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桃芷》盛栖江

61、chapter61苍莨

　　郝瑞放下杯子，忽然想到一个反击的好主意。
　　她嗤笑道：“别秀了，你是不知道，两年前的小芷芷有多可爱吧！”

　　她一脸“快求我，我就告诉你”的表情，得意洋洋。

　　郁非芷试图制止她作死的行为：“这么多吃的都不堵不上你的嘴？”

　　郝瑞没接收到她话里有话，挺胸抬头直视江儒：“如果你诚恳的话，我可以给你的资料，比如照片什么的。”

　　照片江儒还真没有，他确实有一秒钟心动。

　　郁非芷一着急，拉住他衣角，微微叹口气：“别闹了，我们俩不止是大学同学，他也是我高中学弟。”

　　郝瑞这人的脑回路非常复杂，这一句话，她能提炼出一堆信息，在她掌握这些信息后，有点不可思议。
　　她竖起大拇指：“可以啊，这都能追上。”

　　江儒谦虚一笑。

　　看不懂俩人之间交流，郁非芷只得一人踹了一脚。

　　郝瑞躲开了，顺手夹了一筷子菜，塞在嘴里含糊不清。
　　“当时咱们条件真艰苦，要空调没空调，要暖气没暖气，然后呢，咱们一毕业，学校就立马装修，不知道一中现在怎么样，反正我们二中设备越来越齐全，羡慕死了。”

　　郁非芷对一中印象已经很模糊了，随便附和了一句，转头看江儒。

　　江儒想了一下：“我毕业的时候，一中确实在装修，好像是在…装新食堂。”

　　他低声说：“我走之前还给那些猫做了猫窝，就在新食堂旁边。”

　　他这么一说，郁非芷倒是记起之前一直很想见的猫，不知道这两年被门卫赶出去多少次。
　　不过，以它的身手，经常趁门卫不注意溜进去，门卫也只能无可奈何，

　　“有时间去看看。”郁非芷说。

　　郝瑞：“别推了，我记得刚过完年，一中高三和开学了，比咱们当时还严，争分夺秒啊，就趁开学的时候溜进去呗，反正他们又不认识你们。”

　　“……”
　　郁非芷和江儒还没干过这种事情，只是轻轻一想，就有些不好意思。

　　郝瑞提议：“虽然现在校服也不太一样，但是颜色没变，应该能混进去吧？”

　　郁非芷反问：“校服还改版吗？”

　　江儒点头：“嗯，会有年级字迹，我们被要求写自己是哪个班的，哪个学生。”

　　“……”
　　有点变态。
　　郁非芷发愁，她很久就没有穿校服了，不知道那两套压箱底校服还在不在。
　　而且她甚至连校服什么样式都忘记了，只记得是蓝色的，在回忆就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我回去找找吧。”郁非芷不抱太大希望，郁慕华经常收拾她房间，没准已经丢了。

　　吃了饭，已经很晚了。
　　三个人是诚实守法的乖孩子，都没有喝酒，但三个人的步伐，却又一个比一个恍惚。

　　郝瑞跨上机车，回过头问道：“现在想着，时间过的真快，我转眼就大三了，你也就剩下两年学校里的时间了。”

　　她迷茫道：“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郁非芷淡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一定要有目标。”

　　郝瑞笑了笑：“没有目标怎么行呢？高中的时候为了高考，现在反而不知道要走哪条路了，明明那么多选择，却一直在考虑哪个更好。”

　　“今天聚一聚，以后可就没时间了，我妈让我考研。”她自嘲笑了笑，“以后，这车，也要被卖掉了。”

　　郁非芷：“……为什么？”

　　“嗯…可能…因为我是女孩子吧。”郝瑞低着头，看不清她的情绪。

　　她又觉得矫情，连忙道别：“时间不早了，下回…再约吧。”

　　下回，也不知道是哪个明年。

　　她没等郁非芷回答，自己骑着机车上路。
　　尾气在空气中留下一条痕迹，很快消失在眼前。

　　再抬头，郁非芷已经看不到那辆机车的影子。

　　“……”
　　她忽然明白了走之前，郝瑞莫名奇妙的感慨。
　　那种对未来的慌张和忧愁也似传染一般，涌上她心头。

　　“江儒。”
　　她对着前面的红绿灯轻声开口：“我们能一直坚持我们喜欢的吗？”

　　像不被大众看好机车，像被定义好的生活，像…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都有变数。

　　或许在未来某一天，她也会选择不在去触碰机车，她也会去选择为了工作去考编，她也会迫不得已因为压力，拒绝喜欢人的存在。

　　“……”
　　江儒喉结动了动，眉眼低垂。

　　下一秒，他坚定的握住郁非芷冰冷的手指：“我不知道。”
　　但是，非要有目标的话，努力追上你的脚步，就是目标。

　　郁非芷的声音过了好久才传过来，空洞悠远：“……我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她便少了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
　　她在市井中，承认了平凡的自己，走上了普遍认同的轨迹。

