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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番外一 ...


  •   2020年1月1日

      哒哒哒哒,十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在镶满水晶的房间里回荡,一条微博很快生成,加入了“程海川”超话,铺天盖地的祝福里。

      “程SIR,新年快乐!我虽然人在国外,但一直在关注着你哦!”

      微博后台审核很快通过这一条信息,后台IP地址显示着“印度”,若是用什么科技手段跟踪一下,会发现这条消息来自印度孟买的某座金碧辉煌的“皇宫”。

      “哈哈哈哈。”他往椅子上一靠,盯着微博里不断被刷屏的照片,他点开一位粉丝发的照片。

      “这男人,有意思。”

      他摸了摸下巴上浓密的胡茬,深眼窝里透着一股邪恶玩味的笑容,手里转着一块刻着“音”字的令牌。

      “当我的对手,倒是够格。”

      照片是去年年底,程海川参加龙城召开的科技峰会,记者拍摄的。
      这张脸俊眉星目,凌厉的五官很有冲击力,他正皱着眉头听取2019年科技会议的年度报告,微海科技也再次被拉出来表彰。

      他被表扬了,为什么还不高兴,他在不满什么?

      连音垂下浓密卷翘的睫毛,仔细想了想。

      近两年,美国对中国在芯片上的压制可谓达到了有史以来最严格的程度,反倒是印度趁此逐步取代中国,成为美国的供应链伙伴。
      威亚斯家族当然也承担了部分“责任”。

      “看来是不满我们。”

      连音笑了笑,重新将视线挪回程海川的脸上,嗤笑道:“可是,你又有什么办法?就凭你一个微海科技,想跟我们连家兄弟会对抗?哼!蚍蜉撼大树而已!”

      程海川不满什么?
      正如连音猜测的,他不满美国越来越变态的打压。他得想办法,去以牙还牙,拿下美国本土的订单。
      但他现在连国都出不了,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缩在国内,简直憋屈!

      池亦扬冰冷的警告天天徘徊在他的脑海里:别说你身边那几个雇佣兵,就是给你请个军队来,也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程海川挑了挑眉,“你又何尝没有做危险动作?”

      去年,池亦扬得到连翰的情报后,因为形势紧急,他顾不上部署详细任务,深入印度孟买,差点被几个当地民兵给开枪射杀。
      幸好李威反应快,驾着车快速逃离了。

      因为这个举动,他被池振兴骂了个狗血淋头,“你是灰狼组织的最高领导,你怎么能亲自过去?!还是在没有任何部署的情况下?!你有几条命给人暗杀?!”
      池亦扬也自觉冲动了,认真反省,再也没有出国了。

      说回微博,程海川根本不看微博,但乔慕晨告诉过他,微博上专门有个他的超话,打理超话的是一个平时工作忙得转不开的小护士。
      他不知道这个小护士哪来那么多精力,去管理超话,但他也不想去了解,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

      “微言,可以走了吗?”

      这是第三个催促电话,坐在车里的程海川,委屈地撇了撇嘴。

      书店“皓月繁星”今天元旦搞活动,早上蒋薇言说只是过去看看,这一看就从上午9点看到现在。
      程海川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五点整。
      他靠在驾驶座上,叹了口气。

      送给蒋薇言这间书店是为了圆她的梦想,哄她开心。
      开业前,蒋薇言答应的“不能抢走属于他的时间”,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马上马上。”蒋薇言用手语冲着副店长比划了一下,冲到办公室拿了包,往门外走:“我出来了。”

      程海川一个拐弯,把车停到商业街停车场,刚空出来的一个车位。

      刚停下来,蒋薇言就出现在视线里,程海川立刻松开安全带,长腿一跨,下了车,离蒋薇言还有一米远的时候,他抬了抬手。
      蒋薇言停了下来。
      西装革履的程海川,在她的瞳孔里熠熠生辉。

      程海川微微一笑,一步迈到蒋薇言身前,两只手轻柔地把蒋薇言圈在怀里,在她的发丝上猛地吸了几口气,就是不开口说话。

      “对不起嘛,谁知道今天会有这么多人,她们也真的是忙不过来。我——”

      程海川抬起身体,摸着蒋薇言的脸,从耳鬓滑至唇角,“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对吗?”

