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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面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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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过了,她也要八岁了。
这日,呦呦正在街边啃着烧饼,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至她面前。
烧饼还在嘴里,呦呦斜睨了一眼车上帘子缝隙里的人。
安守义。
笑得含蓄深沉。
呦呦怎么看一脸都是皮笑肉不笑,喜气洋洋的脸上,眼睛里总含着阴邪。
手上的饼放下,随手搁到一旁的小摊上。旁边小摊店主还骂骂咧咧,正吼嚷叫着不许。
安守义从车内,丢出一锭金子。稳稳当当的砸在小摊上,摊主立马笑起,不做言语。
呦呦拍了拍衣裳,上车。
正要打起帘子,却见从里伸出一只手,先一步掀开帘子。
一张笑脸相迎。
进了车后,车架刚起,后头就有七八辆一模一样的车拥挤着行驶过来,以作掩护。
互相的在街上缠绕。缠绕了好几条道路,突然哄然散开,各自分开行驶。
安守义见着她就俯身一个跪拜。
也不顾她穿的灰不溜秋,市井野小子的妆扮。十分粗野鄙陋,赶的上小叫花,只是略比人家干净点。头发随意挽了个花苞顶着,还算是整齐。
“奴才叩见三公主。”
呦呦,先是一愣。随即嘲讽寓意颇深,目光逼人,直是浅笑。
“是嘛。李邵仪承认了我的身份?哪可能昭告天下否?”
莞尔一抹狡黠,聚上眉心。
“宫里的三公主然否让位?朝后挪一挪身份?”
宫里皇后的大皇子李清运行首,遂既曲是欢的双胎李清辰行二,她行三。一声三公主,是担得起。
只是无人承认这个身份。
安守义此时这一个请安,简直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现在宫里头光明正大的三公主是,淑妃的女儿李禾华,小她一岁。
呦呦云思,实属悲凉。
却作杳杳无碍之态,呛了安守义几句,人家也识相,跪请致歉。
呦呦自觉担不起这样大礼的赔罪,连忙躬身相扶。
言,道:“毋需如此。”
一边手托着安守义的臂膀,一边问:“他,找我?”
显而易见。他,就是李邵仪。
安守义点头,“皇上密宣,召您入宫,说是有事相商。”
呦呦心明,坐稳。
安守义不刻也坐至呦呦对面,两人一路无言。
她的身份机密,故此,此时进宫的道路也十分隐蔽,似乎是前朝留下的暗道。
下车后,带她从宫外一处荒凉住宅,拐至背后偏僻的暗巷,有座荒废的道观。
里头陈设七倒八歪,灰尘满布,久无香火,十分偏僻不惹眼。
安守义小心翼翼,异常机警,一步三回首。
最终在道观一处铜锈遍布的香炉底下,扫开尘灰,扣出一块石板。
里头有一只金子打造的异兽,看不出是什么样的东西,龙不像龙,麒麟不像麒麟,模样很是奇异。
安守义将手伸进去轻轻一拧,“咔擦,咔擦”的声音传来,脚下地板都在抖动,恶柱子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呦呦觉得,这个动静有些大,难道不会引起周围其他人注意?
稍稍脸色有些严肃,只觉这般动静过于明显,恐怕容易引人注意。
地动山摇般的晃动还在继续,呦呦脸色越来越难看,神色愈发紧张,看着安守义直直有些发狠。
心里暗想,难道是想将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吗?她这样的身份,实属危险。
心中对安守义起了两分防范,退后几步,挪至对她逃离有利的好位置。
安守义神情凛然,显得有些棘手的模样。嘴角绷直,双瞳扩散,整条手臂拉扯着异兽久久不曾松开。
直到背后的壁画,破开。
一众道法会谈的讲座一分为二,隐约能从中看见一条漆黑的狭道通向底下,徐徐有风从里吹出。
呦呦,眉头粗得更紧。
如若此道与宫中相连,那这暗道竟然是在如此不设防的地界,便对宫中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但凡有一个歹人知晓此处,便后患无穷!
安守义此时手中力道方可松开,鬓角隐约能见细汗,胸口起伏急促,小口喘息。
石砖扣回原处,将灰细细吹匀。
一手尽是灰烬,只在袍子是随意拍打。
笑曰:“您请。”
便先前两步,做引路之姿。
呦呦谨慎,只是慢慢朝前缓走了两步。安守义一瞧就知,此时第一次相处,不甚熟稔,略有防备……
心里对这女童赞赏不已,小小年纪,倒是机警,谨小慎微。
颇像李邵仪少年时。
安守义含笑,朝前走起来,也不回身特意停留指路。
大大方方的走进壁画,呦呦小有驻足,眼见安守义即将消失在壁画里,连忙迈开小步子追往过去。
一步踏进去,黑暗瞬间笼身,呦呦失明一般,什么也观不得,瞧不见。
心里紧张的一促,有些慌乱,小手四处本能性一抓,却扑了空。
身后的壁画应该在合上,又起了“咔擦”的声音,声音直接裂进她的身体里,带着些恐慌。
呦呦强制自己安定,没有做出什么慌乱的事情。
李邵仪做些暗地里的事儿,安守义不方便走正道宫门之时,便是这条路的常客。
熟悉的从一处地上捡起火把,取了支火折子,点燃火把。
霎那间的橙红光芒将她的小脸照亮,呦呦正低着头,迎着火光看着前面的安守义。
幽深如深井的双瞳在进入这不熟境地更加泛着深邃,谨慎。
她不会武,力道小,如何防备?
