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三分窗格

35、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被袭击时，我应该是第一个发现的。

　　那时外面月色比较好，我只是打算出来坐坐，结果却发现庭院外的枝影有点繁复厚重。
　　我正要仔细再看去，一道雪亮的刀光突然一闪。

　　我吓了一跳，立即一个侧身，躲进了门框内，却发现外面那群人似乎比我还紧张。
　　他们落荒而逃。
　　我：“……”

　　我不敢耽误，连忙去找了如意和云见，告知他们要小心防范。
　　然后我们便在他们房间内打探了下，发现的确有人翻窗进来的痕迹。
　　对此如意松了一大口气：“还好什么都没丢。”
　　我：“……”她这么一说，我感觉更心酸了。

　　我原本想要去找风马六说说，但走到门口朝内望去时，他一个人拿着酒壶，背靠在墙壁上，也没有到床上去。
　　我想以他的武功应该没事，况且他现在恐怕没什么斗志，就暂时先不打扰了。

　　于是这一夜在有惊无险的防备中，我们安然度过了。

　　然而第二日，我靠着窗朦朦胧胧醒来时，却发现如意正气鼓鼓地将衣服搭在我的身上，与此同时，云见端了一小碗汤药来。
　　我一愣：“怎么了？”
　　我端过汤药，云见解释道：“这是去风寒的药。”

　　我一愣：“我没风寒啊？”
　　如意小脸板着，很不开心：“马上就有了。”
　　她见我挑了挑眉，好似没理解，立即怒了：“师父，你昨晚一个人在这里看，那个老乞丐却在上面吃饱喝暖，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似乎是忍耐了很久：“那个人对小乞丐不理不睬，对你也经常不客气，甚至还嘲讽你。我们给他吃喝，还要照顾着他的安全。你为什么要忍着他，一直把他留在这里。我不喜欢他。”
　　云见站在旁边，听了这话没有表态，只是低下头。
　　但我想，他心里肯定是有点难受的。

　　我看了云见下，试图讲道理：“那毕竟是云见的师父。”
　　如意好似早就知道我说这话，气的脸颊都鼓鼓的了，立即回去了。
　　我知道，她是害怕再在这里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只留下云见站在那里。
　　我将汤药喝完，果然觉得身上暖和了点，于是笑着将碗递给云见：“多谢了，小神医。”
　　云见收了碗，但却没走，迟疑了片刻，才小声地喊了句：“……大哥。”

　　这是他第一次喊我大哥，我稍微正色了下，嗯了一声：“怎么了？”
　　他面上露出挣扎矛盾之色，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道：“要不然，我不学了吧。”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不学什么？”

　　他缓缓地抬起头，眼睛里有挣扎的神色，显然也有点不舍：“我不跟着老大夫学医了。”
　　我静默了下，问道：“为什么？你不喜欢？”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半晌才道：“我要是走了，师父就只有一个人了。他以前喝酒醉了，有时候也会回来，当时都是我在照顾他的。他现在受了那么重的伤，一个人还心情不好，要是他还理我，我肯定能够让他开心点的。”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不明白他说的意思。
　　然而我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可你手臂受过伤，即便是再练下去也基本没有用。你没有人脉，手臂上还有这一道隐患，也不可能从武，不然一旦你的对手知道这个隐患，并且针对你的手臂，你便没什么招架能力了。如此，你还愿意吗？”
　　他又低下头，瘦小的身体像是一个旗杆，半晌，他才小声地说了个不像回答的回答。
　　“我本来就是个乞丐。”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看着他黑黝黝的头发，不知怎么，心里升腾而起了一股愤怒，像是火一样。
　　火势迅猛地在我的心肺中走了一圈，烧了个面目全非，一时又让我觉得空空的。
　　这种空空的感觉又很快转变成了点无能为力感。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看他，可这一看却不小心看到了他身后。
　　风马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可能是因为昨夜宿醉，再加上心情不佳，他现在就像是冬天霜降时摆放在地上的枯茅草一样。

　　我一愣，他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将目光收回，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云见意识到了我的动作，也随着我看去，只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到。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便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弟弟。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大哥，那我就给你我的答案。”
　　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做你想要去做的事情，不必束缚，也不必担心你的师父。他并不孤独，他会有人陪。”

　　然而奇怪的是，自从那天被我发现之后，外面倒是没有什么人再埋伏。
　　可是我们出去时，总觉得有人跟踪。
　　如此一来，为了安全起见，我便对云见说，让他暂时不要去老大夫那里，和如意一起待在家里。

