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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蒋家覆灭 ...

  •   水含这几日因为这一哭,倒是与呦呦关系又重回以往那么一些,亲近了点……

      只是水含却怎么都无法张口问呦呦,是不是被贺嘉佑发现了身份,他会怎样处理她们,会怎样对东唐这两国的盟约,会不会开战云云。

      这些问题她都想问,但每当厮磨到了嘴边之后,她却无法问出口。

      最难得就是呦呦了,该如何去问这些?

      只想着呦呦怎么待着,她就怎么呆在呦呦身边就好。

      她自从重新被关起来,最想见到的人,就是十五那日送饭的人……

      呦呦想让他带消息出去给蒋木,问他安好否,问问可能打听到向笙的星星点点消息。

      结果这个人却再也没有来过……

      她现在不能妄动。

      她见识过贺嘉佑时疯时狂,也见识过对她的格外处理……

      重新关起来后,贺嘉佑来的时间加长了,每每都是不言不语的,二人共处一间殿宇。

      无论呦呦在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只在她身边处理朝政。

      凡是呦呦东晃西晃,他就索性开了所有的殿宇门窗,然后处理奏折。

      转年的气温还低着,冻的贺嘉佑时常手发僵,也不拘束呦呦,也不关门闭窗。

      就是批阅累了,他抬起头必须得看见她不然就会起身四处寻……

      呦呦着实是摸不清贺嘉佑到底想做些什么。

      又不怒,又不怨,也不罚……就是这么奇奇怪怪的跟着她。

      也不与她说一句话,就是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活动。

      呦呦觉得奇怪,觉得难受,觉得气竭,却没有什么办法停止贺嘉佑这样的做法……

      暴风雨的前调永远都是风平浪静,静到你感觉不到什么会在下一刻来临。

      正月二十这一日,天朗,气清,也算得上是一个阳光微露的好日子。

      这天,天才亮,蒋木已经拿着厚厚的碟文双手呈上之姿,跪在宫门口高呼。

      ‘蒋家有罪,望陛下从轻发落。’

      喊了一刻不到,在他的背后已有一支锋利的寒箭对准他的后脑射来,城门上当即有一人开弓拔箭救蒋木于箭下。

      蒋木后脑一阵凉风,掀起来几根发丝飞在肩头。

      他不为所动,跪的笔挺,仍旧是双手呈托高举过头,继续高呼。

      顷刻间,来者刺杀人数非常,一拨接一拨。

      来了一共五拨,共计二十七人来杀他。

      城门上一人执弓立于墙头,凡是有异于平民者接触到蒋木一丈半距离者,皆射之。

      褚陈易一人听皇命保蒋木性命,任由蒋木大呼这一句话。

      足足大呼了一个时辰,陛下这才宣旨觐见。

      这一幕主要是煽动百姓,也引蒋木这位哥哥显身,好定他个擅离职守之罪。

      即便是有丧,也不该不召而自归!可是这大将军耐心非常,一直不现身。

      蒋木进宫一日一夜,翌日带着拘压的召去了蒋家,此时,老国公还未出殡,满堂还有亲朋伤感。

      只见蒋木悲也不悲,痛也不痛,喜也不喜,捧着圣旨直入大厅。

      满堂齐跪,却没有一个人给蒋木一个好脸色。

      蒋家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像一把利剑,将蒋家已经扎成了筛子。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蒋家欺上瞒下,乱我朝堂法度纲常,懈怠职责、以权谋私,大不敬宗庙社稷。护国大将军蒋正塞外屯兵,欲行不轨,沟通外寇,叛国求荣,今被查实,朕痛之入骨,愤不能平,琢赐连坐家族。钦此。”

