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朶树》安华水

6、 高友兵打破僵局 高晓礼借树喻人

　　看到高晓礼、高友兵、柳金兰站在自己的面前，齐德宝显得十分尴尬。他想解释，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
　　现场的气氛顿时凝固了。
　　还是高友兵灵机一动，首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齐主任，听高书记说，你一早就赶到了三朶树指导双抢，我们就特地赶过来，向你汇报一下昨天大队干部会议研究决定的几条争时间、抢进度、扩面积、提产量的措施。想听听你的意见。”
　　齐德宝一脸茫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高晓礼顺势接过话题：“昨晚公社党委开会，决定从今天起党委成员全部下村参加双抢。我今天天没亮就准备出门往村里赶，刚骑上自行车，就看见你在我前头，我就拼命地蹬车，可怎么也追不上你。”
　　高晓礼看了看齐德宝的表情，接着说：“我刚回到村里，就看到高友兵正开着拖拉机要去耕田，我就让他一起过来，想听听你对抢收抢种和双抢防暑工作有什么好的建议。”
　　听两位这么一解释，齐德宝才松了一口气，脸色慢慢由白转红。
　　高先花和李文进还是一副没醒酒的样子，眼皮都睁不开，迷迷糊糊地蒙在那里。
　　看场面气氛平静了下来，齐德宝这才开口了：“不用向我汇报，你们决定了就行。既然高书记今天回到了三朶树，那我今天就去汪坡垄，看那里水田缺水问题解决了没有。”
　　齐德宝说完就大步跨向门外，骑上自行车，向汪坡垄生产队奔去。
　　虽然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李文进的房间，但齐德宝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他感觉早上的尴尬场面，就这么轻易地圆过来了有点不正常，但他又想不出有什么破绽。
　　他在自己安慰着自己，我是公社的正式干部、主管农田水利的副主任，高晓礼还只是一个赤着脚的三结合干部，吃的还是农村粮，拿的还是工分折算的工资。猜想他也没有能耐把我怎么样。
　　齐德宝走后，高晓礼看到李文进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就是出工也干不了什么活。于是就把李文进领到了三朶树下。
　　七月，正是三朶树果子成熟的时节。三朶树上结满了白色的瓜楂，红色的藕楂，绿色的猴楂，累累如珠的果实压弯了枝头。
　　高晓礼看到李文进嘴唇干裂，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渴了？摘个果子清清嗓子好吗。”
　　李文进点点头，顺手摘了一个猴楂放进嘴里。
　　高晓礼问：“味道怎么样？”
　　李文进吐了吐舌头：“苦的。”
　　“是吗？很轻易得到的果实那肯定是苦的。”高晓礼笑着说。
　　李文进还是没醒酒一脸懵懂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高晓礼拉了拉李文进的手臂：“你踮起脚来，往上跳一跳，看能否把红色的藕楂摘下来，尝尝是什么味道的。”
　　李文进踮起脚，使劲往上一跳，摘下了一粒红色的藕楂放进嘴里。
　　高晓礼问： “味道怎么样？”
　　李文进用手擦了擦口水： “好吃多了，又酸又甜。”
　　高晓礼意味深长地说：“是吗？踮起脚，跳一跳，收获就不一样了。”
　　李文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高晓礼接着问：“你会爬树吗？你看那树梢上挂着白色的瓜楂，又大又脆又甜，你敢不敢上去摘下来尝尝？”
　　李文进知道，三朶树有三朶桠，三朶桠开三色花，结三种味道的果。三朶树在村里是一棵很神圣的树。平时别说摘果子，就是掉在地上的果子也没人敢捡起来吃，更别说上树摘果子吃了。
　　李文进想，今天高书记让自己爬树摘果子吃，一定是有用意的，不敢爬也得爬上去。
　　李文进爬上树梢，摘下了一粒瓜楂，爬下树来，放进嘴里尝了尝。
　　高晓礼笑着问：“好吃吗？”
　　李文进砸着嘴： “很好吃，又脆又甜，水分又多。”
　　“是不是付出的力气越大，收获的果实就越甜呀？”高晓礼问。
　　李文进似懂非懂地回答：“是的。”
　　看到李文进似乎明白了自己的良苦用心，高晓礼让李文进坐在树旁的石凳上，和他谈起心来。
　　“昨天上午到舅舅那里去了是吗？”高晓礼问。
　　李文进回答：“是的。让舅舅开了点药，最近身体不舒服。”
　　高晓礼切入正题：“你走后，舅舅打电话都跟我说了。”
　　“舅舅什么都告诉你了？”李进有点不相信。
　　高晓礼觉得有必要告诉李文进事情的真相：“舅舅什么都跟我说了。至于你想到公社当水利管理员的事，那是不可能办到的。因为公社有规定，要从大队干部中选调。你连生产队干部都不是，基本条件不具备。”
　　李文进有点不相信：“可齐主任说这是由他分管的，他有权决定选谁不选谁。”
　　高晓礼暂时还不想撕破脸，还要给齐德宝面子：“齐主任是有权推荐谁，但决定选调谁由公社党委讨论决定。”
　　李文进还是不相信：“那齐主任为什么要骗我？”
　　高晓礼知道李文进跟着齐德宝很久，受影响很深，要跟李文进讲清道理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齐主任怎么给你承诺的我不知道，至于齐主任有没有骗你，我不会妄下结论。不过根据你的家庭情况，大队还是考虑安排你到大队林场去工作。那里缺一个有文化的宣传员，你会写会画，去那里过集体生活，既可解决你生活上的后顾之忧，又能发挥你的特长。”
　　李文进心里想的是跳出三朶树，满心期盼的是到公社当水利管理员。到大队林场当宣传员，李文进的心里似乎不愿领高晓礼这个情，他不知道要不要谢谢高书记的关心和照顾。
　　高晓礼看到李文进闷闷不乐，并不愿意接受的样子，就用长辈的口吻告诫李文进：“现实情况让你有点接受不了是吗？李文进我告诉你，机会不是靠投机取巧、损人利己得来的。你要想有更大的作为，过上更好的生活，必须靠自己去努力，去拼搏。如果你头脑还不清醒，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
　　李文进似乎听出高书记话里有话，心里不免紧张起来。
　　“昨晚请高友兵和高先花吃饭，是齐主任让你特意安排的吗？”高晓礼严肃地问。
　　李文进装作很无辜的样子。
　　其实李文进的心里是很矛盾的。说是，他不想把齐主任出卖了，他对齐德宝还是心存侥幸的。因为齐德宝还有把柄在自己手里。说不是，现场的情况摆在那里，大家看得很清楚，他圆不过去。
　　李文进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好，坐在石凳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