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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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柱被太阳晒得发烫。夏天独有的，深绿色葱郁的大片白桦树叶，随着清风轻轻的摇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几只麻雀就好像办喜事时蹦蹦跳跳要糖的小孩子，兴奋地在树枝间轻跃，叽叽喳喳地叫着。
华青急匆匆的踩在人行道的树荫里，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赶。
今天是她和沈千约好单独排练爵士表演的日子，她特意设置了记事提醒，还定了不止一个闹铃。
但她现在却快要迟到了。
其实也不能怪她。她今天可是早早的出了门，但是走到一半，妈妈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她表弟上课外班忘记带了一本辅导书，让她赶紧帮忙送过去。华青再怎么说自己有着急的事，也没能成功推脱掉。
“反正你都高考结束了，再有事，能有多着急啊，小屁孩能有什么真着急的事。你表弟那个辅导班，可是你大姨找了好多人，花了大价钱才送进去的呢。说是那什么，啊，什么中考核心押题班。你看呀，这过几天就中考了，没带书怎么听课呀？啊？你说要不要紧？快去。快去。”
虽说大姨家离得不远，而且辅导班还和舞室顺路，但毕竟也是多了一趟往返。
不出所料地，华青迟到了。
“沈老师——不好意思迟到了！”
“怎么出了那么多汗啊。”
沈千闻声抬头，看到华青跑出的一头汗，赶忙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一抬手就按上了她的额头。
“你先别进来，屋里冷气开的足。落落汗。吹伤风了就不好了。”
华青进来的太快，还没反应过来，就猝不及防的被纸巾糊了满脸，懵懵的。
沈老师真的好会关心人。
沈老师的手好软。
不对。
华青反应过来，好像那手烫脸似的，连忙后退避开她的手。她接过纸巾，三两下，糊里吗嗒地抹干净脸上的汗。
“怪脏的，沈老师。没事没事。我自己来，这就擦干净。
“我来晚了，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等了，咱们快开始吧。”
“没事，舞不难，咱们不着急。你先把气喘匀了。喏，给你，奶茶。”
“？”
“随手买的。就当是感谢你参演了。”
沈千递给她，又转身拿过自己的那杯，把吸管含在嘴里，仰着脸对着华清笑。
“你可是我们班的大恩人。”
“没有没有......应该的”。华青支支吾吾地，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我有私心。全班的人数其实刚好分。但如果算上我，就刚好多出来一个，没办法两两组队了。”
“按理说，表演的指导老师应该是不能参演的，可是这是我第一次带大型的表演。之前都是年会舞蹈这种小打小闹。第一次这么重要的表演，我还是有私心啊，想给自己多一点参与感。”
“所以呀，你能帮忙真的是太好了！”
沈青拍了拍她。
华青盯着她的唇。刚喝完奶茶的水渍薄薄的附在唇上，像上了釉的红瓷，亮亮地泛着光，又像诱人犯罪的樱桃，娇艳欲滴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她心中一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随即又赶忙低下头去。
好巧。
我参加这个也是有私心的。
华青在心里悄悄说。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老师的话，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亮亮的盯着沈千。
“所以......那我是和沈老师一组跳吗？”
“啊......关于这个我还没考虑呢。”
沈千有点惊讶的看着她，
“你想和我一组吗？”
想。
华青在心里说。
但这么说太直白了。
华青在心里警告自己。
自己最近在心里碎碎念的频率好像有点太高了，华青暗暗腹诽。一碰上沈老师，她好像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不敢不说话，怕沈老师觉得自己沉闷、无聊、不积极；也不敢一股脑儿倒豆子一样全说出来，怕被认为是什么盲目崇拜脑的变态。
华青觉得自己被悬在了一道高空的玻璃栈桥上，明明也是很安全有保障的道路，可是，每迈出一步，都提心吊胆，心惊胆战。
独自在心里的一番，无人知晓的，自作多情的，兵荒马乱。
华青纠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措辞
“我都可以的。看您怎么来方便吧。”
“我肯定是要往后站，指导老师能参演就已经很破例了，肯定不能抢学生的风头。”沈千说，
“你要是和我一组的话，可能就要站的很靠后面哦，可能连脸都露不到。这样没关系吗？”
她问。
