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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他叫善川 ...

  •   与善川认识的第二天他的家门就锁上了。我过去站在门口看着生锈的铁锁发呆。风吟经过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过神来,她问我,你站在这干嘛?
      我与春林回去,我说,我昨天见过他了
      他叫善川。我说。
      风吟笑着看我,恩。
      我把和善川认识的过程说给风吟听。风吟一直笑着看我,我问她为什么总是笑。
      她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总想起这个人,虽然我照常去找春林写字画画看书吃饭,但在内心有一个期待,期待善川门上的锁被打开。晚上我从春林那边回来,沿着山墙,顺着石阶走下来,经过几户人家,看见村落后面的山林,于是转了方向奔山林而去。恍惚听到了歌声,这次我循声而去,这声音也在行走,我加快步伐追过去,穿过树林,歌声消失,一个背影就在前方。
      这身影我好像认识。我上前跑到他面前,是善川。
      我问他,刚刚是你在唱歌吗?
      他看到我先是笑了笑,又环顾四周,还有别人吗?
      我和他并肩走。
      你不住这里?我问。
      偶尔过来散心。他说。
      散心?工作不顺?
      非常糟糕。他夸张地说。
      那就换。何必为难自己。我说。
      他背过身倒着走,眼睛看着我。我也看看他,他今天没有戴帽子,头发非常短,接近光头,用我家乡的话说劳改犯都剃这个头。他的脸部轮廓清晰,眉峰坚毅,内双眼皮,眼神似远又近,鼻挺唇薄。他身上有经历过社会的尘世浮华之气。不像路白那般清白之脸。
      我们一同走了回去。
      他说,你什么时候上山的?以前没见过你。
      九月下半旬的时候。没多久。我说。
      长住?
      不确定。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问我,可有饭吃?
      我点头,带他回去。风吟还没有回来,我看路白在屋里,也准备了他的饭,喊他来吃饭。
      路白进来看见善川问他是谁,我说他叫善川。
      两人对面坐下,饭间路白一直与我说话,冷落了善川。吃完饭,善川便回去了。
      善川刚走,路白问我,他住哪?
      隔壁。我说。
      碗你自己洗吧。他说完就出去。
      他看上去不太开心,我仔细想想,他是房子的主人而我是租客,我这样贸贸然带人来吃饭是不太好,下次要注意了。

      第二天清晨我跑步回来,正巧善川站在门口,他招招手,我走过去。他说,进来。
      我跟着他进去。
      他的院子空空荡荡,还有些干枯的杂草,有一口上了年纪的大水缸。他领我进屋,屋子里摆设了一架钢琴,他坐在那里招我过去问我会不会弹,我摇头。我是音痴自然关于音乐的都不会,但却也喜欢听歌。
      他问我,想听什么歌?
      你前几天在山里唱的歌,我没听全。我说。
      他弹了一段小调,然后进里屋抱着吉他出来,我坐在他对面,认真听他唱歌。确实是我听过的那歌声。
      是他。
      这首歌叫什么?我问。
      他说这是个小众歌曲,叫《苍白之余》。
      很好听啊。我说。
      你喜欢?他仔细看着我的眼睛。
      喜欢。我说。
      歌手叫什么名字?我问。
      林盛。
      林盛。我还没听过他的歌。倒是很好听,我喜欢。我说。
      那你以后多听听他的歌。他说。

      善川此次在山上待了半个多月,没事的时候就来找我,有时我带他去书房看书,有时我们去山林中散步。他虽然常来这里却很少出门,总是在清晨或者傍晚才会在山林中走走。
      晚上风吟来我的房间,瞧着我的脸看。她说,小脸都藏不住花。
      你早就看出来了。我说。
      风吟早就看出来我喜欢善川。自我第一次见他开始,又或者更早。毕竟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时候并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在那之前,我见过他的身影听过他的歌声。
      你了解他吗?路白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他站在外面看着我和风吟。他走进来靠在墙上问我,你除了知道他叫善川,还知道什么?
      我竟哑口无言。
      喜欢,呵,喜欢个屁。他鼻腔哼气。
      风吟叫他出去。
      我站起来说,我就知道我喜欢他。
      风吟让我坐下,她去关上门,坐在我旁边,她说,你怎么还生气了。
      我说,他刚才的话很讨厌。
      好了,别生气了。风吟说。
      乐生,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你知道的,我们是为自己而活。风吟站起来向窗边走去,转过来看着我,去尝尝爱的滋味,那叫你勇敢又脆弱,叫你有一种力量一生一世都不会将她忘记。它叫你生,也叫你死。
      死?我突觉这字眼有些沉重。
      风吟苦笑一声,乐生,我与你说说。八年前我初到山上,认识一个女孩叫阿杏。你听起来也许会吃惊,我爱上了阿杏,以前我也不知道我会爱上一个女孩子。可她就是很特别,在我眼里,她与别人万般不同。她是短发,总是穿着肥肥大大的衣服,像麻袋一样。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两湾月牙。好在这是山上,这里能包容所有,我和阿杏相爱,光明正大。有一天阿杏和我说要跟家里说我们的事情。其实我也深知这事艰难。可阿杏就是勇敢,她要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相爱了,没什么大不了。我们什么都不怕。我们各自回家告诉父母。不出所料遭到了严重的责骂和反对。我们失去了联系,被关在家里。后来我跑回了山上等她回来。她回来了,只匆匆见了我一面又返回家中。半个月后,她的父母找上山来,找到我,上来便是一顿打骂,当时路白也在,他护着我。她的父母说,阿杏自杀了。给我留了一封信,她父母甩下这封信便离开了。
      风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看见她不经意地抹掉一滴眼泪。她又是苦笑,这么久了我想起来还是会哭。
      她说,乐生,爱是一件好事也是件坏事,爱里面是两个人,有一个死了,另一个都不得好过。
      我的眼睛酸酸涨涨的,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能给她安慰。
      她一定希望你好好生活。我说。
      我想过死。风吟说,是路白拦住了我。路白是个好人,对我帮助很多。他让我去山下教书,整天与孩子们在一起,我慢慢好起来。这事已经过去了六年多,我想我也该放下了。
      风吟冲我笑,去爱吧。体会那欢喜和难过,这一切都是最好的。
      她回屋去了。
      我还在缓神。原来风吟的身上竟是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
      那时我还不知道,风吟说的放下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字面意思,她所做的将是断绝一切凡尘之事,清心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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