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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

  •   逃命只有一个诀窍。

      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远跑多远。

      陆炤还没跑出多远,砰一声,洞门再次被撞开,一道身影以比他更快更猛的速度冲出来,浑身上下只剩条裤衩……

      瓦当?

      他这是怎么了?还是被怎么了?

      风沙大刮特刮,远方的天见了一线灰蒙蒙的光亮。瓦当穿着四角裤衩边跑边朝陆炤哭嚎:“哥,救,救命……啊呸呸呸……”吃沙了。

      跑着跑着就超过了陆炤……

      人的本能求生欲啊。

      陆炤撩起防尘巾捂住口鼻,别看他身高腿长,但从小体育不行,别看瓦当人矮腿短,可人是省运会长跑冠军,还年年跑马拉松。

      咻咻——

      后头,那立在峰台上的寄生种已轻轻松松跃下,轻轻松松地立在他们身后,黑色长风衣翻飞,腰肢纤细,两手触舌射出,一条追瓦当,一条拐向陆炤。

      眼见触舌快追上,陆炤猛地扭转身体冲向那辆小卡车,抓着后斗一个翻越,滚到车子另一面。

      触舌啪叽一声巨响抽在车身上。陆炤想着要是抽在自己身上,那得脱两层皮。

      “啊!”

      那头传来瓦当的惨叫。

      陆炤探个头出去,见瓦当被触舌拦腰卷住,眨眼间在沙地里往后拖行数十米。

      没穿衣服裤子的,薄薄一条大裤衩,这摩擦力……惨叫声随着拖行跌宕起伏,都能唱《忐忑》了。

      “抓住!”

      陆炤扯过皮卡车后斗一块防尘罩甩过去,瓦当拼命抓住了,满脸沙混着泪水,抓住的那一刻,一股强力把陆炤一并拽过去,两人一起在沙地上被拖行数米,触舌突然抽离。

      两人从地上爬起,瓦当惊魂未定,脸又唰地煞白,瞪大了眼睛。

      “哥,你后后,后面……”

      陆炤往后看,见个中年妇女站在风沙中,怪眼熟的,穿大花袄灰布裤子,花袄肩上破了道缝,像被人拿什么抽了下,那张脸……发黑,像干裂的黑牛皮,呲着口参差不齐的黑牙对人笑。

      路边遇到的那个不搭理人的村妇?

      眼神不对劲,陆炤拧了下眉头。

      就见村妇呲着黑牙,嘴张越大,占据大半张脸,黑洞洞的大嘴里伸出条大黑舌头,碗口粗,噗地猛一下探来。

      倡蛇!

      陆炤下意识闪身,那舌头擦过他,啪地杵到早已呆在原地的瓦当脸上,糊瓦当一脸,像个吸盘吸住他嘴鼻。

      “唔……”
      瓦当挥舞着手抓住黑舌想取开,黑舌吸得忒紧,根本取不掉,他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呜呜声,以无比慌乱的眼神朝陆炤求救。

      “忍着。”陆炤拔出匕首。

      锋利的匕刃在掌心划了道,匕刃遇血,发出滋滋的如热铁浇上冷水的声响。

      斩舌七寸,不能多。

      七寸,舌头完全伸出,从喉咙那头算。

      滴血的手掌乍搭上黏糊糊的大黑舌头,如火苗遇灯油轰燃,骨节分明的手指撸过去的地方,噼里啪啦跳起幽蓝色的火苗,黑舌头瞬间成了条着火的舌带子,伴随着村妇凄厉刺耳的惨叫。

      人在遭受巨大刺激时会激发出超强的潜能,何况发作时靠本能行事的傀怪。

      大黑舌受刺激往后抽开,本身就长得黏黏滑滑,陆炤没抓稳不说,感觉手掌被什么刺了下,疼得他抽开手,见黑舌上竟长出了短短的黑色突刺。

      第一次见能异变到这种程度的倡蛇,陆炤有点想凑近了看看,研究研究,回过神觉得还是保命要紧,没有把握能斩舌七寸,拔腿往后跑。

      后头,吸在瓦当脸上的半截舌头掉落,他差一点鼻毛都给烧了,用力喘口气,“啊呸”一声,弯腰干呕。

      再晚几秒,舌头要给拔掉了。

      抬头去看陆炤的情况。

      陆炤正朝他跑过来,嘴里喊着:“站那儿别动。”

      嗯?瓦当没反应过来,见陆炤身后追过来的村妇,他又想吐了。

      那倡蛇村妇嘴里吊着烧焦的大半截黑舌,舌头一部分拖到下腹,稀稀拉拉地滴出黑色黏液,发了疯地追赶陆炤。

      不动是孙子!

      瓦当转身要跑,眼前巨大身影移过来,一堵墙似的,说熟悉也熟悉,没来得及刹住脚,整个人撞了上去。

      头顶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像猪。

      不久之前,瓦当在窑洞里,才从这玩意手上逃脱。

      看脸,还是那个彪形大汉,四肢也还是原来的四肢,躯干却跟吹气球膨胀似的,比原来宽厚了三倍不止,行动虽迟缓些,但力大如牛。

      那躯干不但跟吹气球似的,弹性也跟气球似的,瓦当一下被弹飞开,重重往后摔到地上,两眼金星乱坠。

      没能醒神,脚被大汉从后倒提,往窑洞那边拖。

      “啊……”

      陆炤又听到瓦当跌宕起伏的惨嚎。

      一阵风沙刮过,瓦当的声音被风沙吞噬,四周一瞬变得诡谲异常,除了风沙刷刷声,再无人音,仿若风沙把一切活物吞掉了。

      等风沙卷过去,陆炤放下挡沙尘的手,看见赶狼人车顶上站着那道苗条身影,腰肢纤细,不算高,但比例极好,黑色风衣迎风而展,半张脸蒙着黑纱,脑袋扎着……双马尾?