“我也要站后排，” 华青连忙说，“我跳的不好，站在前面怪丢人的。”
沈千掩着嘴咯咯地笑了，“咱们还没开始学呢，你这就笃定自己练不好了。说不定等我们练完，你可以站C位领舞呢！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她半揽着华青，走到到舞室的落地镜面前。
“我们先练着。等回来大家排队形的时候再说。要是到时你还想站后面，咱们俩就一组。”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斜斜地洒落在大镜子上，折射出耀眼又明媚的颜色。整个舞室充满了被灿烂的阳光烘热的味道。
“来吧。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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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青承认，当多年后的她回想起那个下午，仍旧觉得像是做了一个无比绮丽又无比真实的梦。
她依旧可以清晰地记住一切微小的细节，舞室的把杆和巨大的落地风扇，窗外的和风和灯笼树。窗外聒噪的蝉鸣声和音响的喧嚣，还有音乐停下来时，独留“一、二”的数节拍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舞室。
沈千白皙秀气的手腕，和套在手腕上一根细细的橡皮筋。她做示范时行云流水的动作，随着舞步飘忽不定的奶白色棉质运动裤的裤脚，镜子映衬的两个舞动的少女的身形，和扭动时柔韧有力的腰肢。
直到现在，那个下午也一直被她珍藏在记忆角落最美好的一隅。
是青梅味的，微醺的，助眠又不醉的清酒。
是少女埋藏在心底的一缕青涩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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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我看看”
林欣欣的大嗓门，永远都是人未到，声先至。
“我来验收一下华青小同学辛苦练习一上午的结果了。”
华青回过头，看到林欣欣带着舞室其他同学推门进来。
大家一冲进来，就都快速地四散开，把水壶立在地板上占位置。毕竟沈老师的课都是硬课，每一个动作都能讲出满满的干活，谁都想站在前排看清楚、听清楚。
最后进来的女生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沈老师，上次大家在群里一起订的服装到了。”
“哎呀，辛苦了。”沈千快步迎上去。大家也都围了过来。
林欣欣站在最前面，她哗啦一下打开虚掩的快递盒子的开口，拿出来一件衣服，就转着圈到镜子前面，在身上比划。
“这也太好看了！比照片上还好看！当时大家选衣服投票时，我就说什么来着？肯定这件最合适！我这个下一代服装潮流风向大师，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演出的服装是一条自带choker的黑色紧身短裙裤，配一件薄纱的深红长袖开衫。短裙的腰间挂了几层亮晶晶的腰链。下面配了一个单侧的皮质吊袜带。
大家也说好了，一起穿黑色马丁靴或者短靴。这样，一身经典的红黑搭配，一个拽拽的甜酷黑暗系街头爵士女孩风格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确实很符合林大美女的审美。
“林——欣——欣——。”华青在后面虚声小声叫她。
“嗯？”林欣欣还在对着镜子美滋滋的臭美。“今天回家我肯定要先试试。”
“我都不知道要统一服装......”
“啊？我忘记和你说了。我以为你知道。”林欣欣回过头冲她眨眨眼，“你不在群里，所以你的号码是我帮你报的，怎么样，够仗义吧？”
“......”
华青弯腰从箱子里拎起一件演出服，显得有点无所适从。
她蹭到角落找到沈千，为难地小声开口。
“沈老师......”
“？”
“一定要穿这个吗？”
“对呀，大家统一都搭配好的服装，这样舞台效果好嘛。”
“不好看吗？我和同学一起选了好久呢，大家都觉得很好看诶。”
沈千走过来，展开手里拎的那件裙子，在华青身上比了比。
“你看，多好看呀。”
华青还是面有难色，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是爵士班的表演，是集体性活动。而演出服是统一的、全班同学一起选定的、大家全都很喜欢的梦幻又漂亮的小裙子。
华清自己，从一开始，本来就只是个因为缺人，所以被拉进来的，不甚重要的凑数的人而已。以她这样的身份去开口挑剔服装的事情，未免显得有些不合群。
这有些太难以启齿了。
但是......
“那个......”
“？”
华青举着裙子凑到沈千面前，背对着人群，委屈巴巴地小声开口：
“沈老师，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裙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