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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旧情 ...

  •   楚楚重新倒好了酒,扭着腰捧到沈明庭面前:“公子,这是烟雨楼特制的桃花酿,甘醇甜美,饮一杯吧?”

      沈明庭看都未看一眼:“拿走。”

      ……

      这些媚眼全都抛给了瞎子看,沈明庭不动如山,连茶都未饮一口,浑身弥漫出生人勿近的寒意,只用眼神示意李和和赶紧开始干活。

      李和和并没有接受到这份指示,她呼呼地着扇子,气得要命:想我以前哪次来烟雨楼不是众星捧月,前呼后拥的,怎么今天的姑娘都瞎了眼了,只跟他搭话。

      气上心头,她干脆拂袖而去,任沈明庭一个人在这里腐败。

      李和和漫无目的地来到一楼大厅,此时已到了戌时正点,舞伶们在大厅正中的高台上翩翩起舞,台下觥筹交错,伴随着乐声、叫好声、调笑声,热闹非凡。

      这正是烟雨楼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大厅内已经客满,李和和挑了一张宽敞些的桌子,与一位独自喝着闷酒的客人拼桌。

      这位客人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穿黑色长衫,戴白色纶巾,面前的桌子空荡荡地摆着一壶酒,两个空酒杯,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受这种气氛影响,李和和也没有点菜,只要了几道小吃,一壶桃花酿。

      甘醇的美酒落入杯中,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同桌的客人也忍不住抬起了头。

      他语气讥讽:“怎么,喝得起桃花酿的贵客也沦落到一楼来了?“

      李和和将还没有动过的葱包桧儿和定胜糕推到男子的面前,又要了两壶坛桃花酿,大方地邀请道:“一块儿吃点?”

      这位客人受了李和和的好意,语气也软了下来:“多谢公子,我刚刚语气不好,若有得罪,还请见谅啊。”

      “不妨事不妨事,”李和和还记得自己今日是来打听消息的,所以十分大度:“我看兄台今日心情不好,冒昧一问,是所为何事啊?”

      客人叹了口气,举起酒杯,试图让美酒冲淡自己的痛苦:“佳人已逝,心中怅然。”

      李和和立刻就懂了,她也一口饮尽杯中酒,哀痛道:“红拂姑娘的死,确实可惜。“

      客人立刻不满地抬起头:“我说的是我的未婚妻。“

      “……不好意思。“谁能想到你会来烟雨楼为未婚妻哀悼啊?李和和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道歉了。

      “没事,“客人吃了一个葱包桧儿,就原谅了李和和:”你刚刚说红拂……她死了?“

      “是啊,你还不知道呢?“李和和故作惊奇:“据说是前几日夜里在楼内自尽了。”

      客人点点头:“这几日忙着参加我未婚妻的葬礼,并不知晓。这样说来确实可惜,前一阵我还见有人要给她赎身呢,若是从了良,可能也不至于此了。

      李和和又为两人满上酒杯,笑道:“你开玩笑吧,红拂那么高的身价,又签的是死契,有几个人能赎得起啊?”

      “还真有能赎得起的,前些日子就有一个外地来的富家公子,带了四个彪形大汉,抬了一大箱金银珠宝来烟雨楼要给红拂赎身呢,光那箱子就有半人高,据说里面装了整整一万两黄金!“

      李和和配合地惊奇道:“哦?这我倒不曾听说过,红拂不是昨日都还出来迎客了么。“

      “是啊,那公子哥进去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红拂连人带箱子一块儿赶出来了。“

      李和和有些不解:“那是为何呢?“

      这位客人有些答不上来,路过的另一位客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也想来讨杯酒喝,他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还能为什么,价钱没谈拢呗。“

      李和和很是上道地将另一壶桃花酿推给此人:“这位兄台何以见得呢?“

      这位兄台举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嘴饮了小半壶,满意地咂咂嘴:“果然好酒,对得起这二十两一壶的价钱。“

      吃人嘴软,他很痛快地说道:“你说的那天我也在烟雨楼,那四个大汉抬着箱子脸不红气不喘的,上楼的时候更是如履平地,要真是一万两黄金,能这么轻松?我估计啊,也就是面儿上一层,唬人的罢了。“

      先前的那位客人立刻就不乐意了:“胡说!那箱子还在一楼打开过,装满了金银珠宝,不少人都看到了。至于重量,上楼的时候我确实没注意,但他们下楼的时候我正好要上去,与那几个大汉擦肩而过,他们走得又慢又小心,那担子都被压弯了,我还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再说了,烟雨楼的人,是那么好骗的?“

      后来的客人饮了口酒,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听说有些地方的花魁就爱用这一招,找一个戏搭子来给自己抬高身价,谁知道那箱子里装了什么呢?这戏演足了,大家都想看看这价值黄金万两的花魁是个什么模样,身价也就跟着涨了不是么。”

      先前的那位客人不答话了,李和和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觉得有几分道理,她暗暗地把这件事记下来,准备上楼去打搅沈明庭的好事了。

      推开门,李和和才发现房间里只剩沈明庭一人了。

      她不由自主地惊讶道:“这么快?”

