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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壮志 ...


  •   明容羞红了脸。

      系统说赵秀最爱来找麻烦,她以防发生意外,的确偷藏了一瓶药。

      那是给赵检治疗手上、脚上冻疮的。她本打算等这伙强盗一走,就偷偷塞给他。

      赵秀冷漠地看着她。

      他的两名同伙也在瞧她的笑话。

      绯红锦袍的少年抱着胸,似笑非笑。怪力王爷像没睡醒,一直打哈欠,意兴阑珊。

      赵秀等了片刻,又失去耐心,“自己动手,还是等太监搜身,你选。”

      此话一出,冬书吓白了脸,泪水一下子涌入眼眶,扑通一声跪下了,“求殿下开恩!我家姑娘清清白白,岂、岂可让——”

      她的牙齿打颤。

      太子当真比传闻恶劣百倍!

      明明可以让宫女搜身,却要太监来折辱——姑娘尚且待字闺中,真要被阉人的脏手碰了身子,今生全毁了!

      赵枕河说:“与其求太子爷开恩,不如劝你家姑娘,快把偷藏的东西交出来。”

      冬书一听,擦了擦眼泪,说:“姑娘,您先拿出来吧!”

      明容却在发愣,过一会儿,抬起头,“太监搜身,沈令那样的太监吗?”

      冬书呆住。

      另外几人也都惊讶不已,没人料到她会说这话。

      片刻,赵巽浓眉一挑,“沈令搜你的身,那不得扒下一层皮,抽掉几根骨头?”

      明容哼了声。

      她转过头,发现冬书跪着,便去搀扶,“冬书你起来。”

      她强行拉起冬书,转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用力扔到地上,“给你给你给你,满意了吧!”

      瓷瓶摔破一个角。

      赵巽捡起来,洒出些许粉末,闻了闻味道,说:“治寒疡的。”

      “你倒是体贴。”赵秀坐在轿子里,病歪歪的,眉眼疏懒,染上一丝讽刺,“明容,一两天前,你还在风雪里苦等孤,如今却来未央殿大献殷勤。你和里面那废人什么关系?”

      废人?

      明容蹙眉。

      赵检是他的亲兄弟,就算被废为庶人,也还是姓赵,他居然直呼其为废人?

      她说:“刚认识的关系。”

      赵秀:“刚认识,你就嘘寒问暖,如此体贴。”

      明容:“不关你事。”

      赵秀心想,他们果然是梦里那两人。

      才认识,就已经看对了眼。明容先雪中送炭,接济她的小哥哥,也难怪日后赵检愿与她分享代表无上权柄的龙椅。

      好一对深谋远虑狼子野心的奸贼!

      昨夜的梦,只怕真是祖宗显灵,给他一个肃清叛贼,逆天搏命的机会。

      他决定稍作试探。

      “老七。”赵秀轻描淡写道,“拿下她,杖毙。”

      明容瞪着太子,脑海中一片空白。

      冬书耳边轰的一声炸响,双腿发软,摇摇欲坠。

      赵巽看了兄长一眼,“不至于吧……”

      赵枕河不语,静观其变。

      “你要杀我?”明容回过味来了,怔怔地盯着轿子里的少年,“你为什么杀我?我犯了什么罪?”

      赵秀冷声:“行刺太子。”

      明容又气又惊,“我什么时候行刺你?!”

      赵秀的目光低下去,“方才,你投掷暗器。”

      “暗——”明容语无伦次,“哪来的暗器?我丢了一个瓶子,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呢!再说,离你那么远,我又不是铁人,能扔到你才有鬼!”

      赵秀恹恹道:“少废话,杀了。”

      明容话都说不出来,胸膛剧烈起伏。

      这个杀千刀的混蛋反派!

      赵巽看看他四哥,又看脸色惨白、气急败坏的小丫头。

      他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惹到四哥。她脾气那么差,没准以前就得罪,这会儿撞上叶皇后的忌日,她又扔东西,激怒了四哥也难说。

      但他不想杀一个小丫头。

      “喂。”赵巽烦躁地拧眉,对吓得不敢开口,可怜兮兮的小姑娘说,“跪下磕个头,先认错再求饶,发誓以后不乱扔东西——这事儿就算完了。”

      明容慢慢地、僵硬地转过脸,“磕头,求饶?”

