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絮随风尽》蜃中楼

83、番外——第五章

　　一大早，如祥便领着师兄弟们起床准备，师父说能不能在京城带下去就看今天了。只是这天阴沉沉的，看起来是要下雪了。

　　静安王府在城西，他们走了差不多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门口有两个大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衬得天更加灰蒙蒙的····

　　跟着管家进了门，园子分了东西。东面是王爷住的，西面是王爷的家眷。 “据说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养了男宠，大师兄你见过吗？”小赖子朝西望了望。
　　“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如祥看了看前面走的管家，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今天总觉得又哪里怪怪的。这王府漂亮是漂亮，总觉得阴沉沉的，许是今儿个这天的原因，赶紧唱完回去吧。

　　如煜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园子，说不上来的美轮美奂。比戏文里说的皇宫都漂亮，大家的注意力被这园子吸引去了大半。跟着管家绕了大半天，停了下来。

　　“各位先去准备，一会儿王爷来了就开始唱。”管家说。

　　“这位爷，这怎么没台子。”李头儿问道。管家像是没有听到一半转身走了。

　　李头儿看着空空的地，难不成就在这场。先别管了···

　　大家打开家当开始上装，今天唱的是秋胡戏妻。大师兄最拿手的。

　　如煜开始给师兄上装，突然师父说道：“老二呢？”

　　“二师兄刚才说想去茅厕。”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李头儿嘟囔了一句，心道：这王府里的人也真是的，连个台子也不搭，就把我们扔这，什么也不说，连个换衣服的地方都没有，这大冷天的。把这帮臭小子冻坏了又要买药。

　　一声“王爷到！”，让大家停下了手里的活。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
　　下人摆了两把太师椅。靖安王爷坐了一个，另一个确实空着的。

　　“班主，今儿个唱的哪出。”公孙慕问道。李头儿刚想开口，只听靖安王爷说：“皇上为何不坐。”

　　众人这才发现王爷身边站着一个男子。
　　“谢皇叔！”被称作皇上的男子坐在王爷旁边的椅子上。

　　李头儿不知该如何开口，这皇上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刚才只喊了千岁，这万岁到底喊不喊。

　　“班主？”公孙慕又开口。
　　“回大人，是秋胡戏妻。”
　　公孙慕看了看如祥，道：“秋胡在这，那妻呢？”

　　李头儿脑门直冒冷汗，这二小子怎么关键时刻上茅房。“这···”

　　小赖子推了一把如煜喊道：“妻在这。”如煜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看着大家都在看着自己，脸刷的一下红了。

　　“对对对，他就是。”

　　“班主怎么知道皇上好这个？”靖安王爷冷笑道。笑的如煜后背凉飕飕的。“叫什么。”

　　“叫叫···如煜。”
　　“如玉。名字也是个姑娘家的。”
　　“不是那个玉，是从火，日立的煜。”如煜最怕别人误会自己的名字了，师兄也真是的，当时怎么就给自己取这么个名字。

　　“皇上可中意他。”靖安王爷说道。一旁端起茶的男子，闻言抬了抬两条入鬓飞眉，茶杯刚好挡住他冷笑的嘴角。
　　“皇叔真了解侄儿。”
　　“皇上喜欢就好，开始唱吧，唱的好了皇上不会亏待你们的。”

　　李头儿心里总觉得这事不对，他们怎么看不像是要听戏。如祥狠狠的瞪了一眼小赖子，这小子竟会惹事。

　　如煜拉着大师兄小声的说：“师兄，那段戏我还不熟。”
　　“没事，师兄带着你。唱完咱就走。”

　　“他怎么没有上装？虽说长的女相了点，可是不上妆怎么看都是个小子”靖安王爷又开口道。
　　“草民马上给他上。”
　　“皇上，那句是怎么说的来着，君为妾描眉妾为群缝衣···公孙大人这句话是这么说的吗？”靖安王爷歪着头问道。

　　“王爷说的没错。”公孙慕回道。

　　如煜愣愣的看着那个被称为皇上的男子向自己走来。

　　“王爷，这可使不得，皇···皇上乃千金之躯怎么能做这种事呢。”李头儿额头上的汗又冒了一层。

　　李祟慢慢的走到那个少年面前，如煜？哼！

　　如煜被那声冷笑吓了一跳，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自己听到。下巴被他并不算温柔的抓起来，冰凉的手指，让如煜清楚的感觉到他隐忍的颤抖。脸被他抬起来，看着那根黑色的眉笔慢慢的伸向自己眼睛。总觉得他会把它插进自己的眼睛里。眼前的男子眼里的那股火应该叫杀气吧。

　　如煜害怕的闭上眼睛。眉头凉凉的感觉，每一下都像是要划破自己的眉。他灼热鼻息喷到自己的脸上，像是要把自己烤焦。浑身不住的颤抖，只有那么一刻的时间，如煜以为自己再也活不过来了。

　　下巴不知何时被放开···慢慢的睁开眼。

　　眼前的男子又回到了座位上，王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跟着王府里的下人也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没王爷那么夸张。如煜扭头搜寻师兄的身影，如祥担心的看着自己。怎么了？

　　“好了···哈哈哈··就··这么唱吧。皇上您可要好好练练了。”