      沈明庭冷睨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酒喝多了,脑子就不好使了。李和和语气尽量委婉:“我说……你这么快就把她们打发走了。”

      “一群庸脂俗粉,赶走便是。倒是你——”沈明庭看着她脸上浅浅淡淡的红晕:“你喝酒了?“

      李和和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这可是为了打听消息。“

      她很是得意地把自己在楼下听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说得口干舌燥了,又将桌上的桃花酿喝了个精光。

      她满意地舔了舔唇,说出自己的想法:“不如就从那个富家公子查起,多半便是他被红拂拒绝,因爱生恨……”

      沈明庭打断她天马行空的猜测,径直问道:“那两位客人的说法不一,你觉得谁为真,谁为假呢?”

      李和和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我不知道,两个人都不像说了谎的样子。”

      沈明庭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如果两人都没说谎,那就说明箱子的重量前后不一,此中定有蹊跷。我会派人查证此事的。”

      李和和没接话,桃花酿虽甘甜,后劲儿却极大,她趴在桌上,已经醉得有些支撑不住了.

      沈明庭递过去一杯茶,她依然没动,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想该怎么反应。

      酒色的潮红已经在她脸上蔓延开来,一向苍白的脸上泛起了比胭脂更妍媚的红晕,像是春日里娇艳欲滴的海棠,连花瓣上的露珠都透着粉嫩的春意。

      沈明庭却毫不犹豫地辣手摧花——他要了一杯温柔的蜂蜜水,捏着她的下巴毫不留情地给她灌了下去。

      李和和看着眼前人,下意识地撒娇道:“明庭哥哥,我错了,别闹我。”

      这一句话又把时光拉回三年前,只有在神医谷,她才会这么唤他……才会这么娇气。

      沈明庭的手微微颤了颤,他放下瓷杯,问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问题:“三年前在神医谷,为什么不告而别?”

      李和和没说话,眨了眨眼,一滴晶莹的泪水就滚落了下来。

      这一滴泪一半挂在了卷翘的长睫毛上,另一半仿佛滴在了沈明庭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沈明庭第一次有了慌乱的感觉:“你、你别哭啊。”

      李和和伸手揪住沈明庭的袖子,声音软糯:“眼睛痛,你帮我吹吹。”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无比,沈明庭在她漆黑的瞳仁里看到自己鬼使神差地俯下身,靠近她的眼睛,最后又落荒而逃。

      手中的袖子不见了,李和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底细,她看见房里空空荡荡,又生气了:“小气鬼,不肯帮我吹眼睛也就算了,连一个姑娘也不给我留。”

      眼睛里还是很疼,没找着人帮忙的李和和只能自己使劲儿揉揉,揉了好久总算是把眼睛里的掉落长睫毛给揉了出来,又继续趴在桌上睡着了。

      沈明庭站在门外,握紧了双拳,第一次有了失去掌控的感觉。

      他回到京城之后,李和和的消息与卷宗便接连被送到他的书房。在魔教长大的妖女,不知廉耻和礼数,性情骄纵任性妄为,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自己于她不过是年少时短暂而热烈的心动,她于自己却是一寸还为千万缕的入骨相思。

      他缓缓松开双手,是你先招惹我,我只是不想放手而已。

      等李和和独自走出烟雨楼时,月亮都已经挂上了树梢。不过临安城的夜还很长,她回客栈卸了易容,又向店小二打听了一番,决定去织锦桥头吃一碗馄饨。

      织锦桥连接城东城西,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一带的小吃也很有名,汇集了煎炒焖炸炝烩烤各色人间美味,根据店小二所言,不需要挑选,能在织锦桥头活下来的小摊摊都很好吃。

      她在一棵柳树旁的馄饨摊上坐了下来,要了一碗小馄饨。

      摊主是一个六十岁左右,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虽然年纪大了,动作却十分利索,一眨眼的功夫便包好了十来只馄饨。馄饨滚水下锅,大碗盛入高汤,再加上秘制酱汁,撒上葱花,只等煮好后捞出,一碗汤清味鲜、皮薄馅嫩的小馄饨就做好了。

      李和和凑在热气腾腾的锅炉面前,心心念念地盼着小馄饨们快浮起来,却听到人群一阵骚乱,旁边的桌椅板凳也丁零哐当地倒了下来。

      一个尖锐的女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九狱宫办事,闲杂人等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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