      赵巽:“不会啊?叫丫鬟示范给你看。”

      冬书立刻又跪下,拉住明容的手,哭着说:“姑娘,您就听他的吧!保命要紧,您想想侯爷,想想夫人,想想您自己啊!”

      明容任由她摇晃,一言不发。

      上次不跪就挨打,这次想要饶命就得磕头,那下次呢?下次要干什么?

      她在现代活了十二年的岁月,受的气加起来还没来到古代几天多。

      她在家里是所有人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小公主,人人宠她,人人爱她,现在却成什么了?

      为了活命尊严丧尽。

      真的够了。

      狗系统动不动摸鱼,说好了给金手指,拖到现在也没下文。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这鬼地方根本待不下去,况且神经病反派铁了心要杀她,她跪地求饶哭几声,难道他就会心软?

      不可能的,这狗贼没心。

      赵巽见她一动不动,又说:“你知道杖毙是怎么一回事?脱了裤子趴着打屁股,到时你疼得受不住,屎尿流一地,死得可难看。”

      明容大彻大悟。

      看吧,看吧!

      求饶一点用处也没有。

      反派三人组就是故意折辱她,骗她出糗,骗她哭求讨饶,等他们乐子看够了,一样会杀掉她。

      她为何知道?

      呵,因为电视剧演的明明白白,杖刑不用脱裤子,她又不是没看过古装剧!

      她受够了!

      明容突然抓起黑皮少年的手,往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赵巽怒道:“臭丫头不讲道理!我是在救你,你不分敌我的啊?”

      明容被他一甩,踉跄退开好几步远,摔倒在地。

      她很快爬起来,“我当然分的清,你——”她指赵巽,又指赵秀和赵枕河,“你,你!你们全是敌人。燕王你在救我?你开什么玩笑!”

      赵巽看着她,有点没回神。

      这年纪的小姑娘,他从前所见皆为金枝玉叶,高门淑女。

      她们一个个的知书识礼,在他面前更是格外的温柔羞怯,他何曾见过明容这样指着他冷笑,双眸都在冒火的野丫头?

      从未。

      她怎么那么凶,像一颗不管不顾见谁烧谁的小火球。

      明容已经置生死于度外。

      太子下令杖毙,横竖她活不了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死前出一口恶气才好。

      “差点吃掉我的老虎是哪个脑残养的?我脑袋上的包是谁戳出来的?谁自己长得像一块巧克力,还敢嘲讽我,说我是送给太子的点心?”

      “巧克力是——”

      “又是谁骗我杖刑要脱裤子,想看我跪地求饶,借机羞辱我?”

      “谁羞辱你了,杖刑本来就要脱——”

      “是你,是你是你是你,就是你这个为虎作伥的帮凶甲!”

      “……”

      明容转向另一名少年。

      他相貌斯文,额头上坠着红色的月牙纹饰,神情也平和,并不似太子和燕王那样的嚣张。

      明容说:“你一直冷眼旁观,还不算太坏。”

      赵枕河悠悠道:“多谢姑娘美言。”

      “但我知道你心里也在瞧我的笑话,也在等我出糗。”明容咬牙,“没关系,你不会如愿,你们都不会如愿!”

      她盯住轿内的万恶之源。

      “太子,我知道你今天不会放过我,你要我的命,好啊!”她蓦地笑了一声,目光炯炯,“人生自古谁无死!——我骂完你再死。”

      赵秀:“……”

      冬书从刚才她大骂赵巽起,整个人如同鬼魂似的苍白,听她这么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赵枕河叹了口气。

      他心想,这真是他见过的最胆大包天、最刚烈的小姑娘。

      难怪三个月前,因为私会外男被长辈发现,被人骂了几句难听的,就一头扎进湖水。

      好大的气性。

      “……我行刺你?你说这话不脸红的?你要我交出瓶子,我交了,这要是行刺,就是你自找的行刺!我真要杀你,不会走几步到你面前再发暗器?隔那么大老远,我又不是你的怪力弟弟,我能扔到吗?”

      “叫你一声哥哥就打我腿,什么人啊。堂堂一国太子,行事如恶霸,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仗势欺人的小人!”

      “你说别人是废人,你搞笑呢?”