      “当然知道。”蒋薇言在程海川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往崭新的路虎副驾驶走:“我们去哪庆祝?”

      程海川摸了摸脸颊,呆了两秒钟,转身走到副驾驶车门边,把她往上一托,“先吃去个饭。”

      扣好安全带后,蒋薇言兴致勃勃地问:“哪里吃?”
      一般这种重要节日,都是程海川准备好,要么是惊喜,要么是惊吓。惊喜是创造浪漫的二人世界,惊吓就是搞轰动全国的大动作。
      至于是惊喜还是惊吓,主要看这位程SIR的心情。

      “龙卷风。”程海川点火,将车倒出了停车场,驶向主路。

      “好哇,好久没去了。”蒋薇言拍了拍手,又转头捏了捏程海川的脸颊,笑着说:“你今天好乖噢。”

      “呲——!”

      车子猛地刹停在路边,程海川打了双闪,将车帘一拉,身体探到了副驾驶,搂着蒋薇言的后颈,贴着唇重重地亲了下去。
      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

      好不容易到了“龙卷风”,蒋薇言侧脸一望,店里店外都是漆黑一片,“咦,没开门啊?元旦这么好的日子,怎么关门呢?”
      程海川像是没听到,给她戴好围巾,牵着她下了车。

      院子门口的招牌没变,但上面的“园游会”换成了“秘密花园”。
      蒋薇言想着,不对劲噢,难不成——

      “——啪!”

      刚踏进院子,落地灯像是有感应似的,一盏盏亮了,院子里的秋千椅全消失了,除了他们以前坐过的那张插满鲜花的秋千椅。

      “海川,你——”

      蒋薇言转脸过去,却没找到人。

      很快,程海川从侧边的角落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大束包装精致的鲜花,身上还多了一根木吉他。
      蒋薇言不记得多久没听他弹琴唱歌了,都怪她自己,比程海川还忙。
      她眼眶一湿,“海川。”

      程海川走到她面前,把花先递给她,俯下身在她有些刺痛的唇间,轻轻一吻:“周年快乐。”

      “唔,谢谢。”

      程海川走到秋千边,伸出手:“过来坐。”

      蒋薇言往他身边一坐,上次来是夏天,两人坐着刚刚好,现在是冬天,穿得更多,程海川的块头也比之前更大了,显得有些拥挤。
      程海川调整好坐姿,长腿往前伸,吉他搁在腿上,手指拨了几下琴弦,“有没有特别想听的歌?”

      蒋薇言刚想说,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许太难,我好久没练了。”
      作为吉他外行人,蒋薇言根本不知道哪首歌更难,但也不打算为难他,“既然是在龙卷风里,那就弹周杰伦的吧,哪首都行。”

      程海川手指覆在琴弦上,有些细微的颤抖,像一个初次登台的选手。两秒钟后,他的手指安定下来,开始有节奏地拨动琴弦。
      蒋薇言很快听出来了,这是一首《等你下课》。

      程海川并没有拿出乐谱。她以为他是有备而来的,但也不是,他哪来的时间练习,都是以前就会的。

      “——你住的巷子里,我租了一间公寓,为了想与你不期而遇。高中三年,我为什么不……”

      这是一首曲调温暖的歌,程海川的嗓音听起来却有一点忧伤,也许是想到了大学“不期而遇”的时光。
      直到蒋薇言跟着他一起哼唱,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一高一低,这首歌才回归了它原初的甜蜜。

      “——喔,你又擦肩而过,你耳机听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尽管中间两人有唱错词,但还是把它唱完了。