      这道圣旨怪哉,株连了全家,却不昭告天下,而是制曰独独给的他们蒋家……

      如果是私通外贼,这样的泼天大罪,必然是要昭告天下的,可如今这个‘制曰’一下子让满堂亲朋好友皆蒙着。

      一面噤声,一面面面相觑,互相大眼瞪小眼,搞不懂其中的门窍是什么。

      只知道这道圣旨十分诡异,不似平常。

      不等他们有任何反应,蒋木的话才落地,立马就有大批的官兵将堂上所有亲族全部拿枷锁拷起来,就连有了诰命的蒋正蒋宛氏也被上了锁。

      这下子让满堂突然有些哗然与杂声议论纷纷。

      一般朝中重臣,身有诰命的妇人是不会上枷锁的,可今日……如果没有陛下的命令,底下的侍卫也不敢如此胡作非为。

      怕是蒋家真的要遭祸了。

      厅中叫骂蒋木的,唾面的不在数十人之下。

      他就安安静静的捧着圣旨看着蒋家几百余口一人不落的被拷上带走。

      眼里颇生华彩。

      一时间,一大批身着丧服的人排着队被人吆五喝六的押走。

      整个灵堂被闹得鸡飞狗跳,哭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可最终却都归于宁静――

      蒋家都被逮捕殆尽,宾客们自然也都落荒而逃,整个蒋府突然除了蒋木,一个人也没有。

      他在厅前的一处石桌子坐着,静静看着屋檐上挂着的白花球,白幔子,求往生极乐的大经幡,还有地上被风吹散的纸钱。

      合着小风一路转到了蒋木的脚下。

      他定睛看着看着,弯下腰,将它捡起来,捏在指尖。

      起身朝着大堂里走去……

      屋子里正摆着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嵌着碧玺打造的棺椁,上面写着巨大的‘奠’字,供奉台上摆满了各样祭品祭国。

      有一幅白色的织锦上绣写着一篇血字经,正覆盖在棺椁上面。

      这经文来历非常,是上一辈皇家御用的大僧临圆寂前用血写的一篇经文。

      一直收藏于皇家。

      是老国公十年前六十大寿的时候贺嘉佑赏赐的,记得当时陛下说,这样的东西举世之下只有太安公能用。

      由于这血经宝贵,太安公当年便没有推脱,直接叩谢了皇恩接了过来。

      现在蒋木看着,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果真是举世之下只有老国公用得……

      但蒋木此刻只觉得蠢!

      原来那个时候,陛下就已经有了杀蒋家的心了……这么明显,他爹居然没有空出来……

      举世之下?只有他一人?

      这样的东西,怎么能接?怎么敢接?

      举世之下,就是不拿其余国君算上,陛下怎么不是世上之人?怎么就是只有他一人能用得?

      蒋家富贵太久,便忘了何为谦逊,何为臣子一般。

      哪怕他这个将军哥哥聪慧,退了蒋家全部的势力,窝缩在边疆,但也已经难逃蒋家覆灭的命运……

      蒋木面前的火盆子还有余火,他随手轻轻地将指间上的纸钱丢进去。

      火一下子舔舐了个干净,蹭蹭的火光映在蒋木脸上。

      突然,冷清的大厅里一角传出了声音。

      “当真是好手段,秉修与本将军传信说与你时,我还不信……怎么一个蒋家任人鞭打唾骂的妓子儿子,就能与殿下对抗了。现在一看,真是不禁让人感慨。”

      一番话说的是咬牙切齿,却不暴躁,沉稳冷峻。

      蒋木抬起眼睑,顺着声音望过去。

      是蒋正。

      他的哥哥,南息的护国大将军,十四岁便上战场杀敌,不过十七便名声大噪,享誉天下。

      二十岁就封为了护国大将军。

      而蒋木出生的时候,他这个哥哥都三十二三了。

      此时的蒋正一身白色劲装,白靴至腿腹,腰上挂着一柄寒光凌冽的长剑。

      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好,一张脸浓眉大眼,炯炯有神,只可惜浑身杀气太重,看着他原本不太刚毅的脸型生生有一股子戾气萦绕在眉心。

      看的令人生畏。

      这么多天来的接连消息居然都还没将他打击的意志消沉,疯魔不振。

      蒋正一手正搁在剑柄上,吊着黑瞳十分不屑的打量着面前‘瘦弱不堪’蒋木。

      双眼赤红,脸上的肌肉都崩的僵直。

      明明怒意滔天,却还能如此有‘涵养’的站在这里同蒋木‘好好’说话!