习惯性将藏在袖笼里的短匕首朝手心里滑下来,轻轻,悄无声息不动声色地捏在手心里。
另一只手摸摸头发,在发丝里触碰到一根冰凉坚硬之物,心里才略显踏实。
稚嫩的声音响起在暗道里,带着回响。
“带路吧,站着做什么。”
安守义默不作声,转身朝里走去。
呦呦跟着,一路都离半丈距离,不近不远,谨慎带着防备随行。
一路除了火把的光亮,尽是漆黑一片,道路越走越多分叉,越走越宽广。
七拐八拐走了大约一刻钟,安守义停下,伏在一面墙上倾听。
听了一会儿,面色无恙。
直接将火把熄灭,漆黑一片,瞬间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呦呦深吸一口气,不自觉退后半步,捏紧手上的匕首,原生冰凉的匕首,现下被握着都发热了。
前头悉悉索索的声音,脚步声还有些距离。她屏息敛声,仔细侧耳听着……
真恨自己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睁大眼睛也无法看清。
呦呦看见好像刚才安守义趴着的那面墙上,底部有一点点微弱的绿光,极其不明显。
才极力看清绿光,一只手摸着黑暗就按上去。
面前裂开缝隙,旋转出去,是一道门。
突如其来的光线,呦呦抬手捂住了眼睛。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安守义:“请陛下安。”
“来了吗?”
安守义:“公主在里头。”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刚好此时,呦呦拿下手,抬首就对上了李邵仪的脸。
李邵仪一脸平静,稍带着和蔼,眸子里看着她,有些复杂。
入他眼的是一身灰不溜秋的‘破布烂衣’,小脸虽是干净,却也将她漂亮的脸蛋给遮掩了些。
眉头拧的厉害,张口,问道。
“你就天天穿成这个模样?”
呦呦一边朝出走,一边淡漠抗拒地道。
“你们以后别‘公主’的称呼我,言不尽实,十分虚伪。要我替你们办事儿,我翻不出你们手心,都应承了。何须用这样浅薄的亲情加固呢?”
李邵仪正色,虽也面露挣扎,却极力掩盖着。
半响哑然。
呦呦从黑暗里踏出来,每走一步都散发的气势均是想与之抗衡。
李邵仪感觉这番气势逼近,倾轧他时。
面目阴损的笑起来,他深刻的感知到,这个女儿,才是最像他的人。
一下子有那么点心心相惜,性情相投的感觉,好感倍增,亲切感十足。
心道:是欢给朕生了个好女儿。
她一看,面见的是李邵仪,袖中的刀便准备收回去。
小手轻轻往里头塞,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她还是很重要的。
这手才往袖笼里收一分,突然一个黑影闪过,呦呦本能想动。
还不曾有动作,一个人将她手腕掐住,朝背后一扭,整个臂膀被卸下来。
“咔嚓”的声音在大殿之中突兀的狠。
袖笼里的匕首因手臂脱臼而滑落,掉在地上更是一声脆响。
她疼得细汗直接冒出来,却依旧清醒地四处观望着,不能再一次掉以轻心。
李邵仪作为帝王,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每每遇上,都会怒意非常,杀心骤起。
此刻,亦是。
完全忘记方才对这个女儿是多么赞赏有加。
待呦呦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被一个人钳住,背后押着她。
还不知道‘敌人’长什么样子。
她有些愤懑,觉得自己太不行了。
李邵仪这是,一步一步压过来,站在呦呦面前,蹲下,直视。
“你就是这样警惕安守义的?”
语气里充满了血气,高昂的声音字字清晰。
她嗤笑一声,咬着牙道。“我还以为你会当我要刺杀你。”
李邵仪不能告诉她,他第一反应是这样。但是毕竟是亲生父女,暗观察几次,也知晓她性格不会如此。
李邵仪摆摆手。
呦呦整个人被松开,左胳膊垂在身边,麻木了半边身子。
疼得汗直掉。
她被松开,能活动自如,直接转过身子,非得看看伤她的是谁。
转过去,一瞧,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哥哥”而已。一身侍卫服穿的周正有礼,规规矩矩。
一看就是特正经,不苟言笑的人。
她脸色青白,咬着牙齿,眼睛都有些犯虚。
“这个小哥哥,能卸就能接吧。来――”
说着侧过身子,想抬起手臂给他,却抬不起来。
那个侍卫耳朵有些发红,但面上绷直,紧张的不得了。还求看皇上,不知所措的模样把呦呦逗的略显放松。
继续挑逗到:“小哥哥?”