      呃,可以说很酷,也可以说很可爱,不违和。

      看到那双眼,怎么形容呢,陆炤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像两把浸过冰水的刀在人肌骨上刮过,也像暗夜猎人盯住一无所知的猎物,衬着广袤苍凉的天地,显得单薄又异常锋利。

      下一秒,她寒刀似的眼,弯了起来。

      而且,扎着双马尾的脑袋微微歪了歪,动作怪……可爱的。

      像陆炤很喜欢的一种动物,猫头鹰。

      我踏马看出幻觉了?陆炤眨了眨眼,他不敢相信,车顶上的人正对他笑,那眼睛弯的弧度如此明显,即使蒙着面纱,也能看出在笑。

      歪着脑袋笑。踏马的还扎着双马尾!

      陆炤呼吸一滞。

      风沙止,天亮了,熹微的晨光照得她半张脸冷白,双眼又祭出寒刀。

      十指成爪,左手触舌射出,擦过陆炤的头顶,啪一声抽在后头倡蛇村妇身上,像驯兽人驯兽,连着啪啪抽了好几下,直到倡蛇不再发出声音,动也不动地瘫在沙堆后。

      她跳下车子,动作迅疾地奔到窑洞前,右手触舌笔直击穿窑洞土墙,轰隆一声砸出个大洞,带出那气球似的水猪大汉,她单薄的身子,长长的触舌举起水猪,就像小孩子牵着玩偶气球,头顶不时传来几声哼唧哼唧的,猪叫。

      触舌往岩壁上用力甩去,水猪整个砸入峰台,掀起一阵沙尘后再无动静。

      可等她想抽回触舌,却抽不回来了。

      她一点也不生气,不着急,还觉得甚是好玩的样子,眼睛又弯起来,歪头盯着被水猪砸出来的黑黢黢的大洞。

      趁她被困住,陆炤跳上越野车,启动车子轰地开到洞门处一个急刹,跳下去。才进洞门,瓦当灰头土脸爬出来,泪流满面。

      “哥,我腿好像断了……”

      陆炤扶他上车,迅速转回驾驶座,车子没熄火,油门一踩往前冲,没开出十米,嘎地被一股强力往后拽,惯性让后脑勺重重撞在靠垫上。

      侧身往后看,“猫头鹰”右手虽被峰台那头困住,左手的触舌射出来卷住车子保险杠,歪着脑袋看陆炤,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似乎在说:不能跑哦。

      陆炤眼神一冷,左手握紧方向盘,右手换挡杆挂到倒挡,一脚深油门下去。

      车子发出轰鸣,猛地往后倒,砰一声撞上去,巨大的震动中,车屁股后掀起巨大烟尘。

      “卧草!撞死人了哥!”

      瓦当刚才昏昏沉沉地只是往后视镜那么一瞥,看到个女人纤细身影,没想到他哥一脚油门就把人家给碾到岩壁里去了……他瞬间清醒。

      陆炤真的,有时忒狠。

      “没那么容易死。”
      陆炤声音冷冷的,利落挂回D档,争分夺秒。

      车子轰鸣着却难以动弹,老牛拉车的钝感,后头被什么给吸住了。油门踩到底,翻山越岭的车子在这种力道面前简直像牛车。

      “哥,后面有,有……”

      瓦当说话都不利索了,从他副驾驶后车镜正好能看到从车后卷过来的黑条条,细看是条大触舌上分出的无数道小触舌,藤条似的从车底缠卷上来。

      “看到了。”陆炤放弃踩油门,脚累。

      触舌已从后面缠住整个车子,缠得密密麻麻,每条都跟钢筋似的有力,咔嚓咔嚓地从四面挤压车子,像捏个喝空的易拉罐,车子很快变形。

      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几乎被挤到一处,瓦当身子倾过来:“哥,怎么办!”

      “弃车。”

      陆炤冷冷吐出两个字,抬起长腿砰地一脚踹开已经碎裂的前挡风玻璃,爬出去,并在车子被捏扁之前把瓦当也拖了出去。

      两人甫一滚落到沙地里,黑麻麻的触舌迅速抽离车子。

      空气安静了几秒。

      数道触舌在空中游过来。

      “快跑啊哥!”

      瓦当瘸着一条腿,意志力顽强,一蹦三跳挣扎往前跑几步,回头看陆炤立定原地。

      “跑得过吗?”陆炤面色冷静。

      瓦当:“那你刚才没跑?”

      陆炤:“就是跑了才知道跑不过。”

      瓦当绝望地摇头,脸色憋得通红:“我他妈实在忍不住了,我要……”丝丝红血在肌肤下暴走。

      陆炤不知何时靠近:“怎么,你要变身?”

      在瓦当眼睛变红之前,他举起随手操起来的石块,往瓦当脑袋上砸去。

      “我他……”瓦当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砰地,倒地不醒。

      身后触舌游走的动静止息,连带风也止息了。

      天空真蓝。

      陆炤仰头看天,回头,那只“猫头鹰”已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近在咫尺,双马尾,歪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两抹淡淡的无比澄澈的蓝。

      念头如白夜流星一闪而过,不着痕迹。

      下一秒,陆炤伸手摘掉了她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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