      蒋正缓慢的将剑拔出来,对准蒋木。

      高声朗朗道:“叫你准备的人出来吧,速战速决……”

      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蒋木只是凌空点了点头,四周本上空寂一片的院子,突然跃出来了近四十余人,冲进来后将蒋正紧紧围住。

      蒋正是什么,是十四岁就上战场杀敌的人,至今已在战场厮杀了近三十年。

      说是以一敌百不为过,眼前的这四十余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蒋正眼神一睨,看向人后面的蒋木,冷冷一笑,剑端提起,正对着蒋木。

      像是下一剑就能横在蒋木的颈上。

      四十余人包围蒋正,他也确实是高招,每一剑的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搅、压、挂都十分精准。

      软钢剑,抖动的范围都被蒋正拿捏的极好,几乎是每一招下去,必是见血。

      血洗过的剑身尤为冷寒,拿在蒋正这样风姿飒爽的人手里,更像是判官手里的笔,勾挂人命。

      不过这四十余人都是贺嘉佑手下的精兵暗卫,从未显露出来过。

      有些武功路数是贺家皇室独有的招数,蒋正从未见过,故而也会有几招失手落败的时候。

      当他落败的第一招,蒋正就知道,今日怕是难出这大门。

      而当他知道施幼南被逼到推出自己的父亲去保家族的时候,就知道他这个太子外甥怕是非常不好了!

      所以他才偷偷的潜回广陵,想着与贺秉修与他们密谋一下……

      却在偷偷回到广陵给自己父亲祝寿时,前一刻还在书房里,父子话聊。

      出去后便是塌天!直接阴阳两隔。

      他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为他父亲主持公道。

      最糟糕的却是他父亲亡故,他需要受旨回都带孝。

      这样光明正大的回来,怕是危险重重。

      本来想留在广陵看一看四方局势,却不料昨日清辰,听闻蒋木手捧着他们蒋家的罪书,求陛下从轻发落。

      这还了得?

      他们蒋家一直上陛下的心头刺,这样一闹,满城皆知,如若再有其他人联名上奏蒋家,怕是蒋家就难保今日……

      惟有一策就是他出城回边疆,以大军震慑陛下,让他心有余悸。

      再想着换天子。

      蒋家得保,太子得保!

      可是他试过出城,谨防之严密从未有过。

      他找过施幼南,二人相商便是,怕是陛下已经知道他不在边疆,但或许不知道在广陵!

      贺秉修早在春日猎时失了些龙心,他心里早衰,常是郁郁寡欢。

      接着晏落一事污上他,他百口莫辩,又是禁足。几乎到现在,他没出过东宫。

      接着施幼南也遭难…东宫也没那么好进。

      明明只有这一年的时间,转变却陡然急下,快的反应不过来。

      加之这半年来,蒋木咬着的贺秉修与施幼南死死不放,许多证据都是长期收集的,对付施幼南起来,让他不免有些捉襟见肘,难以自顾。

      施幼南身体不好,常常是熬到晕厥。

      蒋温,他也不见了一个月有余,一直听不到他的消息。

      前日里,他的手下混入广陵,才将发到边疆的信给他……

      里面什么话都没有,只有一幅幅画……

      画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堪似本人!

      上面一幅幅都是蒋温,是蒋温受刑的惨痛样子。

      有鞭刑,有烙刑,有钉刑……他一张张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心在滴血。

      双目赤红,手都经脉暴涨,他已经形容不清楚他自己是一个什么心理。

      只知道手里的剑快要握不稳,非想削两个人头才能解恨!

