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朶树》安华水

4、冯家忠苦口婆心 李文进一意孤行

　　从公社办公楼出来，李文进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李文进的母亲去年突发急病去世后，继父不到三个月也驾鹤西归了。
　　这一年多来，家里空荡荡的就他一个人。白天在生产队劳动，收工回家还要烧火做饭，洗衣种菜。他渴望着有一天能告别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村生活，过上自己想要的舒适的日子。
　　这些年，李文进紧抱着齐德宝这棵大树，卑躬屈膝，溜须拍马，他心里一直在盘算着，也一直在等待着，盼望着有朝一日齐德宝能让他鲤鱼跳龙门，得到升迁或是飞黄腾达的机会。
　　李文进做梦也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李文进首先想到的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舅舅冯家忠。
　　舅舅冯家忠一直对李文进非常关心。这一年多来，李文进还是靠舅舅的接济才度过来的。
　　李文进的舅舅冯家忠是公社卫生院的院长，也是当地有名的中医。
　　李文进来到公社卫生院，找到舅舅，兴高采烈地把齐德宝准备选调他到公社当水利管理员这个消息告诉了舅舅。舅舅冯家忠听到后，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高兴。
　　冯家忠对李文进说：“这件事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感觉齐德宝一定是有什么难事有求于你，或者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才给了你这个机会。如果你帮不了他，或是你没有利用价值，他是不可能让你拥有这个机会的。因为我对他太了解了，你母亲就曾经上过他的当。”
　　李文进知道舅舅是个很正直，很有正义感的人，他不敢问舅舅，妈妈曾经是怎么上齐德宝当的，更不敢把高先花的事情告诉舅舅。他怕舅舅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李文进很自信地安慰着自己，我是我，妈妈是妈妈。李文进相信齐德宝骗不了自己，因为齐德宝有做坏事的证据捏在他手上。
　　冯家忠看到李文进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暗暗地着急起来，他苦口婆心地对李文进说：“你都二十多岁了，应该懂事了，要学会分辨好人坏人。齐德宝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你天天跟着他屁股后面转，我真担心他把你带坏了，你今后一定要离他远点，这也是你妈妈的遗愿。”
　　李文进不知所措地看着舅舅，他不知道舅舅怎么把齐德宝说得这么坏。
　　冯家忠知道，李文进车前马后地跟着齐德宝，对齐德宝还心存侥幸，让他一下认识齐德宝有多坏，马上离开齐德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对齐德宝选调李文进到公社当水利管理员这件事情，他还是很客观地给李文进泼了一盆冷水：“就是齐德宝真的点名让你去公社当水利管理员，也要经过生产大队这一关，大队不放人，你哪儿也去不了。”
　　冯家忠看看李文进，有点心疼地对他说：“上次我们医院招中医学徒，我就找了你们大队的高晓礼书记，让他可怜你一个人在家无依无靠的，让你到医院跟我学徒，可是，他坚决不同意。他说你在生产队好做两面人，喜欢挑事生事，如果这些毛病改不了，他是不会让你离开三朶树的，他怕你给三朶树人丢脸。”
　　听舅舅这么一说，李文进心里凉了半截。他问舅舅：“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舅舅告诉他：“你要走正道，要学好，好好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要靠自己的努力，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你还年轻，今后机会有的是。”
　　李文进点了点头。他不敢正视舅舅的眼睛，也不敢接着跟舅舅再讨论这件事，他怕舅舅看出了纰漏。
　　李文进只得把话题一转：“舅舅，我今天早上出来，跟生产队长请假是说到医院看病，我最近一直睡眠不好，你能帮我开张病假条，开点药吃吃吗？”
　　冯家忠认真看了看李文进，只见外甥目光呆滞，明显的睡眠不足。于是，就给他开了一天的病假条，并给了两片助眠药。
　　临别时，冯家忠还再三嘱咐李文进：“你回去后，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从明天开始好好劳动，只要你表现好了，舅舅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李文进转身要走时，冯家忠还塞给他五元钱，让他到镇上商店里去买点好吃的，补补营养。
　　离开公社卫生院，李文进边走边思考着，按照舅舅说的去做，是正确的选择，但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自己现在天天煎熬着，一天都熬不下去了。如果按照齐主任吩咐的去做，虽然见不得光，但做成了，机会马上就来了，做不成，再照舅舅说的去做，也两不耽误。
　　李文进顾不了许多，他决心按齐德宝的吩咐去赌一把。
　　李文进回到村里已是中午时分了。他把病假条交给生产队长后，就到高先花家报信去了。
　　高先花这时正在厨房里发呆，她在焦急地等待着李文进回来给她带来好的消息。她反复猜测着李文进一早到公社送告状信，到中午还没回来的各种结果。
　　李文进走进厨房，把正在发呆的高先花拉倒一边，小声地对高先花说：“妹妹，我把告状信交给公社胡书记了。”
　　高先花回过神来，急切地问：“胡书记看了吗？”
　　李文进神乎其神地说：“胡书记看了。当场就要开会，就要处分齐德宝。”
　　高先花心里有了一丝安慰：“这是大流氓应得的下场。”
　　李文进继续自圆其说：“是呀，谁叫他那么畜牲不如。书记还让我带口信给你，让你跟友兵讲讲，请他再上门给各家各户做做工作，如果大多数社员同意了，推荐你上大学这件事就算通过了。”
　　从李文进的转述里，高先花感受到了希望，看到了机会，眼里充满了对李文进的感激。
　　李文进看见高先花相信了自己说的话，更进一步表现出对妹妹的关心：“我今天在镇上买了些菜，下午收工后，你把高友兵请过来，我们一起吃个饭，请人家帮忙，总得意思意思吧。”
　　听李文进这么一说，高先花脸上更是绽放出了笑容，她把昨晚的不愉快忘到了脑后。
　　她给了李文进一个熊抱：“太感谢哥哥了，我现在就去邀请高友兵。”
　　说完，中饭也顾不得吃，一溜烟地朝大队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