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三分窗格

14、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待好好地欣赏完这一片梅林之后，夜已经很深了，明日还要早起去接小乞丐。
　　我便和如意回家。
　　回去的路上，雪下得更大了，地也有些滑，我背着如意回家，一步一脚印地踩在雪上。

　　“师父，我自己可以走的。”如意挣扎着，她其实自己试过，不过摔了一跤后便被我拉到了背上。
　　“听话！”我向上提了提她，以便她滑下去。
　　如意这才老实下来。

　　说完后过了一会儿我才有点奇怪，如意今日怎么会如此老实，但仔细一想，可能是刚才的肺腑之言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吧。
　　这也难怪，像是不容易吐露自己内心和脆弱的人，往往会有这么一个过程。沉默和一时的冷淡处理，会是他们自我保护的方式。
　　这么一想，我也就不纠结了，安心地背着她回家。

　　“师父……”如意突然喊了一声。
　　“干嘛？”我没好气地回答道，这丫头的多愁善感果然坚持不了多久，不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吧。于是我先下手为强地说道：“大晚上的，不能再蒙我眼了啊，太危险了！”

　　“哦。”如意没什么诚意地回答道：“我就是好久没有和你聊聊天，所以想问问你。”
　　我有点惊讶地挑了挑眉，“好吧，那你问吧？”

　　结果这丫头听见这话倒是还愣了一下，支吾了下，这才先问了我一个简单的问题：“师父，你爹娘在哪里啊？”
　　我没什么语气地回答道：“死了，娘去世了，爹是个小偷，什么坏事都做过。我受不了才逃出来的。”
　　“……哦。”如意拉长这个字，才轻声道：“那师父和我好像差不多啊。”

　　我点头嗯了一声，我不否认，最初决定接如意回家时，的确有同病相怜的因素。

　　“那……师父的武功，是从你，唔，爹爹那里学到的吗？”
　　我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称呼那个人，于是继续淡淡道：“有一部分是。不过我只学了两年多，他也教不了我多少。”
　　如意惊叹：“两年，师父都这么厉害啊？”

　　我轻笑：“也许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厉害，只是因为你还太弱了呢？”
　　如意撇撇嘴：“不啊，我就觉得师父最厉害，无论怎么样，我都会这么说。如果师父不厉害，怎么能够偷到那么多银子；如果不厉害，怎么能够从霖少爷的手下逃跑呢？”

　　我又听到她说那个霖少爷，嘴里打趣道：“那个什么林少爷树少爷的，就怎么那么好啊。”
　　“是啊。”如意突然起劲了起来，一副少女派的憧憬道：“霖少爷长得又好，地位又高，家里又有钱，脾气又好，要是我有这么好的一个师父，我肯定开心死了。”
　　我的手作势松了松，打算将她扔出去，如意连忙惊呼一声，扶住我的肩膀。我冷笑一声：“想必不是想要个新师父吧？”

　　如意美滋滋：“要是能够是其他的，就更好了。”
　　我则不以为意地道：“你死心吧，像是那种大家，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伦理纲常了，光是一些琐事都能够烦死你。你若是生在好人家，依这容貌还能试一试。”
　　如意一顿，刚才的好心情顿时没了，看来我泼凉水的功力配合这雪天有奇效。于是我再接再厉道：“更不必说你刚才还想让那少爷当你师父，我要不要下次给你读读书，教你一下伦理纲常啊。”

　　我悠悠地这么说，其实心里不是很好受，但出奇得，效果却很显著，我大约走了七八步如意都还没有说话，抬头望去，倒是看到了破庙。
　　我又将她往上提了提，回头望去，准备看看这小丫头怎么了。可这丫头却突然发力，使劲地在我背上张牙舞爪，猛捶猛打，上下摇晃，我手一个没注意，这丫头就要摔倒。
　　我心里一慌，可已经晚了，力量一瞬间失衡，我瞬间向前倾去，如意啪嗒一声，摔在了我的背上。

　　可这臭丫头却一点都不知道心疼我，立即站起来，也不拉我，只恼羞成怒道：“师父好坏！不理你了！”
　　说完，健步如飞地朝着破庙走去。
　　我：“……”
　　这丫头……真是女大不中留，不就是泼了点冷水吗？至于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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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我去接小乞丐的时候，腿还一颤一颤的。
　　那给小乞丐写药单的老大夫见我这样，胡子颤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我看了如意一眼，故意道：“没事，就摔了一跤。”
　　如意抱着胳膊，哼了一声，不看我。