      直到最后一张,他直接眼花目眩,差点晕了过去。

      要不是手底下的人扶着,他当真会栽倒在地。

      上面是蒋温双足被剥皮的样子。

      几人捆绑在老虎凳上,一人闹着薄翼似的刀正在拨他一只足上的皮……

      另一只脚已然是血淋淋的被拨干净,水盆里正飘着刚剥好的皮……红色的血水浸着一张皮子。

      而蒋温被人塞住口,目眦欲裂,青筋直爆,浑身残破的样子就是一块肉,被人宰杀。

      他迅速的派人在广陵去搜寻蒋温的踪迹,却在哪里都找不到他……

      今日是他父亲出殡,不得不来。

      从十五那日至今日,五日了,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今天下旨捉拿,他方才在后堂听得也是不解。

      蒋木一人留下,他明知道有埋伏,却还是走了出来。

      早晚都是要了结的。

      他对自己的武功还是相当自信的。

      只是败了一招后,他就知道,原来这些都是陛下的人……原来是陛下让他们蒋家一人不留!

      以为制曰或许陛下留有余地,却没想到,都是为了引他出来罢了!

      要蒋家亡的,不是蒋木,而是陛下……

      蒋正渐渐每一招每一式变得更为凌厉起来,更加凶狠嗜血起来。

      力道比之方才更是粹了三分力。

      以至于他现下的每一招,接招人都有些勉励招架,在蒋正手下走刀走剑困难了些。

      蒋木看着蒋正的突增加的气势觉得正常,约莫蒋正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是谁了,这是陛下的亲卫。

      约莫也知道了今日要他的是陛下……

      他既然现在奋力反抗。

      正中下怀……

      蒋正乃武学高手,怎看不出来这些人隶属于皇家?隶属于陛下?

      他既然看出来了,今日贺嘉佑一旦知道,必然更是重罪!

      但是蒋正做了反击。

      这意味着,他要‘背叛’陛下了――

      蒋正的反击是在自救!

      可惜陛下的意思,是蒋家屠尽!蒋木看着盆中的火苗,渐渐趋近于熄灭。

      他片刻失神。

      或许,陛下也不会放过他……

      蒋木还在失神,他抬起指尖,放在了心口处,那里有一张纸,是他与呦呦共同写下的婚书……

      这一次还并不是生死时刻,至少现在,他还不会死!

      但是之后……

      蒋家获罪昭告天下之后……太子被废黜之后……淳王失势之后……

      接踵将至的便是这些人余党对他的冲击,陛下阴晴不定的心思。

      蒋木闭了闭眼睛,深深地从肺里吐出一口气。

      眼睛睁开之时,只见蒋正的剑正削下一人的头,徐徐地滚到了蒋木的脚边。

      囫囵整圆的眼睛惊愕地看着蒋木,这鲜活的面相没有一丝痛苦,还活着一般与蒋木对视。

      他脚尖微动,那颗头就滚到了不远处。

      蒋木信步慢游,将他爹爹棺材上的经文拽下来,在将要熄灭的火盆里垂放了一角。

      他的手臂伸的很直,目光游离在盆子里的一角血经上。

      这一幕,蒋正也是死死的看在眼里。

      一下子气不可遏,提剑的手用力横劈过去,又是一人的人头飞出,血喷洒了一大片的鲜红,屋子里的白经幡染了许多。

      蒋正一边迎敌一边瞪着蒋木。

      这可是当年陛下赏赐的!

      而且经多么珍贵,说出去来历世人皆知这一副血经堪比城池之价!

      给父亲的往生经文就这样被蒋木给烧了!存心作为!

