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桃芷》盛栖江

29、chapter29谈霭

　　烟味在小巷里飘散着，郁非芷只要靠近一步，就能闻到浓烈的烟味。
　　他会吸烟。
　　很熟练。

　　郁非芷稍稍愣了下，但转念一想，现在这个江儒在她面前做什么都不太稀奇。
　　她不禁轻咳了一声表示抗议。

　　在她没注意的另一边，江儒将手里的烟团了一下，悄悄的按在石灰墙里，烟灭了。
　　郁非芷调整了一下自己，抬头向前面望去。

　　面前这个江儒和季子延与平时一点也不一样。
　　张扬与野性叠加，周围气场直直捕猎前方的猎物。
　　这是，被揭穿后，连装都懒着装了吗？

　　不止江儒，季子延怎么也这副德行？
　　郁非芷觉得自己眼睛肯定瞎了眼，才会感觉这俩人单纯，善良，正直。

　　不过有一点没说错，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江儒什么样，他朋友就什么样。

　　就季子延这目无尊长的样子，她回头也要向艾舒舒告一状。

　　但是眼下，没有人说话。
　　三个人除了那两个“不良”之外，剩下的那个男生直接懵了。

　　气氛陷入了一丝尴尬。

　　她直勾勾盯着江儒，想从她深邃的眼神里找到一点答案。

　　郁非芷手一抖，指纹按下去的瞬间，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发出嗡的一声。
　　紧接着，一个悦耳的女音在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好，长钦市警察分局，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
　　郁非芷下意识想抬头求助那几个男生。
　　但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她在继续向江儒寻求帮助，她硬生生的折回目光，轻咳了了一声。

　　“不好意思，我…我没管好自己孩子，她乱按的号码，实在不好意思。”
　　郁非芷几乎背对着他们说话，刻意压低了嗓音。

　　警察姐姐有些无奈，严肃道：“女士，警局热线不允许占线，如果你这几秒占据，会耽误其他人争取了好久的求救时间，这边只是给予你一个口头警告，最后在问您一遍，您真的是孩子贪玩拨打的电话吗？”

　　郁非芷虽然是个不上不下的学渣，但此时也非常窘迫，正准备开口回答，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男音。

　　不太像原生态的那种，是经过人嗓加工的种。
　　“一一妈。”

　　郁非芷咬牙切齿的回过头，看见江儒双手插兜，懒洋洋的勾起嘴角。
　　“妈妈，我要那个。”

　　这玩意一一
　　怎么有脸在这里嬉皮笑脸？
　　郁非芷瞪了回去。

　　“……好的，我这边注意到了，女士这边还是想提醒您，尽量管好自己的孩子，让孩子明是非道理，最后希望您永远不需要我们的帮助，谢谢合作。”

　　女警察挂了电话，郁非芷也沉着脸关了手机。

　　她绝对，要找回自己的场子。
　　郁非芷没说话，直接跨步来到那个陌生男子身边，拖着他手腕往后护着。
　　“既然我看到了，有什么事冲我来，这样欺负人，不太向成熟男性的作风。”

　　“……”
　　季子延听笑了，转头对着江儒：“你学姐还在帮着他？”
　　江儒轻嗯了一声，从靠墙的台阶上走了下来。
　　“表白墙，你让我被误会了，你来解释还是我来？”

　　表白墙眼皮一跳，他直觉告诉他如果让江儒来解释，他可能会得到额外伤害。
　　他从郁非芷身后探出头来。

　　“我说，我说。”

　　表白墙整理了一下措辞，一口气不停顿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的讲了出来。
　　但是他的长篇大论一般的措辞都没有“表白墙”三个字有效般的弹入了郁非芷耳边。

　　郁非芷有点头疼。
　　她盯着表白墙好久，在表白墙以为自己要被上上下下看个透的时候，她几乎惋惜般的开口。

　　“你们表白墙，这么好让人找到的吗？”

　　这一天下来，她发现小表白墙还是小表白墙。
　　被老师压着，被学生骂着。
　　现在还能被大一的新生找上门来。

　　她打量表白墙，头发凌乱，眼镜贼厚，少说也有三年的学龄。

　　表白墙其实是个社恐，对此欲珠无泪。
　　“我有什么办法，上次大四学长转任账号的时候就出了一个烂摊子，自己跑了，让我解决，然后学校直接让老师管控我，每个辅导员我都加着，还时不时的被问一句发的啥……”

　　“这么严，你还被允许发这件事情？”郁非芷说。

　　表白墙见她是个女生，好说话，一直藏在心里的话飘露出来：“我跟你说，那个委托人不让我说出来。”
　　“你可能不信，但是真的，让我发照片的，是一个学生会的，在他们部门多少有点名气，靠着老师，有点张扬，我也有点看不惯她。”