　　李祟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

　　锵锵锵···锣声开始
　　李头儿亲自上阵敲锣，徒弟们跟着师父敲了起来。

　　咚锵锵咚咚咚锵···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休道黄金贵，安乐最值钱···”

　　如祥踱步上来。声音铿锵有力，锣声却怎么也打不破这沉默。四周没有叫好声，如祥总觉的自个儿胸口憋着一口气，怎么都唱不对。锣声衬得着沉默更加寂静···云又黑了一层，看来今天这场雪是非下不可了。

　　“小官秋胡是也。自当军去，见了元帅，道我通文达武，甚是见喜，在他麾下，累立奇功，官加中大夫之职····”

　　如煜紧张的盯着师兄，今天的师兄唱的总觉得有半口气出不来，听的让人心里惶惶的。收到师兄的示意，如煜踩着小步走了上来···

　　“ 自从我嫁的秋胡，入门来不成一个活路，莫不我五行中合见这鳏寡孤独？受饥寒，捱冻馁，又被我爷娘家欺负。早则是生计萧疏，更值着没收成歉年时序····”

　　“王爷，这小妮子真的是刚才的那个。”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如煜停了下来，不知该不该继续唱下去。若是平时，台下无论说什么都不管台上的事，台上台下是两个世界，可是今儿个没台子。让自己心里没底。

　　如祥见他停了下来，赶紧接上“小官秋胡，来到这里，离着我家不远，我更改了这衣服。兀的不是我家····”

　　“怎么，以为本王没听过这出戏吗？”靖安王爷突然开口。如祥拉着如煜赶紧跪下，李头儿停了锣。

　　“草民不敢。只是师弟他这段不熟···”

　　“赵庆，听到了，他说的可是师弟。若是不信你亲自查查便是。”靖安王爷说完，微微一笑。“皇上不介意碰你的人吧。”

　　赵庆抱拳道：“奴才遵旨。”说完一脸□□的走向如煜。

　　“王爷，师弟不懂事，请王爷赎罪。”可是却没人听他的。赵庆抓起如煜的手，把他提起来，另一只手向他的胸口伸去。

　　如祥站起来一把拉过师弟，护在怀里。

　　“王爷，师弟他还小不懂事，请王爷赎罪。”如祥再次开口。

　　“放肆，一个下贱戏子老子还碰不得了吗。”赵庆说着又要上手。

　　“咱们虽然是唱戏的，可也是凭本事吃饭。一不偷二不抢，自问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下贱了。”
　　如祥的那半口气总算出了，刚才就一直觉得怪怪的，这里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里总透着一股轻视的劲儿。以前走江湖，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可从来不这样。请自己的时候虽不算是恭敬，可也是客客气气的。礼数总也少不了，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下贱戏子了。

　　“皇上，看来你看上的人已经名花有主了，要不要皇叔帮帮你啊。”

　　“多谢皇叔。”李祟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手缩回袖子里，紧紧的握着拳，心里默念“所期者远则必有所恃，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

　　靖安王爷挥挥手，家丁突然围了上来，将如祥按倒在地。王府里的人不必街头的无赖，一阵拳脚下来便失去了知觉。

　　憋了半天的雪总算下了起来···

　　如煜想要推开那些打师兄的人，想要求王爷放过师兄····可是谁都不理他。

　　“王爷求你别打了求你了别打了别打了···师兄会死的···”如煜扑到靖安王爷的脚边，拼命的磕头。
　　靖安王爷端起茶杯，说道：“这要看皇上的意思。 ”说完喝了一口茶。

　　“皇上不要再打了···师兄师兄···”他不知道该叫谁···师兄已经没声了，怎么办···

　　拳头落在骨头上的声音清晰的让他的心颤抖着，地上已经下了薄薄的一层雪···

　　“师兄师兄···别打了···”眼泪积在眼里却怎么也流不出来，心里想堵着一块什么似地。
　　雪又大了一分···

　　“师父救救师兄···师父···”如煜抓着师父的手摇着，“师父师父····”

　　李头儿无可奈何的拉着如煜，只能听天由命了，如祥这孩子身子骨结实，挨一顿打没啥，回去养两天准没事。“没事，你师兄身子骨结实。”李头儿安慰道。

　　总算停下来了···

　　“回王爷，没气了。”

　　没气了，没气了是什么意思。如煜细想着那个人的话，没气了···慢慢的走到师兄的身边。

　　“师兄···”他试着叫了一声。可是师兄却丝毫没有反应。伸手摸摸师兄的脸，冰凉冰凉的，那股寒意顺着指尖一下子就到了他的心口。

　　“师兄···师父说你身子骨结实没事的···师兄你醒醒啊师兄··师兄···师兄师兄···”如煜不停的喊着只属于他的名字···

　　他说：“你叫我师兄，以后师兄护着你。”
　　他说：“小家伙长大了。”怎么长大了你就不敢我了···

　　如煜不知从谁身上抽了把刀下来。

　　那个王爷，都怪他，是他害死师兄的。

　　“我要杀了你。”如煜挥刀冲向王爷。只是才跑到一半就被人一掌推开。噗嗤一口血散在被雪染白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