      曲终。

      程海川仰起头笑了笑,调整呼吸后,又弹唱了《花海》和《稻香》,声音里再没有任何忧伤。整座院子星光闪耀,只有木吉他发出的轻快琴声和两人的和声。

      弹完两首,程海川侧脸望向蒋薇言,她的鼻子冻得通红,他站起身,搂着她的肩:“走吧,吃饭。”

      走进店里,已经有两位服务生等着他们,把他们请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大包厢“珊瑚海”,墙上的海报当然有珊瑚,也有大海。
      音响里播着夹着海浪声的轻音乐,程海川听了一会,垂头说:“在这里,你是珊瑚,我是海,我们互相离不开对方。”

      蒋薇言仰头,眨了眨浓密的睫毛:“这个说法,我很喜欢。”

      他们点了几道以前从来没点过的菜,菜上来之前,还比赛猜到底是什么菜,“双截棍”、“你听得到”、“逆鳞”、“疗伤烧肉粽”。
      两人猜的答案完全一样,趴在桌上笑了很久,搞得服务生在外面羡慕不已,真的有这么幸福吗?

      至于一道“烟花易冷”,犹豫了很久,他们决定不点了,跟上次的告白气球有异曲同工之妙。

      程海川把墙上的留言本拿下来,它早已不是以前那一本。
      程海川也不用再隐藏笔迹,拿起笔,在上面大笔一挥,写了好长一段告白信,署名一个字“海”。
      蒋薇言也不甘示弱,写了一封回信,署名“珊瑚。”

      两人相视一笑。
      吃了一个小时,他们致谢离开,程海川给了一笔不菲的小费,并不是因为服务好,而是上菜后,他们没有再来打扰自己。

      回到车上,蒋薇言捧着花不撒手,开了十几分钟,才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问:“还有节目?”

      “唔。上山。”
      “上山?什么山?”
      “莲花山。”

      蒋薇言盯着风挡玻璃外,“干嘛,这么冷上山,看夕阳?已经没了,看星星月亮?乌云密布哦。”
      程海川嘴里飞出三个字:“看日出。”

      “还要过夜?那你早说,我什么都没准备——”
      “我都准备好了,放心吧。”

      蒋薇言“噢”了一声,主要是她累了一天,就怕扫了他的兴,等会早早睡着了,啥也看不了。

      车开到莲花山山顶,程海川将后备箱打开,拿出冲锋衣、帽子和手套给她一一戴上。

      “记得我们去雪乡吗?好像都没这里冷。”
      “那可不,等到半夜,我们会冻死的。”蒋薇言戴好薄薄的羊绒手套,朝着手心吹了口热气。

      程海川打开保温壶,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自己也喝了一大口,“没关系,不会冷到的。”

      蒋薇言一边喝水一边想,不会冷到?
      难不成他还可以掌控天气和气温?

      正想着,一辆皮卡开了上来,车里下来四个男人。
      程海川让蒋薇言坐在车里等他,他下车走到皮卡车边,指着几十米外空旷的草地。
      四个男人快速从卡车里搬出几样大家伙,放在草坪上,动手组装起来。

      蒋薇言望过去,看样子是在搭帐篷。

      四个男人手脚麻利,不到二十分钟,就搭建了一个三十平方米大小的帐篷,还贴心地装上了电灯。
      搞完这些,皮卡车下山了。

      程海川回到路虎边,拉开车门,把蒋薇言抱下来,“走吧,去看看。”

      蒋薇言跟他走到帐篷边,叫它帐篷还不算准确,应该称为蒙古包,只不过它是浑黑的,与这里的夜融为一体。
      他们走进去,暖风呼呼从头顶吹了出来。

      “居然有暖气,这也太——”
      “我说了,不会让你冷到。”

      身上冲锋衣、围巾和手套重新被他卸了下来,敢情它们就只扮演这三十秒钟的“护花使者”角色。

      蒋薇言参观了一下,指着一个小隔间及隔间外放的置衣架,上面放着她的睡衣,“还能洗澡?”