      哪晓得蒋木更绝然。

      血经燃起一角,火苗蹭蹭的网上攀爬,咬卷了每一笔血字。

      空气里一股子腐朽的腥气,蹿入这个久经沙场的蒋正鼻子里,显然就似催化作用。

      红起眼睛点招。

      这一柄剑使得精妙绝伦,又好看又有威力,杀人不过是他的一个剑花……

      蒋木见燃起来了,拎着,怡然自得的漫步走到棺材旁。

      与蒋正打了个视线,当蒋正看向蒋木的时候,只见蒋木将手里蹿着火苗的血经往棺材上这么一搭……

      这一个动作,看得蒋正一下子一股子热气直冲脑顶,直直的呕了一口血出来。

      乌黑的血淌在胸口上,让他步子也虚上了那么一步。

      就这一步,被陛下的暗卫抓到机会,硬生生刺了一剑左腹,一个通透的血窟窿往外冒血。

      蒋正赫然红眼吊眉大喝了一声,振聋发聩,气势摄人。

      脚下的步子接上,再也不敢有慢顿之姿。

      蒋木不为所动,只是在眼睛看着慢慢着火的棺材,嘴里又轻又慢地念着。

      阿爹,亲启。

      正月初一,钩食小馆被擒,被刑具鞭杀三日,身不能受,欲求爹爹救命……

      短短的一封小信,使得蒋正的路数越来越零散……这是,蒋木念的是蒋温寄到边疆的信!

      蒋温是他一手带大,跟他一样,不过十来岁就上了战场,还斩过敌军脑袋……

      蒋温口里的‘身不能受’,怕是千奇百怪的诸多刑法,犹如那一幅幅各种受刑图一样……

      他的儿正生不如死!

      他的爹爹,南息的太安公!现在被人毒死,还要被人焚棺――

      “啊――”

      一声冲天吟叫,震的恨不得屋顶都要抖三抖。

      吓得蒋木步子一错。

      蒋正心已乱,再想冲出包围怕是会分心!他有一些心已经挂到了蒋木身上。

      导致他突出重围的决心不在似刚才那一般坚定。

      果真,乱了心的蒋正已然剑路不紊,错漏百出,不消一会,折了十数人可算是将蒋正按在地上,卸了手脚……

      蒋正大败。

      本想着解决这些人不是难事,却不想最终是被人按在蒋木的脚下!

      蒋正一脸戾气,暴怒的厉害。

      就算是现在断了手脚,他也想挣扎起身,一副要吃了蒋木的样子。

      蒋木走到蒋正身边蹲下身子,看着这样的蒋正他格外愉快,右眼的重瞳都泛着光,笑意非常。

      蒋木看着他,就问了一句。

      “施幼南都告诉你,回来晚了――你怎么不信?你如若在春日猎,太子殿下第一次牵扯到大长公主反叛时就出现,直接拥兵护主,或许蒋家还有救,太子还有救……”

      这一番话,蒋木说的是言辞恳切,苦口婆心的样子。

      接着便是恶狠狠的责怪,语带讥讽愠怒。

      蒋木大喝:“你知道你在边疆为了军功害死了多少人?不择手段的去抓无辜的它族百姓当暗探,当敌军,削首立功。彼时多少南息的士兵为此付出生命?

      你竟然造假,说他们是逃兵,你知道你害了多少这样的家庭?让他们连坐受牢狱之邢,子女科考不得,好婚不得?上报真实的死亡数据,是不是因为太庞大了,陛下会怪罪?自损八百伤敌八百,蒋正你何时会做这样的蠢事呢?

      还好你做了,我这一卷指骂你造假他们死亡消息的万民书都快写不下了……哥哥在那里为祸,蒋家分支在这里仗着你的名头卖官鬻爵,欺男霸女,杀人作凶无恶不作。好在陛下眼里只有一个蒋家,所以,旁支做的这些,只会为陛下杀你们更加的锦上添花!”

      话罢,蒋木都语带笑意。

      这个时候,老国公的整幅棺材都烧的三四尺高,熊熊的火光打在他们脸上,色彩倒是刺眼。

      蒋正除了看着蒋木,他什么也做不了。

      四肢的疼痛让他半醒半晕,刚张嘴说的第一句话就令他咬到了舌尖。

      他大汗淋漓,微散的头发全都贴在脸上,还有不少血掺在汗里,一张脸花斑一样,沾了许多血。

      合着赤红的双目,蒋正这副样子更像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鬼刹。

      蒋木心里啧啧两声:可惜是四肢无全的修罗,成不了气候。

      蒋正说:“蒋木,你只身一人屠了蒋家,灭了大半的施家,准备拉夸太子,你与大半个朝廷为敌,你以为你能落个什么好下场?陛下会放过你?”