　　可天天待在家里也无聊，我也有点无所适从，随意一想，便打算教他们认字。

　　我这并不算是心血来潮，但也说不上是早有预谋。
　　毕竟我最开始给如意的主攻方向是武学。

　　可现在，每当我想到这，一股难言的情绪就笼罩着我，我自然无法再教武学了。
　　再加上我前几日听到云见说他看医书时认识字还是很吃力。
　　所以某日起来，我突发奇想，不然教他们认字吧。

　　我说干就干，很快买了笔和纸，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教他们写字。
　　他们两个都不怎么认字。最开始，我还教过如意写她的名字，但现在，云见跟着老大夫学习了段时间，自然也懂得比较多。
　　如此一来，如意就学的相对吃力了。

　　“要将笔放轻松，手握在笔的中上端，看着笔尖压下去的幅度……”
　　我慢慢地指导着如意写字，她却像是拿着一把木棍在地面鬼画符一样，非要将地面戳个洞不可。
　　云见看得稀奇，他表现得比如意好多了，我布置下来的任务也完成得很快，见如意小鸡画符一样地在纸上划来划去，不由乐了：“如意小侄女，不行的话我可以教你。”

　　他既然喊我大哥，就自然按照我的辈分来，在喊得第二日就在如意面前嘚瑟，非要她喊一声师叔听听。
　　如意喊他才怪呢。听了这话两个又打起来了，我拦了好久才将追着云见，气成炸毛的猫的如意拦下。

　　然而此刻他又挑衅，如意原本就心烦气躁，闻言啪得一下将笔放下，目似带刀，能咬人。
　　“小，乞，丐！”
　　云见腾的一下蹦的很远，然而面目却很可恶，他贴在老远处的墙上冲如意吐着舌头：“要叫师叔，如意小侄女！”
　　最后三个字让如意彻底疯狂，深吸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如意。”我喊住她。
　　“师父。”如意又气愤又委屈地看着我：“你看他，老是惹我。”
　　我看了眼云见，让他坐回原位，待他们两个都坐好之后，我才缓缓说道：“我现在只是教你们一些常见的字，你们若是还不能学好，那以后就更不必说了。”

　　我先是点了下如意，然后继续说道：“但你们两个的目的却是不一样的。读书，是为了明理，却也是为人处世的工具。尤其是云见，你跟着老大夫行医的话，以后需要认识的字只会越来越多，无论是草药，处方名，还是病情描述，你认识的字将会更多更杂。”
　　我这么说只是想要让云见不要因为目前认识的字稍微多了点就自得起来，并无必要，因为他以后需要认识的字将会更多。
　　果然，云见听话很多，见我这么说明白了，收敛了刚才得意的神色，重新拿起笔来一笔一划的写着。

　　谁知我这么一说，如意不高兴了。
　　“师父，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就只用认识几个字就好了吗？凭什么他能认识那么多字？”
　　“……”我有点哭笑不得：“你还是先把自己的名字写好再说其他的吧。”

　　很多年前，我教过如意写她的名字，她到现在还认识，可是却不会写，拿起笔来像是三岁幼童拿着一把过高过大的刀剑，显得有点笨拙。
　　我知道她写的慢，但也不想让她因此而放弃，因此当云见完成任务之后，我便让他先去看看老大夫给他的医书，巩固一下。
　　至于如意，我看了眼，她正紧紧握着笔，指尖都泛了白，头侧在一边，像是和那张纸斗智斗勇似的。

　　我有点想笑，在心里轻叹了声，摇了摇头，打算先去准备饭菜。
　　可我刚刚端着菜出来，原本打算打点井水清洗一下，结果刚出来，就发现如意已经不见踪影，桌子上放着纸和笔。
　　我慢慢走过去，低头看着那团被揉搓过的纸，然后伸出手缓缓打开。

　　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团墨点，黑乎乎的，我继续打开，只见上面横七竖八地写着名字。
　　如意的名字。
　　和更多的，歪歪曲曲的“师父”二字。

　　我以前教过如意她的名字，我估计她有偷偷练过，不管是处于什么样的原因，所以这里的如意二字虽然有着没有驯服毛笔的痕迹，但也见了端倪。
　　可师父二字，我没有教过她，她也没问，却不知道是从那里知道这两个字如何写的。
　　然而我猜，十有八九是问云见的。

　　那么刚才，她坐在这里，那么努力地练习一遍又一遍，就是为了写这两个字吗？
　　就是为了在我以为她还不会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得意洋洋地嬉笑着，将“师父”二字也刻在她第一次拿起毛笔，写着自己名字的纸上吗？
　　她原来是想要给我一个惊喜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刚才对她的话。
　　“你还是先把自己的名字写好吧。”

　　我叹了口气，将那张纸铺平，缓缓地朝她的房间走去。
　　我们说过，现在情况特殊，让他们不要出去，如意虽顽皮，但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没在这里，那她十有八九就在房间里。

　　果然，我拐过房间，果然看到了她。
　　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