      “院子里一共站了四个人,坐着一个,也不看看最废的是谁。”

      “你用的着人行刺吗?风大一点能吹死你,雨大一点能砸死你。你这被害妄想症晚期的疯子,有本事跟老天爷较劲去!”

      她说急了,连连咳嗽。

      赵枕河往后退开,对惊呆了的赵巽低声说:“好个小姑娘,竟这般牙尖嘴利。”

      赵巽稀奇:“她真找死?”

      赵枕河耸耸肩。

      赵巽想了想,喃喃自语:“小丫头只骂我为虎作伥,却骂四哥废人、恶霸、疯子。她对我,原来颇有好感。”

      赵枕河:“……?”

      明容仍在咳嗽。

      赵秀反而是三人组之中最淡定的。

      他的神情一成不变,唯独眼底阴郁的雾气越发厚重,心思也沉沉的,如雨云。

      据闻昔年曾有细作易容换装,摇身一变成为皇亲国戚,潜伏南夏朝中十余年,竟无一人发觉。

      当时他听了还不信,易容容易,变为另一个人哪有那么简单?亲朋好友都是草木石头人么。

      可试探之后,他怀疑,明容也许真是邻国派出的奸细,赵检则是她挑选的棋子。

      若她是南康侯的女儿,怎敢如此作死?

      换作正常人,哪怕心里再恨,再怒,再不甘愿,念及父母兄妹,也不敢对当朝太子放肆。

      但她丝毫不怕牵连家人。

      只怕真正的明大姑娘早已死于非命。这人定是敌国精心培养的侏儒死士,此番化作无知少女,前来刺探情报。

      她自知活不了了,这才破罐子破摔,破口大骂,以此宣泄壮志未酬即丧命的窝囊气。

      赵秀微笑。

      他凝视明容,就像观赏困于笼中的凶兽,任她张牙舞爪,放出再多狠话,也不过垂死挣扎,不足为虑。

      所以,他不生气。

      “明容,你眼神太差。”他说,“你再数数这里站了几个人。”

      明容一怔,低下头,吓了一跳。

      “冬书,你怎么了?”她蹲下身,拍拍丫鬟的脸,“你别吓我啊!”

      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冬书的鼻子底下。

      还有呼吸,还好还好。

      赵秀淡淡道:“不用急着叫醒她。你一死,她为你殉葬。黄泉路上,主仆作伴,也不寂寞。”

      可他没打算立刻下杀手,她留着有用。

      他需要明容,只有她知道详尽的潜伏计划,也只有她清楚,大曜京城内外,究竟还有多少敌国奸细。

      等他把事情都问清楚,她的价值才算耗尽。

      到时,除掉这小奸细之后,他大可以再来个将计就计,另外寻人假扮明大姑娘,继续与敌国接头人联络。

      如此,主动权在他。

      明容浑身僵硬。

      半晌,她站了起来,一抬头,眼里水汪汪的。她哭着说:“你不要杀冬书。”

      赵秀冷笑。

      瞧,小奸细多会演。

      赵巽没好气道:“终于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刚才骂得多开心。”

      明容才擦掉脸上的泪痕,视线便又模糊起来。

      她透过朦胧的泪光看向赵秀,恨恨一跺脚,哽咽道:“是我错了,我不该骂你。冬书为我挡老虎,她对我那么好,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死了你们就放过她罢!”

      她深吸一口气,心想,狗系统全程摸鱼,今日难逃一死,挣扎无用。

      完不成任务,死了也见不到爸妈和姐姐。

      罢了,罢了!

      明容再一次擦干眼泪。

      她满眼凄凉,满心悲壮,不禁仰天长叹:“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容容泪满襟!”

      说完,转身向一棵树撞了过去。

      赵秀倏地从轿子里出来,厉声道:“拦住她!”

      他听见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壮志未酬身先死,两句皆出自她口中。

      一个娇弱不识烟火的深闺女孩,十一岁稚龄,如何说的出此等惊天地泣鬼神的豪言壮语?她果然就是——

      寒冬凛冽的风咆哮而过。

      他心口一热,气血涌动,刚吐出一口血,便失去了意识。

  • 作者有话要说:  嗯,杖刑确实得脱裤子,容容被电视剧骗了。
    太子这一吐血昏迷又要做梦啦。
    今天抽10个人发100点红包mu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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