      嗓子你还喘着粗气,呼噜呼噜的声音。

      蒋木眼睛一白,站起身子,用脚尖勾着蒋正的下巴。

      这一副样子,他当真是要好好的看看。

      以前高匹大马的护国大将军,曾经威风凛凛的大杀四方,如今不还是在我脚下吗?

      “我只求蒋家陪我的娘亲一起死,才不管自己死与活。”

      说到这违心话上,蒋木手抬起来,贴到心口。

      我要活,而你们要死!

      他还有呦呦呢。

      “带走吧,与陛下交差――”

      蒋木这一句话,整个蒋家马上要死个干净……

      这话一说,蒋正便更想用力的挣扎。因为四肢皆断,他只能跟一条蠕虫一样,曲在地上,可笑的蠕动。

      还是忍着巨疼……

      “你放了蒋温,放了他,他是与你同事出生的侄子,你放了他……”

      蒋木看着脚下的人,慢退了一步。

      “好,我放了他,只要他出的了大门,我就放了他。”

      蒋正来不及再说下一句话,已经被暗卫拖走,动作十分粗鲁。

      貌似蒋正留在空气里的最后一点声音就是难忍的‘嗯’了声。

      这句哈,蒋木也就全当是自己对自己说的。

      放,他一定要放。

      只要走得出那一道大门,蒋木不会再抓他!

      说来蒋温与他同岁同月同龄,也是个英姿不凡的少年将军,南息日后的可塑之才!

      就是可惜姓错了姓……

      他但凡换上一个什么姓氏,蒋温这辈子都是前途无限的,可惜偏偏生了这么一个蒋姓。

      姓了一个陛下一直忌惮的姓,再是英豪也当无用!

      蒋木回头的时候,老国公的棺材火势蔓延巨大,已经烧上了房梁,噼里啪啦的声音隐隐作现,爆在耳朵里。

      此时听着觉得甚是悦耳。

      蒋木就这样看着,转了一个身子,看着这一切……

      多么的富丽堂皇,蒋家每一根主子里头都是吉兽含玉,象征着他们蒋家世代的富贵。

      什么都是顶好的。

      哪怕是一株草,那也要是一根有风骨的草,不然,它就会被人拔掉。

      他走出蒋家,这个空无一人的蒋家。

      身后是一片火海,蒋木不为所动的神情里灌满了厌恶,没有放下的宁静。

      因为不到处斩,不到蒋家全部人头落地,他依旧怕翻身,虽然已经毫无机会,但该有的担忧还是会有。

      不到头点地,不能罢休!

      现在蒋家诸位解决完了,也该去看看那位参汤吊命的‘祖宗’。

      他为了蒋家这一天,筹备隐忍了十年!

      从他少不更事起,从懵懵懂懂的知道什么叫做被欺负起,他就着手准备……

      贺拂明招募他的前一年,他为什么去东唐,因为国公夫人,他的嫡母要杀他。

      只因为有一位入府游玩的客人喝多了酒,不小心走到了他们母子二人的住所,见他娘漂亮,穿的又寒酸,不似一位‘妾’,欲想轻薄。

      最后夫人及时发现,让人拉走醒酒。

      而他的娘被冠上了不贞的名头,被老夫人发卖……卖了他的娘。

      本想着给别人家做婢子,也总好过在这蒋家受苦受累。

      却不想,一年后,他不过才是个六七岁的娃娃。

      蒋温那一日将他绑着带出去,去一个娼妓坊,蒋木是亲眼看见她的娘亲被卖到哪里,做些什么勾当。

      才看完,翌日蒋温将送了他一具尸体,‘漂亮非凡’的尸体。

      那是他的娘亲,死的时候一件衣裳都没有,浑身青紫……

      埋,蒋家都不愿有人埋她。

      只有他一个人,六七岁罢了,孤身拖出城外,给她埋上的……

      为什么恨蒋家?为什么呢?

