离还是有点可怕...而且就算是男生,晚上跑这么远也不太好哦。”
降谷和国中的时候相比高大了很多,可能是我国二的夏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从前和我身高差不过多的少年直接高了我一大截,就算是此时坐下了也看起来比我高了点。
“要喝点什么——”
“前辈,我们输了。”
企图缓解氛围的话语□□脆利落地打断,我愣住了,看着他有些阴郁迷茫的表情,觉得喉头哽住了般,不知道应该怎么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我很不甘心,那个时刻没有作为投手站在投手丘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结束。”
他低垂着头,有些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让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不想再体会这种感觉了,所以我绝对、要成为王牌。要成为王牌...能够....”
“——和同伴一起打棒球的感觉怎么样?”
“....?”
“球被打出去了之后不是结束,而是被背后可靠的同伴救回来的感觉,怎么样?”
“.....”
“三振了对手下场的时候、被同伴围起来的感觉怎么样?”
“....很棒。”
他的表情不解,但又似乎猜到了我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
我想到了几年前第一次见到这孩子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空地上打球的同龄人,然后一个人在桥底下的阴影里对着墙壁投球。从不存在的对手、不存在的队友,这样的旧日里面挣脱出来,现在能够拥有青道的这一切,在我看来是降谷棒球生涯里面,比个人技术长进更值得珍惜的东西。
“这话其实不应该是我来说的。”我露出了自比赛结束之后第一个笑容。
“听到你的话我很为你感到高兴...你终于找到了一起奋斗的同伴,而你为了想和他们一起赢、有那份责任心,而且你没有沉浸在过去里面,已经想往下一个阶段走了,你真的很厉害。”
“但是我确实是不懂棒球的,我也无法深刻体会到【王牌】对于球队的作用。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能体会到的只有——这是一项团体战。一个人的话无法完成的、团体赛。【攻】由打击和奔跑来累积力量,不断推进战地;【守】则是一投一接的维系,身后的同伴是守护你发挥力量的后盾...我觉得那是很让人兴奋的事情,一起向同一个目标奋斗、把身后交给信任的同伴,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去冲锋陷阵,这是多很浪漫的事情啊。”
“...前辈,我还不是很懂。”
他懵懂地望着我,不知为何去觉得他和领居家懒洋洋的宠物犬有一丝相似。想到这里有些手痒忍不住,我往前坐了一点,伸手想去摸他的头,可没想到竟然够不到,当我有些尴尬地想要收回手的时候,降谷主动把头低了下来。
“确实...和前辈们...还有其他人一起打棒球的时候很愉快。”他垂下眼帘,往我空出来的手上靠了靠,“但我不想只停留在觉得愉快或者还可以算了...投手丘,我不想让给任何人。”
“好歹记一下,我是你竞争对手的姐姐哦。”我不客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果然还是记忆中那顺滑的手感。
“唔、就算是这样也...”
“我倒是没有讨厌你。这是把荣纯当成了好对手的意思吧?”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
“好好承认啦!多和队友们沟通一下自己的想法吧!”
“前辈,你这么激动的话脚会——”
“疼疼疼、”
9.
我没有那种【谈一下就能让对方敞开心扉解开束缚】的自信,如果这就能让人大彻大悟,那和同伴并肩作战的日子岂不是过于儿戏?我又不是什么智者或者大师。但是我偶尔也会期待,自己的能够稍微帮得上他们一点忙就好了。
说着让降谷去信任同伴的话,明明我自己也没什么朋友,真是惭愧。不过像我这种没什么激情青春的人不一样,棒球少年的青春里面怎么可以少了同伴二字呢?
只不过偶尔会稍微有点羡慕呢,用汗水和泪水铸成的,闪闪发光的青春啊。
“你明明同龄人吧?为什么这么老人家的口吻啊。”
御幸熟练地剥着柚子的皮,把它们放在托盘上面,自己拿了好大一块。我好脾气地想让他帮忙全部吃完,语毕就被他塞了一块在嘴里。他说荣纯【特地】【无数次】威胁他要看着我,让我不要偷偷减少食量。
在床上躺久了之后食欲似乎也下降了很多,我偷偷让御幸和仓持帮忙吃掉慰问品的事情被荣纯发现了,居然得了他好长一顿说教,真是丢脸。
“可能因为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吧。”我小心挑了小块一点的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十七年里面,最青春的事情就是认识你们啦。”
御幸好像吃太快被噎住了,吓得我急忙往床头柜那边探,想倒杯水给他,哪想到他动作如此迅速,捞起桌面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咳咳、呼...活过来了...我说啊,你能不能别理所当然地说出这么腻歪的话啊,有点恶心欸。”
“我倒是觉得你此时有点欠揍...想听更恶心的话吗?你手里面的杯子是我的。”
“......抱歉、”
“哼。”
一个半月之后我出院了,虽然还得拄着拐杖。学校暂时还是去不了,我回到家里养伤,探望的人也变得少了起来。
变成队长的第一天,御幸发邮件跟我吐槽部里面的混小子们可难管了,点名泽村荣纯,早上晨练的时候可谓是兵荒马乱;没过多久荣纯的信息也发了过来,嘲笑着御幸带操时那小家子气的声音。
我幻想了一下粗着嗓子喊口号的御幸,笑意也没法止住。
我很少见到御幸具体的叫苦,埋怨都似乎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玩笑气,好像他从未遇上过什么麻烦一样,但别人口中的御幸不一样,至少在关系好的同级生眼中不一样。
仓持说,御幸是个很过分的家伙。要我问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又有些支支吾吾,提到了荣纯却不把话说完。
我可爱的弟弟估计在投球方面出了什么问题吧,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有些懊恼他为何不和我说,却又心虚着自己不也是那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这个时候如果是荣纯发现了我的不对,估计会不管不顾冲过来吧,但是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估计不会主动去找他。
「他应该是不想让你担心的。」对话继续,【对方输入中】显示了好一会,仓持补充道,「有什么需要我跟他说的吗?那家伙最近连手机都不看了。」
「【我会一直为你应援】这样说吧。」
「了解。」
「仓持也是,希望伤好了之后能见到你们通过连胜了。」
「呀哈!那不是当然的事情嘛!」
结束了对话的我捧着手机思考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多久以后这条信息才会被看到,还是决定发短信给荣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