那个侍卫眼睛穿越他,望向身后,害怕得直接脸色都吓白了,笔直跪下去,声线僵硬。
“奴才有罪。”
呦呦笑起来,略微笑出声。
胳膊还吊着,疼是疼,难得碰见一个人这么好玩。依旧调侃着,兴致真高,完全忘记了李邵仪喊她来的。
后背传来一声微带生气的语调,“你喜欢他?将他送给你,可好?”
这话一出,她突然转换了一副面孔,收起笑。整张脸黯淡下来,突然变得巨寒冷,透着森然的色彩。
转过身,吊着胳膊。
“不用。”
眼里心里就是几日前的那具焦尸。江木缓缓浮上心头,戳得比胳膊还要疼上几分。
眼圈自动的泛红,悲沧的模样吓到李邵仪了。
本事想安慰一番,却觉得,这个孩子并不需要安慰。
直入今日主题。
“孩子,朕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朕审问小和子。”
呦呦觉得李邵仪丝毫不过渡一下,有些吃惊。
真是和曲是欢一模一样啊。她这样感慨。
令人有些憎恨。
蹙着眉头,开始满脸不悦。
李邵仪一看就了然于胸,不加安慰却反其道教导。
“这样明显的情绪不要放在脸上,你的敌人一下子就看清了。”
她翻个白眼,喜咪咪地呛。“原来你是我的敌人。”
李邵仪:……
不知如何反驳,只好换个话题。
“你这里,不疼?”
李邵仪指了指她脱落的胳膊,正无力的垂着。脚边的匕首泛着寒光,蹭蹭发亮。
呦呦这才想起,还有条胳膊脱臼了……
疼痛骤然上头,整个脸色可见速度“刷”地白了。
李邵仪第一次见着有人能忘记疼痛,笑看着。
她龇牙咧齿,但面色还是平静的。
恶狠狠吐出一句:“你他娘的来试试,保管不疼。”
一句痞话,流氓之语,让李邵仪再一次倍感亲切。
真是多少年没说过了……当年的年少疏狂啊!一去不返。
李邵仪一个手指勾着,那个侍卫会意,起身来到呦呦身边。
行了礼,致了歉。
伸出手,稳稳扶住肩甲胳膊,迅雷之势接上去。
再一声的“咔擦”骨响。
呦呦疼得恨不得蹲下喘息一会儿,却耐不住有个不愿意输气势的在面前,继续咬牙撑着。
整个腮帮子都发麻,也咬的发酸。
缓好一会儿,才问。
“小和子?那个给李清辰驾车投毒的太监?”
李邵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点点头。
“嗯。帮朕问问,到底,是不是是欢。”
她听罢,心中只数无言。
喜欢曲是欢喜欢的要死,偏偏心上人又喜欢搞小动作,不敢问,又想查个清楚,真是难……
呦呦幽幽地问,带着暗喜。
“查出来你可别难过。”
突然来了兴致,就喜欢看着他们二人窝里斗。
也不知兴奋个什么劲,就是觉着畅快。
“一柱香时间。我要知道是谁。”
呦呦敏锐的觉得,李邵仪有事儿,却按捺住不言不语。
鼻腔里“嗯”了一声。
随后接到:“一盏茶即可。只是你莫觉着我太狠。”
李邵仪看到呦呦突然浑身阴鸷遍布,也被吓得有些愣神。
她朝着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安守义招招手,示意上前。
安守义看了看皇上,李邵仪点点头,允了。这才至呦呦跟前听令。
她让安守义俯身,附耳过来。
“叫人将平彤的骨灰给我带来,没有就随便谁的也行。”
话说的很轻松,安守义觉得她在说,“这个萝卜不错,拎过来。”一样。
大致知道她会如何做,挺简单有效的。安守义退出殿外,叫人准备去了。
她看着李邵仪,扬了扬脖子。
“你看吗?”
李邵仪思忖过后,“看。”
他想知道这个孩子其它的行事风格,替身李清辰将会能承受多大的范围……毕竟接下来……
安守义喊了几个人,将小和子压上来。
他被丢上殿中时,整个人身上血痕遍布,寒冬凛凛,只有一件薄溜溜的中衣囚服,正瑟瑟发抖,打着寒颤。
嘴唇泛着乌紫,双眼有些混沌,意识却清醒,双眼宛如尖刀,正毒看着李邵仪。
他双脚束缚在一起,双手反剪在身后,此时正跪趴在她面前。身体瘫软,应似没有力气。
只是再一次回头问李邵仪,“你确定要看?”
李邵仪不语,只是深深看着看了她一眼。
呦呦心下点点头。
加个收藏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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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