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认取双栖蝶

2、第二点·涟漪

　　依旧是昨天的位置，站在舞台上一眼就可以看到的位置。依然是一杯纯净水，在透明的高杯里，
　　仿若是晶莹的眼泪。

　　“Tonight”乐团，王者般的吉他手大东，身边默契的女友小语弹着贝司，身后鼓手美美和键盘手小磬鼓乐和谐。

　　霖看着若离在台前，迷离的灯光中，唱起一首歌。

　　“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

　　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

　　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麽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谁说的人非要快乐不可

　　好像快乐由得人选择

　　找不到的那个人来不来呢

　　我会是谁的谁是我的

　　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麽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你听寂寞在唱歌温柔的疯狂的

　　悲伤越来越深刻怎样才能够让它停呢

　　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麽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你听寂寞在唱歌温柔的疯狂的

　　悲伤越来越深刻怎样才能够让它停呢

　　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麽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你听寂寞在唱歌温柔的疯狂的

　　悲伤越来越深刻谁能帮个忙让它停呢

　　天黑得像不会再天亮了

　　明不明天也无所谓了

　　就静静的看青春难依难舍

　　泪还是热的泪痕冷了”（阿桑—《寂寞在唱歌》）

　　她站在台上，灯光不时打在她身上。可是她却仿佛仍然遗世独立，任何的喧嚣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任何的风景都难以挽留她的目光。她的面容很安静，目光聚焦在某个虚空的一点。

　　唱着歌，那么的悲伤，可是她却那么平静，平静得——仿佛她的灵魂根本不在这里，而是漂浮在虚空中，冷静审视世间的一切。

　　他忽然觉得好心痛！

　　她也不过只是一个二十岁的普通女孩，为什么，却要让她承受那些？！他的拳头紧紧攥起。

　　清扬跟他讲了很多。他闭上眼睛，竭力不去回想，可是却无法不让那些事实出没。

　　早逝的亲生母亲，酗酒滥赌的父亲，多病的继母带着年幼的“妹妹”。组成了她的全部生活。变故发生在四年前，若离十六岁，而蕾蕾也只有十三岁。

　　父亲豪赌，输光了借高利贷的钱无法偿还试图跑路，船却在海上发生了意外。继母在赶去码头的途中也出了车祸。一夕之间，本已风雨飘摇的家终于支离破碎，留下的，是无尽伤痕和巨额的欠债。

　　“蕾蕾一直都不同意若离去酒吧唱歌打工的，其实在她心目中，若离是最好的姐姐……她不希望她……毁掉……”清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明显的苦涩，“其实蕾蕾是了解也理解若离的，她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有多么倔强多么坚强，蕾蕾也明白若离是多么坚持原则不会屈服的女生，可是担心还是不能避免的。她们就一直这样……”

　　之后的事情很简单就能够概括，可是背后的伤痕曲折却是难为人道。

　　没有悬念，若离开始了到酒吧唱歌的生涯。那段日子也许是她生命中最灰暗的时期，环境的污秽超出她的想象——如果不是因为遇见大东，在她被强迫灌下那一瓶瓶酒的时候救下了她，也许，若离已然在这个世间消失……

　　好多刺耳的笑声，回环旋绕。

　　“喝啊！快点喝下去！喝了这些小费就是你的了！”放肆的笑声，抓住她长发的大手。天旋地转。

　　……

　　“你没事吧？”

　　若离趴在路边，狂肆地呕吐，吐得那么厉害，仿佛要把内脏也吐出来，清洗出它们本来的色彩。
　　“我是青峰帮的汪晋东，你的歌唱得不错，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好了。”狂放的口吻，强势的语气。

　　若离勉强抬起头，竭力看清面前不羁的少年棱角分明的桀骜面孔。

　　“不过你这个样子真是太逊了，”他皱着眉头挑剔地看她瘦弱的还在不停发抖的身子，“给你三个月，练好身手再说吧。你能做到……”

　　“我能！”若离紧咬着牙关，倔强地抬头望他。

　　“很好。”他勾唇一笑，紧了紧背上的吉他带，转身欲走。“对了，要叫你什么？”

　　“……蝶……我叫蝶……”彼时的若离，愣怔了一下，回答的语气幽寂却坚定。是谁说过，在黑暗的茧中沉睡，只要不放弃，就能够见到曙光。破茧而出的瞬间，将看到最美的风景。自己，会否也有这样的勇气和力量，绽开一双华丽翅膀，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蝶姐，蝶姐！”耳边传来沐汐的声音，“做梦了吗？没事吧？”

　　原来，竟是恍然一梦。过去，仍是那样清晰，猝不及防不可磨灭地重现。

　　定定神，若离抬起头：“哦，没事，太困所以打了个盹。怎么了？”