      “你不洗澡也睡不着,不是吗?”程海川走到桌子边,又拿起一个保温壶:“过来坐,先喝点咖啡。”

      “这么晚喝咖啡?”

      程海川笑着看她。
      蒋薇言接收到这意味深长的笑,猜到了他的心思。
      不过程海川也没想着避讳,他接下来又说了一句:

      “不知道有没有的睡。”

      蒋薇言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怒瞪了他一眼,“你每天锻炼,身体好,我可没时间锻炼。”

      “这不就是陪你锻炼吗?”

      说完玩笑话,程海川将墙边一道厚重的羊毛垫掀开,露出一扇透明窗户,“月亮确实被乌云遮住了。”
      蒋薇言把眼睛贴在窗户上,这个位置可以看见山下的风景,虽然没有月亮,夜景还是很美的。
      但她看风景的同时,也能感觉到对面射来的灼热视线。

      “微言。”

      “唔?”

      “把书店交给别人打理吧。”

      蒋薇言收回目光,不解地转向了程海川,他的瞳孔里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让蒋薇言的心一疼。

      “对不起,今天确实特殊情况,我以后——”

      程海川拉着她的手,柔声说:“每年这么多节日,你会不断有特殊情况,你说说,我们结婚一年来,你花了多少时间在书店上。”

      “这是你送给我的,不是吗?”

      “没错。可是,我也说了,不可以抢走属于我的时间。”程海川起身走到对面,单膝跪着,捧着她的脸,语气卑微到了极点:

      “微言,多陪陪我,好吗?”

      蒋薇言的心都要化了,她根本拒绝不了这样温柔的程海川。
      程海川见她的表情有所松懈,步步为营:

      “我给你请一个专门打理书店的经理,你时不时过去看看就就行了,没必要事事都亲自处理,这样你太累,我真的很心疼。”

      这一年,书店占了她很多假期,原本相处时间就不多,程海川怎么可能高兴,经常变着法地问她要补偿,蒋薇言心里也充满歉意。
      既然程海川特意提出来了,她便顺水推舟,答应了,“好。”

      “微言,谢谢你。”

      程海川把她紧搂在怀里,浸满咖啡香的舌头探进她温热的口腔,越吻越失神,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为什么?
      明明掌控主动权的人是他,他却无数次毫无抵抗力,沉沦在那双比蓝色泻湖还要清澈的瞳孔里。

      我会不会溺毙在这里?
      这是程海川长久以来的疑问,尽管他们结婚了,但程海川永远看不够、听不够、要不够蒋薇言。

      今晚也一样,在结婚一周年这样的日子里,程海川哪有理由放过她。
      于是,他们从月亮升空到日出,一分钟都没浪费,体验了十分不一样的浪漫、漫长的夜晚。蒙古包里的东西该用的全用上了,不该用的也稀里糊涂地用上了。

      蒋薇言嘴上一直喊困,但她内心是震撼的。
      这是她第一次看日出,望见一轮橙黄色的太阳在晨曦中升起时,整个人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程海川的柔情也是她没想到的,这可太难得了!可是这有点古怪,这家伙,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

      第二天早上,程海川带她回家补觉的时候,不打自招,“温柔一些,你下次才会愿意跟我来。”
      蒋薇言翻了个白眼,睡过去了,程海川搂着她缩在温暖的被窝里,轻声呢喃:“好好睡,如果你中午起不来,我下午自己去。”

      睡到中午,蒋薇言还是艰难地起身了,吃完午饭,跟着程海川去了星月希望小学,给孩子发新年礼物。
      所以,程海川也是没错的,他们的确很少有属于他们的完整假期。

      ·

      印度孟买

      近一年,连翰和约翰已经逐步获得了威亚斯三兄弟的信任,尤其是大哥连观,很喜欢连翰这个侄子,经常叫他们去“皇宫”聚餐。
      虽然不对他们透露行动计划,但也不会当着他们的面说外人话。