　　郁非芷：“……”
　　听这话，不是艾舒舒搞得哪个对象的情敌，就是看她不顺眼搞得事情。
　　她漫不经心问道：“她？”

　　表白墙顺势应了下来：“啊，一会女……啊不，一个人。”

　　郁非芷心里有谱了。
　　她点点头，示意江儒放生：“这件事情，不用你们插手，我跟艾舒舒就能搞定。”

　　季子延冷哼一声：“你能做什么？”
　　郁非芷几乎挑衅的看着他：“你不能做的，我也能做。”

　　她抬手将手机递给表白墙：“加我。”
　　表白墙瞬间紧张起来，他明显看到江儒眼神变得伶俐起来。
　　郁非芷装作没看见，坚持的举着手。

　　表白墙左右为难，心一横扫码：“我…平时没什么时间跟你聊天，主要是我最近很忙，啊当然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我帮个一一小忙，但是其他的就不太行……”

　　郁非芷听的耳朵烦，打断道：“那你就等着，我给你发信息。”

　　表白墙总算闭了嘴。

　　拿了号码，郁非芷总算记起要去给艾舒舒买糖葫芦这件事情，她眼神在季子延身上转了几圈，忽然改变了注意。

　　“这边建议你给舒舒带点好吃的去请罪一下，不然，你可能未来几个月里会看着她连着换三四个男朋友。”郁非芷乐呵呵的说。

　　“……”
　　季子延明显紧张了一下：“谁会听你胡言乱语。”
　　郁非芷耸肩：“不要就算了，当我白说。”

　　她抬腿就行原路返回，离开他们的视线。
　　刚往前走一步，身后的影子忽然跟着移动。

　　她正准备无视，加快了步伐，也眼睁睁看着两个影子变成了一个。
　　留下还是极其固执的那一个。

　　被人跟着的感觉总归不好，尤其是一言不发的人。
　　郁非芷忍无可忍的停下脚步。

　　“你要做什么？”

　　始终离着她三步的江儒僵在原地，他抬起头，郁非芷惊奇的发现这几秒的时间里，他眼眶里竟多了一份湿气。

　　江儒斟酌了好久，却吐出几个字。
　　“你还在生气。”他笃定道。
　　“但我不知道怎么哄你。”

　　郁非芷现在一点也不气，甚至有点悲哀的看着他：“我不需要你哄。”
　　江儒闷声道：“但我觉得不公平，季子延做错事情，只要他一低头，艾舒舒就会原谅他，我做错了事情，你为什么一次机会都不再留给我。”

　　郁非芷抬头：“但是这性质不一样，江儒，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在骗我，可我有什么值得你骗啊？”
　　“我成绩不行，长的也一般，性格贼烂，还没有你有钱，我实在想不出你出于什么原因来接近我。”
　　“你是觉得好笑吧，一个人在二十岁的年纪里活成这个样子，胆小怕事，对所有事情都嫌麻烦，处处拖后腿。”
　　“可是，江儒，我不是出生就这样的，我也不是见到一个人第一反应就是躲开尽管，尽管我会一时起兴在人群中做点什么吸引人的目光，但只吸引了你？”

　　江儒默默的听着她发泄情绪，攥成拳头的手在衣兜里慢慢松开。
　　有点太怂了。他想。
　　是因为眼里注视了这个女孩三年，所以一旦有了接触，就变得贪婪，想循循渐进的布下陷阱，让面前这个女孩自己走进陷阱里。
　　然后女孩走到陷阱边缘的时候，他又开始患得患失。
　　谎言总会戳破的。
　　戳破之后对方会发现无数个圆谎的瞬间。

　　明明…不想这样的。
　　明明说好的，如果没有可能，就一直在旁边呆着就好。
　　他躲闪的眼神重新聚焦，眼里的苦闷闪过一瞬又被慎重替代。
　　他忽然笑了一声。
　　“你确实是吸引了我。”
　　“吸引到，这几天你一直不理我，我就会觉得在这里生活也没什么意思。”

　　郁非芷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江儒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她。
　　“我见过你辉煌的那一刻，也见过你不堪的那些瞬间。”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这样的故事有很多种，但是，主角是你，对我来说就很特别。”

　　郁非芷愣了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一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江儒顿了下，补充道，“许久了。”

　　他伸出手想靠近一步，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停了下来。
　　郁非芷察觉到他的动作，往后缩了缩。

　　像是一个信号，被江儒看在眼里，不禁眼神暗淡。
　　他手臂慢慢垂了下来，在郁非芷眼里露出自嘲的微笑。
　　“姐，我知道你不敢在靠近我这样的男生。”

　　他指着自己说：“但是心结打不开的话，我走多少步都没用。”

　　满树的落叶潇潇洒洒，他尾音未落，却在这硕大密集的落叶里，遮住了刚刚袒露几秒的勇气。

　　“所以，我不走了，你也能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