　　“东哥说再一场就收工了……还有，那个人……又来了……还在外面……”沐汐暗自叹息。也是坚定执着的人啊，居然还不放弃。看来这两个同样倔强的人，还真是杠上了。

　　“算了不用理他，等下收工我们去吃宵夜。”若离拍拍沐汐的肩，并不以为意。

　　和往常一样，霖还是一路跟随着他们——具体来讲，是跟着若离。

　　所不同的是，他今天并没有走近她的身边，只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目光仍未稍离。

　　若离却若无其事，呼朋引伴，乐团加上大东手下的韩硕等几个人，浩浩荡荡。

　　几台机车呼啸而过，扑面而来的夜风虽然很凉，却能够让人清醒。

　　大排档边，几张桌子拼在一起，酒瓶满地，几个男生在划拳，沐汐等人也嚷嚷着加入战局。相熟的老板倚着门看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嘴角含笑。

　　若离靠在一边的树上，点燃一支烟，静静吸着。

　　“蝶姐。”小语走过来，眼睛却看着另一个方向。

　　“怎么了？”若离却也并不看她。

　　“听说，他从下午五点就在‘徘徊’里了诶，到现在为止只喝过一杯纯净水——唉，我要是有那个毅力，估计减肥有望。”

　　若离不禁失笑：“你还要减肥？！大东可是在拼命把你养胖呢。”小丫头找话题的借口真烂，不过——“你同情他？”清扬说的没错，人，永远都是同情弱者的，哪怕这个弱者并不弱，只要一旦占的是下风，就会有汹涌的唏嘘包围。

　　“蝶姐，你觉得他会不会……”

　　“小孩子不要想太多。那，大东在叫你呢，过去吧。”

　　小语看看她，皱了眉走回去：“还是不行诶。”

　　“看着好了，我说的不会有错。”小磬仰头喝下一口酒，嘴角有平静而神秘的笑容。

　　夜里果然很凉。尤其，是在没有吃过饭的午夜。

　　胃里空空如也，有一丝翻搅的疼痛——该不会，这胃病又犯了吧？霖自嘲地笑笑，用力按住胃部。现在的他，竟然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是为了考验自己的坚持，还是为了证明清扬说的同时也是自己感受到的“若离的心肠其实并不硬”？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白皙，指甲上的蝴蝶闪着微光，仿佛振翅欲飞。

　　霖抬起头，有些反应不过来。

　　若离却仿佛不耐烦地冷冷道：“给你的，要不要吃？”

　　一碗热汤面。

　　霖惊讶地忙不迭接过。

　　“还有这个。”一个袋子递过来。“吃完面记得把它吃掉，碗要还给张叔。”清冷的声音，不带感情地讲完，翩然走远。

　　腾出手打开袋子，竟然是一瓶水和一包胃药。

　　她，什么都知道。难道，她的目光，也曾停留在他身上？他果然没有看错，她的心，柔软得就如最轻柔绵甜的云。嘴角，是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微笑，灿烂得世间所有光芒都失色！

　　吃完了面，果然舒服多了。

　　霖下了车去还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年轻人，嗯……不错……要好好对待我们蝶啊。”张叔上上下下打量他，语重心长。“就当看在她为你亲手做面买药的份上也应该啊，现在她这种女孩很难找喽，在那样的地方这么久可是心还依旧没有变……”

　　本想解释说他们的关系不是那样，却因为莫叔的后半句话怔在了那里——那面，是她做的？！心里不知不觉的一股热流，贯穿四肢百骸。话到口边竟然很自然地变成了：“是，张叔，谢谢您，我会的。”

　　“你回去吧。”若离关上车门，对车里来不及下车的霖道。瞥过去，不远处，大东载着小语在观望。“你也看到了，青峰太子爷护送，我不会有事。还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不同，希望你好好利用你的时间——女朋友不陪很容易跑掉哦。”

　　“那个……”霖叫住转身准备离开的若离。大脑一时难以理清，若离突然柔和的态度转变是他始料未及。离开大排档时，她突然打开他的车门坐进来，轻声说出一个地址。虽然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着的，但是空气里，已经没有冷漠和剑拔弩张。

　　“需要我重复一遍？”若离依旧平静。路灯的光照在她脸上，莹黄而温馨。

　　“不是……是……谢谢你的面……和药……”

　　若离微微愣了一下：“……哦……不用……我上去了。”朝后面挥挥手，径直离开。

　　身后似有目光一直追随，尽管转过拐角，依旧有温度包围。

　　倚在缓步台的窗边，点燃一支烟，看烟气袅袅飘散。楼下传来机车和汽车先后发动的声音。

　　吁了口气。这样的方法，也许会有用吧。

　　“你真的认为这样有效？”

　　抬起头，看到清扬倚在门边。

　　若离忙掐灭了烟，抬头微笑：“还不睡？”

　　“我看，他很执着。”进了屋子，清扬将一杯牛奶放在若离面前，重新坐回电脑前，手指起伏飞扬。

　　“为什么不能反其道而行之？”

　　“呵呵……”清扬轻笑，“因为因人而异。我打赌，他，不会放弃。”

　　若离轻轻摇头，转身离开去浴室。

　　那只是一个原因。若离，其实最重要的是，他被你吸引，才不会那么容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