      连世这个人,长着一副阴沉脸,不爱说话,但也不在背后说坏话,属于不擅长交际,冷眼观察类型。
      连音长期跟着连观,擅长交际,事业心很强,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在新年聚餐,三兄弟的聊天中,约翰获得了一个信息。
      连观提起一个地名“浦那”,约翰知道它就在隔壁,离孟买只有140公里,开车一个多小时。
      连观让连世过去一趟。

      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需要连世亲自过去一趟。

      保镖把连翰夫夫送回他们在孟买的新房子里,按照连观的说法,所有兄弟会成员家里都装了监听器,出事了,可以及时求救。

      所以,约翰不能用科技手段屏蔽监听器,这样容易引起怀疑。
      他和连翰有重要秘密要说,要么在室外找地方,要么在家里播放音乐,一边跳舞,一边说悄悄话。

      客厅的音响里放着一首爵士乐,约翰凑到连翰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长串话,连翰点着头,但眼神里满是困惑,约翰想去浦那。
      但他们被“保护”着,怎么去呢?

      晚上,他们躺在大床上,瞪着眼想了很久。最后,约翰一个翻身压在连翰身上,“我想——”

      “你想什么?”

      约翰用唇形说了一个国际通用词汇,连翰立刻蹦起来:

      “大哥,我腰疼,求求你,我真的吃不消了。”

      “过来。”

      约翰把他的头一扯,扯到眼前,用唇语说:“相信我。”

      他们折腾了一个晚上,直接把连翰给折腾病了,高烧四十度,约翰心急火燎地送连翰去了医院,还给连观打电话哭诉:

      “华伦叔叔,医生说连翰情况很不好,是败血症,建议我们去浦那的红宝石厅诊所,那里最有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感染科医生。”

      连观一听也急了,败血症搞不好要死人的,可连翰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这样了,他还来不及多想,连忙派人用直升机送他们过去。
      于是,“昏迷”的连翰在一群人无比震惊的目光下,被飞机拉到了浦那红宝石厅诊所进行诊治。

      买通孟买的医生很容易,但买通红宝石厅诊所的医生费了不少功夫,还不知道后续有多大风险。
      但没办法,这个风险必须承担。

      到了下午,连翰情况“稳定”下来,约翰说要去买吃的,甩开保镖,独自出了医院打探情况。

      浦那虽然比孟买逊色一点,但也算是印度的工业中心,这里还有一个全国最重要的军火工业基地。
      好巧不巧,约翰在这里见到了连世,他大摇大摆地从军火基地办公室大楼走出来,后面跟着两个下属。

      约翰返回医院,陪连翰住了三天院,把情报传回了灰狼组织基地。

      ·

      西北省·灰狼组织基地

      一个男人手指压在唇间,盯着收到的情报,“军火”两个字印在他墨黑的瞳孔里,闪着火热的光。
      他是灰狼组织最高领导——池亦扬,接手灰狼组织近两年,他在部署方面不如爷爷池政书老练,但论反应能力绝对是组织里最强的。

      “派人潜入浦那,不用急,花一个月时间,重点探查,军火工业基地几个高层的人脉关系。”

      李威皱着眉头,“一个政府机构,居然和连家三兄弟有勾结?”

      “怪不得这么明目张胆!”黎洛愤恨地吐了口唾沫。

      约翰不在,李威和黎洛就是池亦扬的左右手。
      他们三个都深知,一旦证实了印度兄弟会有军火基地的武器支持,那这和他们几年前在泰国的任务完全不同,这次必然有巨大牺牲。

      池亦扬沿着楼梯,从地底走到黄沙之上,仰头一望,西北的漫天繁星从不缺席。
      他每天要在外面走上一个小时,让头脑保持清醒,大部分时间思考计划,小部分用来想一个人。

      其实他不想再去想她,但脑海里自动会弹出来,就跟到了时间的闹钟,只要精神一松懈,他就要想起她,这是一种本能。

      他甚至会点进书店评论区去留言,期待万分之一她会看到的可能性,他把“爱”这个字眼狠狠锁在她身上,吝啬地不给任何人。
      每三个月,他会偷偷到图书共享基地的外面,去看一眼她,他不知道是怎么忍住不上前的。他自嘲自己是天底下最强的忍者。