      不该恨吗?

      他娘死了,继而因为埋尸被嫡母训斥,一个公子正牌身份的人去埋一个千人睡的娼妓,有失颜面。

      将他打发到一出的庄子上去‘自省’。

      不到半路,就有人杀上来。

      他被一个人救下,一路护送到了东唐……就这样,他见到了呦呦……

      那个与他一样命运不济的女子。

      竟不知道这样一场异数的逃亡却给他结了一场,人生路上唯一的一盏灯……

      照亮了他所有阴暗悲痛的地方。

      他看到那个被命运把玩的女子,泅在一出牢笼里,却依旧心向自在……

      不为世俗所祸,不被磨难所困,身出在最黑的地方也想着光明。

      光明不来,她便去寻。

      这样的女子简直是耀目不可视――

      蒋木自己徒步慢慢走,去了一出偏僻的宅子,里头的人见到他便是行礼问好。

      一路上,有刺杀,全被贺拂明的暗卫给拦下了。

      他是侧一眼都没有,即便是剑刺像他的额心,他也信贺拂明能救他!

      一进去,蒋木招了一个人小说了一句话。

      “准备好,快去――”

      往后院开了好几重门,在最里间,门打开后,就是一个人掉在梁上,脚不沾地。

      这样还是舒服的,没给他倒吊就是善待了……

      蒋木进去的时候,只问见屋子里浓重的血腥气,大的熏人。

      这才十几天,怎么瘦成这样……

      蒋木跟看一个艺术品一样,上下观摩着蒋温。

      他一身薄袄,脚上穿了双糙草鞋,绑的紧,勒的脚都将草鞋染红。

      脚上血肉模糊,那一层皮从脚踝往上才有……

      蒋木突然发声:“我答应你爹放你走,你走吧……”

      蒋温听到声音,垂头许久才能睁开眼睛。

      他已经没了意气风发小将军的模样,一副卡白得脸怪吓人,双目无法聚焦,瞳孔扩散的厉害。

      要不是气还隐约听得些,说这吊着的是个死人也不为过。

      蒋温好半响才能从‘昏厥’里慢慢理清楚神志。

      这么多天来的受刑,他吃不消,是真的吃不消。

      他们给蒋温吃了清心散,这些日子里,他应该就只睡过一个晚上……其余时间清清醒醒的受刑。

      蒋温气虚调若:“是你抓我的?”

      蒋木点点头,眼神里晦暗不明的色彩越来越浓厚。

      “来人,放了他……”

      立马就有人进来将蒋温从上面放下来,手还刻意的捏不住绳索,直接让蒋温跌在地板上。

      摔得他闷哼了一声,久久趴在蒋木的脚下,起不了身。

      蒋木脚尖伸过去点了点蒋温的肩,见他死了一样。

      “将他鞋脱了,走的出门槛,放了……”

      两名孔武有力的人一人按住蒋温的膝,一人伸出手去拖他的草鞋。

      这个时候,蒋温可算是有动静了,跟一条待宰的鱼一样,挣扎的厉害。

      只听见蒋温这时嗓门略大点,嘶哑的高喝:“蒋木,今日我不死,保教你活不过明日!”

      蒋木毫不在意,只是语调反倒轻快了些。

      “去,听蒋小将军的话,今日让他走不出去……”

      蒋木拍拍袍子,抖了抖下摆。

      “免得等你明日也叫我生不如死。”

      说着,下颚一动。

      给他脱鞋的人手已经伸了过去……狠狠拽着一用力……

      耳边尽是鬼哭狼嚎,刺得蒋木耳朵都疼。

      蒋温浑身颤栗抽搐,嗓子跟破鼓一样,只有风箱一样的声音进进出出。

      脚上,已经是鲜血淋漓,不能直视――

      他早前儿双足被剥皮,还没愈合就穿了这样糙手的草鞋,现在一脱,可想而知这样的疼痛?

      蒋木就这样俯身看着,蒋温生死不能的模样挺愉悦的……

      轻快。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2章 蒋家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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