　　她或许挣扎过，靠着张扬的青春在世界上展现自我，因为太过于绚烂，被人看穿辱骂。
　　所有人一起说的时候，对错就有了分界线。

　　郁非芷收回目光。
　　“走吧，天，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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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门口多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行李箱上面放着一个信封，不用想也知道是江家父母写的离别书，如果江泉有兴趣的话，没准在末尾填两句话。

　　江儒随便看了两眼，轻巧的折了起来，塞进了衣兜。

　　郁非芷这才回过神：“你出门穿的谁的衣服？”
　　她记得昨晚，把那件上衣撕碎了的。

　　江儒无奈：“有备用…我妈偷偷塞给我的。”

　　“……”
　　郁非芷没跟着计较，她转身走进了储物间。

　　那里堆放着一堆箱子，堆叠着的全是高中资料。
　　郁非芷一推开门，全是灰尘。

　　“……”
　　绝了，这东西怎么还没卖掉。

　　她扒出最里面的箱子，上面缠着的胶带过了两年也很紧实，她试着扒了两下，没有任何动静。

　　江儒探出手去，手里拿着的剪刀在上面划了两个口子。

　　里面只是一堆衣服。

　　还有一点小时候的玩具，零零散散的蹦了出来。
　　郁非芷扒到箱子底下，才拿出一套蓝色的校服。
　　校服拉链坏了，缺了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的网。

　　以前上学时，学生最不喜欢里面有网，不仅缠着热，还很紧。
　　所以一发校服，学生就开始了修改大法，瘦裤子的瘦，改尺寸的该。

　　郁非芷什么也没动，校服依旧肥大，裤腿挽了两下才合适。
　　上面有一些污渍，颜色已经很淡了，却依然明显。

　　郁非芷愣了下，忽然想起这污渍与郝瑞也有点关系。

　　“你要厉害起来，才不会被人欺负。”

　　少女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企图拉回郁非芷思绪。

　　她这才发现，郝瑞这个女孩子，已经带她走了很远的路。
　　她救了自己，然后在三年后，也遗忘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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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儒揽住她腰，顺势一带，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确实没怎么见过学姐你穿校服的样子。”

　　郁非芷愣了下，笑：“之前校服只有两套，又天天被弄脏，我就干脆不穿了，麻烦。”

　　“不过，没什么好看的，又肥又大，一点也不好看。”

　　“好看。”
　　江儒反驳道，认真重复了两遍：“很好看。”

　　那是一部分缺席的青春。

　　江儒对自己出场晚了一刻，自责了很久。
　　他想过。
　　如果自己早点下课呢？
　　如果自己不去吃饭呢？
　　如果，自己知道那件事会发生，一直在她身边待着呢？
　　那压死学姐的最后一颗稻草，不就不会发生了吗？

　　但是事情过去那么久，说什么也没意义了。
　　他眯起眼睛，掐着郁非芷的腰又缩了一圈。

　　郁非芷难得害羞，她扭过头抵在江儒的肩上。
　　少年肩胛处骨感分明，还有一颗颈上痣。

　　“书上说，前世的情人吻在哪里，会落下一颗痣。”郁非芷指着那颗痣说道，“你这又是眼角，又是颈上的，真的深情。”

　　江儒偏过头，凑在她耳边，热气吹的郁非芷耳朵变红。
　　“那我给后世的你，落一个记号？”

　　郁非芷挣扎：“不要。”

　　哪管她要不要，江儒直接落下一个吻。
　　在她耳根处。

　　感受滚烫的温度。

　　郁非芷被吻是没有力气，她趴在江儒肩上，有气无力的喊着他是名字。

　　“宝宝。”

　　“嗯。”

　　江儒停下来，不敢进行进一步动作，双手悬空，低头看着她。

　　郁非芷直起身，直盯盯与他对视。

　　“我刚刚想了想，我其实挺普通的，我也会去考研，去考编，去做一个老师，但是我的兴趣和你跟我的生活并不冲突。”

　　“一个人总会分裂出来一部分去迎合一堆人的悠悠众口，但剩下大部分人格还是要为自己生活的。如果我什么都没有，那我一点存在都没有意义。”

　　“所以，以后我们还能一起赛车吗？”

　　本以为是什么大事，江儒还有点担忧，听她这么一讲，心里倒是放心下来。

　　别的不说，他的小姑娘，心态是很好的。

　　他点点头。
　　“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勇气的必不可少的，但两个人走的时候，勇气是双倍降落。”

　　他笑了一声：“只要你想，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