      他也思考爷爷口里奋斗一生的意义,可他发现意义总是在变的,随着国家的日益强大,意义都是在变的,没有一成不变的意义。
      唯一不变的是,罪恶却永不消散,永远在黑暗的夜里疯狂地滋长。

      他也明白了一件事,在泰国的行动里,他们救了很多人,也失去了不少人,比如于波,比如王慧。
      王慧就是他的梦魇,他最近反复想到她,她在泰国经历那些惨绝人寰的虐待时,她在想什么。
      他甚至把自己带入进王慧的感观世界里,她肯定会想:

      为什么我这么倒霉,这么可怜,被关在这里?受尽非人的折磨……

      和王慧有一样经历的上万个女孩,无论是早已魂归西天,或是苟活世上,受人冷眼,她们的呐喊声同时进入他的头脑,所有声音汇聚在一起,合成一股震耳欲聋的怨念:

      “为什么你不来救我!!!”

      池亦扬头疼欲裂,这句话不停地在脑海中回荡。

      要理解一个生命,必须吞下整个世界。每到这一刻,他吞下了整个世界,他的心几乎要被撑裂了!

      他觉醒了!

      每个生命,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都是平等的,都值得他们竭尽全力,排除万难地去拯救!

      ·

      浮云城·微海科技

      程海川召开分公司筹备总结会议,六人列席,都是三地分公司正副总经理,何青原先发言:

      “各部门主要人力已经搭建好了,现在就等你决定开业时间。”

      程海川双手搭在桌上,“青原,慕晨,分公司的事情,你们自己做主就好了,无需经过我这里。”

      他对分公司是完全放权的,何青原办事谨慎,他放心。
      龙城分公司就更不用说了,乔慕晨有乔仁山和韩冰这两座硕大的靠山在,做什么事都是顺风顺水。
      他转向所有人,严肃地说:“今天我要商讨另一个问题,分公司继续在全国各大城市扩展下去,把你们的经验积累起来,我这里有一个更大的目标,等着你们去做。”

      “哪里?”

      程海川轻吐两个字:“美国。”

      “什么?!!”乔慕晨和何青原同时站起了身。

      程海川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坐下:“先听我说完,我打算在美国成立一个办事处,第一目标是美国的英通公司,如果能获得他们的订单,我们就能打破现在被钳制的僵局。”

      何青原瞪着大眼,英通公司是全球最大的高端汽车制造和销售公司,它一向采购美国头部芯片企业的芯片,从来不从境外进口。
      想得到它的订单,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

      “谁?”

      谁有这样的通天本领。

      “谢苍龙。”

      一个字比一个字更震撼,乔慕晨呆愣额几秒,才问:“海川,你说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苍龙安保的老板……谢、谢苍龙?”
      他的确有通天本领,可凭什么帮我们?这是在座所有人的疑问。

      程海川浓眉紧锁,肯定地望向乔慕晨:“我找了一个人引荐,他也答应了,现在等他的消息。”

      会议室里立刻传来窃窃私语声,这时,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程海川垂头一看,眼里冒出了一团火。
      他抬手让他们安静,拿起手机,兴奋地走到窗边。

      “好好!小林总,我一定准时赴约。”

      挂断电话,程海川转向着会议室的人,目光灼灼,“你们看,当你特别特别想要一件东西时,机会很快就会来到你身边!”
      他做出一个握拳的动作,张狂地说:“你抓住它就行了!”

      这句话令在场所有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们都太了解程海川了,只要他想做的事,一定会尽想办法做到,“天方夜谭”四个字只针对别人,在程海川这里不管用!

      二月,程海川通过小林总的引荐,顺利见到了谢苍龙,但很快,他的美梦破碎了。
      谢苍龙提出了一个他无法接受的条件,既不是钱,也不是公司股份,而是他外公邾辞礼已被注销所有功能的微格金属令牌。
      谢苍龙认识邾辞礼,但要他的令牌有何用?

