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三分窗格

50、第 50 章

　　第五十章
　　大抵是今晚人还挺多，老鸨有点应接不暇，再加上这里民风还算开明，我和如意进去的时候并没有被阻拦。

　　我们两个做贼心虚地一进去，首先感受就是人多，无论男女。
　　我心想，这么多女子，老鸨认得全嘛？
　　这记性拿来背书肯定很厉害。

　　然而事实证明，老鸨是认识的。
　　我们两个进去，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那老鸨便扇着扇子便迟疑地看着我们两：“两位，你们是……”

　　她可能觉得奇怪。
　　平日里都是男子来青楼直接抱着一个姑娘嫖，哪里像我这样，还自带一个？
　　备用嘛？还是情/趣？
　　当然这话她没说出来。

　　如意听了她的疑问，立即娇俏地说：“我们刚才走的很累，是来放松放松的。”
　　“……”我咳了一声，在老鸨越来越疑惑奇怪的表情中给了她几两银子，脸上端的神秘莫测：“给我们找个雅间。”
　　老鸨周身的怀疑终于在看到钱时消失了，笑得像个百合开。我估计她是在想秉承着“有钱不赚是傻子，更何况是个自带姑娘的傻子”，直接给我们安排了个房间。

　　我和如意在房间里坐下。
　　我尴尬地摸了摸头，因为房间里布置得实在太过尴尬，正想要不要转移下话题，却见如意已经带着几分好奇地站了起来。
　　我立马站起来，还没开口，门又开了。

　　老鸨笑得像是月季花一样，给我们介绍了个姑娘来。
　　可能是见如意比较懵懂，她介绍进来的姑娘长得很是妩媚丰满，一双眼睛灵灵的。
　　我原本想要拒绝，但如意不知怎么想的，像是见到了多少年的姐妹，非要拉着那姑娘进来。
　　我便只好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了。

　　房间里面的东西我不敢吃，害怕吃出什么毛病来，只好取了根如意刚在外面的糖叼在嘴里，露出了一脸生人勿扰的冷意，浑身就写着两个字。
　　冷漠。

　　那姑娘原本见到还想过来，可能被我吓住了，站在原地没动。
　　如意却极为热情地拉着她在桌子上坐下，态度极为友好。
　　可能是没见过这种阵仗，把那姑娘搞懵了，她半知半解，神情忐忑地坐下。

　　如意的语气热情得像个人贩子似的：“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了？”
　　这倒是和一般嫖客的问法差不多，那女子正想像平时一样，柔腻腻地靠上去回答，突然想起她面前的是个女子，只好清了清喉咙说道。
　　“……旗云，十六岁。”

　　如意眼睛睁大很大，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你叫旗云嘛？好好听的名字。”
　　“……嗯。”被一个女孩这么真诚地夸奖，旗云有点不好意思：“是妈妈给我取的。”
　　妈妈就是老鸨。如意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你之前的名字叫什么？”
　　旗云脸上僵了一下，尴尬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如意倒是没有再问，也没有生气，她似乎是真的好奇，想要聊聊天，于是继续问道。
　　“那你会唱曲儿嘛？弹琴嘛？”
　　又回到了老路！这问法旗云熟悉，于是便将惯常的说法拿了出来。
　　“江南小调，关外云笛，奴家都略知一二。不如，我给您展示展示？”

　　哪知如意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不，我就想好好和你说说话。”
　　“这，这……”旗云的脸上露出了点尴尬的神色，竟朝我看来。
　　我立即又手忙脚乱地掰了个糖，塞进嘴里，维持着我的冷漠。

　　见我不理她，旗云就只好继续维持着僵硬的笑，对如意说：“那，小姐想要聊些什么？”
　　如意趴在桌子上，双手拄着脸，看起来有几分天真，像是个富贵人家不知愁的小姐。
　　尤其是配上她的这副打扮，更加让旗云认为这是新的找乐子的方法。

　　于是当如意说“也不说其他的，就说说这里吧？你们这里经常都有人打架嘛？”，她也只是脸色僵硬了下。
　　这话问的我一个趔趄。
　　我无法再袖手旁观下去，只好给了个眼色，故意说道：“打架……打架就是几个人切磋武功。只不过现在官府管的严，大家基本上都以和为贵了。”

　　风月场上，这旗云也不算太笨，见我这么一说，就猜的七七八八了。

　　显然，猜到这点让她神色正常多了，言语中也有了几分自信，语气都欢快起来了。
　　“所谓打是亲，骂是爱，所以打架呢，就是很多友人在打闹嬉戏声中交好。所以啊，不仅不会让人心生罅隙，反而会越来越好。”
　　不过她很快就接到我的话继续说道：“……这不过这样到底不好。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才是更好的交友之道。”