　　我以为我这么说，老大夫起码会安慰一下，没想到他说：“你这好好走路都能摔一跤，我可不敢把这孩子给你，万一你回去的路上再摔一跤，他岂不是要重新回来？别人还以为我医术不好呢。”
　　我：“……”
　　小乞丐看看老大夫，又看看我，大眼睛睁着，不知是想笑还是担忧，然而不管那样，他那受伤的脸看起来有点龇牙咧嘴。
　　如意连忙上前拍了一下他：“别动！”小乞丐这才勉强忍住。

　　我更是无语，自己挖的坑还得自己埋，解释了好一会儿，这老头都不相信我其实是有在雪上好好走路的能力，非要让我等雪化了再来。
　　我一想，这还有两三天就要过年，这孩子总不能压在你这里过年吧，于是好说歹说，最后连如意也看不下去地开了口，说我们俩摔跤只是因为逗着玩，找找乐子罢了。
　　老大夫最后将信将疑地总算把小乞丐还给我们了，只不过他那眼神里明显写着“大雪天不在家好好躺着，练习雪地里摔跤，是不是脑子不好了？这病还能不能治？”。

　　我怀疑他甚至想要把我丢在那里，好专心治一下我的脑袋。
　　我整一个大无语，结果回头一看，如意和小乞丐这两个小崽子一缩一缩的，还在偷笑。
　　我将怒气洒向了如意：“都是你干的好事！”
　　如意吐了吐舌头，哼了一声。

　　我不想和这个臭丫头多计较，于是蹲下，让小乞丐趴在我的背上——我们没有轮椅，推车什么的东西，只能靠我的肩膀了。
　　小乞丐倒是迟疑了下，他还记得我刚才腿一瘸一瘸的样子。

　　“假的。”我拍拍自己的腿：“本来是想骗那臭丫头的。”
　　“哦。”小乞丐很明显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和如意也不打算多解释，于是如意点了点他的背：“上去啊。”
　　我感觉如意这么一说，我好像个驴，专门负责驼东西的。

　　一路上雪更加大了，我呼哧呼哧地背着小乞丐回去，其实着实有点累。他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一顿能吃那么多，眼下又是雪天，路上又滑，走了一会儿，我甚至真觉得昨日摔倒的地方更疼了。
　　“师父……”这声是小乞丐喊的，他在我背上，眼下又是特殊时期，他比谁都敏感：“我胳膊还有点疼，但是腿还可以，我应该可以走的。”
　　我不想让个半大的孩子受了重伤后还操心怎么回家，于是我有些严厉道：“少说话，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别摇头晃脑的。”
　　小乞丐过了几秒，才低低地“嗯”了一声，说不出别的话来。

　　我想这下可老实安静了，松了一口气，不过为了不让“背个孩子都背不动”的事情被他们知道，我只好克制住自己的呼吸声。
　　就这样又走了一段距离，如意突然指着前面的包子铺，道：”师父，我饿了。“
　　这丫头终于肯和我说话了，自从昨晚骂了我一句就没在理我，我内心泪流满面，立即答应：“去吃吧，我付钱。”
　　我活生生地说出了一股豪迈感，尽管那只用花费几文钱。

　　我便和如意到包子铺坐下，各来了两个大肉馅包子。
　　“快吃。吃完了再走。”我对小乞丐说，其实内心狂喜——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小乞丐没办法点头，只能眼垂目看着包子，眨了眨眼睛。
　　我这才意识到他的手还脱臼着，没有办法拿包子，正准备行动，如意这家伙看了我一眼，随即拿起小乞丐的包子，放在他的嘴边。

　　我的食指轻轻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没事做，只好吃着我的包子，无意识地看向来往的行人。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孩子们穿着厚厚的长袄，有些成群结队，打着雪仗；还有几户人家生了一堆火，几个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
　　正是在如此美好的画面中，我看到两个人说说笑笑的经过，其中一个，个头极大。

　　果然，我下意识地朝着小乞丐望去，想趁机和他说说话，只是没想到，他竟望到了那人，浑身立即哆嗦了一下，毫不夸张。
　　——那人正是将他打成这样的大块头。
　　我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先将手放在小乞丐的腿上，我看到他满眼的痛恨和恐惧，正不受控制地定在那里。

　　那大块头旁边的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对视线极明显，挣扎了下，就要望过来，大块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也要跟着看过来。
　　我连忙俯身，挡住了他们看向小乞丐的目光，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伤口，我不确定那两个人有没有还在看，不过既然我挡住了小乞丐的脸，大块头应该是看不到他的。
　　“别害怕。”小乞丐的脸离我很近，我能看到他的身体，手都在颤抖，我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感受到那难以抑制的战栗。

　　“总有一日，你能打败他的。”
　　我摸摸他的头：“不过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