      五月,程海川去西北参加灰狼组织会议时,跟池亦扬提出了这个问题。
      池亦扬认真考虑了,跟他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做生意,未来会有很多机会。但令牌的事情必须谨慎,如今科技日新月异,你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技术,可以复原什么东西。在我看来,这个世界只要存在过,都有可能被人复原,所以邾老的微格金属令牌还是不要交给任何人,尤其是像谢苍龙这样神秘的人。”

      池亦扬算不上了解谢苍龙,只知道在浮云,他是唯一一个池家不敢觊觎,甚至不敢去寻求合作的人。

      程海川答应,以为英通公司的订单大概无望了,谁知八月去小林总家里参加生日宴,又遇上了谢苍龙。
      这一天,整个局势彻底反转了。

      谢苍龙提出将“苍龙安保”交给程海川,程海川实在震惊!

      他和谢苍龙无亲无故,单单只因为他认识自己的外公,就无偿将奋斗一生的公司交给自己?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谢苍龙大部分业务在海外,包括苍龙安保的注册地也在美国,但他是爱国的,他知道国内芯片的困境,他也欣赏程海川,愿意用苍龙安保协助他征战海外。
      他说:“当你用正义抵抗不了邪恶的时候,就把这它当作一把剑,来防御。”

      程海川从来就是一个擅长攻击的人,他一旦拥有了苍龙安保,自己都难以保证不去攻击有弱点的人。
      谢苍龙当然看得到这一点,所以,他算是给程海川一个考验,如果他利用苍龙安保随意去攻击敌人,那某天一定会被邪恶反噬。

      谢苍龙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第二天就把苍龙安保的副总带到了程海川的面前。
      副总是个美国人,叫威廉,但对谢苍龙的忠心所谓“日月可鉴”,听到自己要易主,眼睛眨都不眨。

      “明白,我一定会全力配合程先生,下面的人我也会训导好。”

      谢苍龙当着程海川的面,对威廉说:“任务不仅于此,这都是最基本的,我要你协助你的新老板,一年内拿下英通公司的订单。”
      威廉垂头说:“当然,我马上去制定计划。”

      威廉像是一个中国古代的死士,对谢苍龙完全服从,但你要说他没自己想法吧,又不是。
      他立刻罗列出三个计划,让程海川自己衡量选哪个,仿佛对方当了他三年上司那般默契。

      可以看出来,威廉是一个擅于制造默契的人,不然他不可能在谢苍龙身边待这么多年。
      程海川不知道谢苍龙是怎么让威廉这么忠心的,但他还是谦逊地说:“威廉,你经验丰富,以后安保公司这方面多靠你了,也给我个机会,向你学习。”

      “程总客气了,我跟着谢总三十年,还没学到他的皮毛。”

      没错,想要令人信服,最终还是要自身实力。
      程海川连续三个月跟在威廉身边,学习整个苍龙安保的运作模式,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威廉的想法其实没程海川想得那么复杂,他早听谢苍龙提过程海川的名字,也在新闻上读过这位中国最年轻上市公司董事长的事迹。
      敢和美国头部芯片制造企业抢生意的年轻人,威廉还是十分欣赏的,甚至从他身上看到一股谢苍龙年轻时野心勃勃的劲儿。

      “这个世界最缺的就是‘认真’,最怕的也是‘认真’,尤其是像程海川这样‘认真’的年轻人。风华正茂,未来可期啊!”