　　如意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待听到最后一句，她笑了笑：“那就是我现在这样咯。我就是在和你好好地聊天啊！”

　　“……”话题又转回来了，转到她不擅长的领域了，旗云只好脸色略微尴尬地点点头：“说的也是。”

　　我远远地站在门口，打量着如意和那个姑娘的谈话。
　　我不知道如意为何今晚会突然间这么热情，难不成是因为拜师的事情刺激到她了？
　　现在我只希望她能够尽快满足好奇心，然后让我们早点回去。

　　然而我想的太美好了，如意这丫头像是说起来没完。
　　那旗云最开始还对她心生一点戒备，可说了会儿，见如意的确语气真诚，似能置身处地地明白她的苦衷，于是渐渐松了心防，越说越多，说到最后竟然哭了出来，将自己为何流落青楼的事也说了出来。
　　也很平常，无非就是家境贫寒，遇上嗜赌的爹爹，有了赌债，被卖入青楼。
　　从此改了名，换了姓，世间便多了个旗云。

　　说实话，我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这稀疏。

　　让这青楼女子说他们为何下青楼，十个里面有九个都这么说。
　　我并非是说她们说谎，只是她们大多年轻，还未出嫁，唯一的依仗自然就是父。
　　既然她们已经在这里，肯定便说明依仗已倒，或者依仗不是依仗了。

　　这是世道的悲哀，我无能为力，所能做的也很少。

　　然如意仿佛是真的来听故事的，也被旗云的身世感动，到最后两人竟相拥而抱，哭得一塌糊涂。
　　”……“行吧。
　　我琢磨着天色还没亮，让她在这里抱着个女孩哭，总比出去好奇探路好得多。
　　于是就真的随她们去了。

　　我也歪着头休息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天气凉，我一下子被冻醒了。
　　这一醒来，我才发现房间里的烛火已有点暗，火光跳动，只有小小的一点。
　　屋外倒是还很热闹，吵杂声，叫喊声，女子的娇媚声，间或出现。

　　如意和那位旗云姑娘也哭累了，两个人手拉着手，胳膊缠着胳膊，倒是挺亲密。

　　我简直有点哭笑不得，看了看如意的脸，长长的睫毛下，还沾染了点泪痕。
　　这丫头还挺入戏。
　　我抬头，看了看屋外，黎明的暗光已经逐渐升起，淡淡的窃蓝色笼罩在天际。
　　天没有那么黑，而是莫名有一点蓝。

　　我叹了一口气，上前，试图将如意抱起来。
　　她有点不舒服地动了动：“师父？”
　　我一顿，还以为她醒了，结果低下头才发现她只是半梦半醒之间。

　　还闭眼说梦话呢。

　　我轻声笑道：“别动，我带你回去。”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我正要将如意抱起来，就听到隔壁突然发出了某种声音……一种在这青楼最正常不过的声音。
　　我手一僵，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也无法捂住如意的耳朵，只能寄希望于她睡得太熟，根本听不见。

　　哪知如意仍然闭着眼，像是做梦一般的笑着呓语道：“师父，这是在打架嘛？”
　　“……”我低着头，看着如意的睡颜，半晌才反应过来被这丫头的演技骗了。
　　“你知道啊？还骗……”我看着她，好笑了半晌：“还装的挺像。”

　　可我刚准备抱起她，却突然停住。
　　我突然后知后觉地猜到了如意为何要来青楼？
　　最初，我遇到她时，她不就是差点被卖入青楼，所以才逃出来的嘛？

　　所以，她来这里，只是想要看看，若是她当初没有逃出，没有遇到我时，应该会有的生活嘛？
　　所以她才会拉着姑娘的手，哭的比她还要动情，比她还要真心嘛？

　　我没说话，可分明感觉到了汹涌无边的水压过了我的胸口。
　　我低头看着如意，不，不会的。
　　即便是你没有遇到我，如意也还是如意，不会被更改。

　　我一把抱住她，走出了青楼。

　　待出来时，天色已经亮了几分，可能照的如意有些不适应。
　　她的眼睫毛动了动，轻轻出声：“……景元哥哥。”
　　声音轻到极致。
　　我一下子停住。

　　也对，天已亮，已是第二日，神仙也已经收到了拜师礼。
　　我们不再是师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