      这是谢苍龙的原话,威廉永远记得。在他心里,忠于谢苍龙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直到死亡。
      事实上,他也不年轻了,五十多岁的年纪,要退休也完全可以,但他要继续接受谢苍龙交给他的任务,直到程海川不再需要他。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程海川逐渐将苍龙安保纳入囊中,并在谢苍龙和威廉的协助下,将它的核心层牢牢控制在了手心。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踏出国门,和英通公司来第一回合的谈判。

      他决定亲自前往美国。
      先礼后兵,先把自己的诚意拿出来。

      ·

      临近出发的日子,程海川心里愈发紧张起来,这天他收拾完行李,想着怎么跟蒋薇言交代这件事。

      黄昏降临,淡紫色的彩霞覆满半边天空,蒋微言坐在花园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随意地翻着。
      程海川站在台阶上看了好久,直到对方发现他,冲他一笑,他才失神地走过去:“在看什么书?”
      蒋微言将书递给他。

      程海川接过书,封面上赫然印着一张照片,他摸着照片上的那个人,神经一跳:“这是……”

      “这本书叫《重逢》,作者是皮埃尔。”

      巴黎知名作家皮埃尔,也是波尔多“浪琴”餐厅的老板。
      程海川心里咚咚咚地打着鼓,他承认道:“是他。没错,是我求的他,让我参加二人晚宴,我通过黑客找到了你的预约信息,我当时已经完全没办法了。”
      他垂着头,哽咽地问:“这本书写了什么?”

      “写一对情侣因爱生恨,多年后重逢的故事。照片虽然是我们,但幸好故事结局不是我们。”

      程海川背过身,脸色铁青,脊背起伏:

      “当时我六神无主,你离开太久了,我害怕……我策划了一切,可那次我还是失去了你。你在机场跟我说分手,是我一辈子……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噩梦。”

      蒋微言从身后抱住程海川,把脸贴在他颤抖的脊背上。

      “海川,我买这本书是因为封面有我们,这场相遇属于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我不想把它抹掉。没关系,都过去了。”

      程海川转过身抱住她,“微言,对不起,我曾那样伤害过你。”

      “大家都一样,打平。”

      蒋薇言不想让程海川陷进过去痛苦的回忆里,指着门的行李箱问:“你收拾东西吗,要出差?”

      “唔。我要出差……几天。”
      “去哪里?”
      “美国。”

      蒋薇言身体一抖,一听到程海川出国,她就无法抑制地颤抖,“海川,一定要你亲自去吗?”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仗,不单单是为我自己而打的仗,我……必须亲自去。”
      “有危险吗?”

      程海川笑了笑,在蒋薇言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你知道的,我现在有苍龙安保这块盾牌,放心吧。”

      蒋薇言仰起头,“我在家里等你,你要时刻给我报平安。”

      “当然。”

      “还有,我要一份礼物,一定要你亲自带回来。”

      “什么礼物?”

      蒋薇言把头埋进程海川的胸膛,低声呢喃了四个字。
      程海川难以置信地抬起她的脸,明明听得一清二楚,却仍忍不住再问:“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海川,你要当爸爸了。”蒋薇言的眼里也闪出了泪花,她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微言……”

      程海川激动得说不出多余的字。
      半个月前,他决定去美国的那一夜,发了一次疯,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把蒋薇言推倒在二楼客厅的沙发,颠鸾倒凤了一整夜,搞得第二天蒋薇言还请假了。

      但这是一个“意外”,因为他从没想过这么快就要孩子,他也不喜欢冒出一个孩子来抢走蒋薇言的时间,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这一刻听到这个消息,他却无比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从心里升了起来,他想,这是他和蒋薇言新的联结,把他们从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紧紧连在了一起。
      他永远不会失去蒋薇言,这就是他最直接的想法。

      “微言,我真的没想到会……”

      蒋薇言拉着程海川的手,贴在小腹上,感受一个新的生命,她说:“海川,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在国外也一样。”

      程海川眼眶的泪水流了下来,蒋薇言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居然要离开,可他没退路,剑已经伸了出去,他必须要刺中目标。
      他抬起蒋薇言的下巴,贴着她的唇,不舍地厮磨着,“微言,我让妈先过来照顾你,你等我回来。”

      黄昏余晖下,两人拥抱着,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 作者有话要说:  要理解一个生命,你必须吞下整个世界。——萨尔曼·鲁西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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