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
-
姜池回家时，已是来年二月，小家伙没写信给自己姐姐说回家的消息。因此，刚到家时，家中并没见着心心念念的身影。
屋中清冷，所有东西收拾干净，摆放整齐。院外早已堆满大雪，淹没门槛。篱笆里围的家禽全都不见，只池塘里还剩两尾鱼，以及窝在土洞里，闻声跳出的两只灰麻兔子。
小姜池见此番景象，顿感手脚冰凉，她连忙冲进屋子里，见床上并无被褥，床单棉被全整齐的放进衣柜，桌上上次燃烧留下的灯芯泛着陈旧的灰黑色。
“姐姐！”
冲出屋子，姜池在小小的院子里大声喊着，却没人回应她。心中犯急，神情就跟控制不住，原本才习的言不表于形，就因为意识到姐姐根本不在家而大哭起来。
或许是小孩子的哭闹声太过明显，邻居刘婶出门就看见站在院子里彷徨无错的小姜池。
“嘿，这不是小阿池吗？你回来了啊？”
姜池见到熟悉的人，连忙跑出门外，寻着刘婶就问。
“婶婶，你看见我姐姐了吗？”
刘婶见她哭得眼眶通红，脸也因为被冻着泛着两团酡红，不由怜爱的帮她擦去眼泪。
“泽玉啊，泽玉一个月前就出门去了，临走前，让我帮忙照顾一下院中的兔子和地里作物。”
一个月前，怪不得她寄的信后来都没有回信。
“她去哪儿了？”
“这我不知道。”
心中就跟没了主心似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张明玉连信都未给她写就出门去了，而且她一个人一走就是一个月，还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
毕竟还是个七岁大的孩子，刘婶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当日张明玉离家时，给了刘婶百文铜钱，想着这受禄之情，就把她带回家，留在身边暂时照看。
姜池在刘婶家待了五日，张明玉依然没有回来，她去山里找过，还去询问过唐伯，没有任何人知道张明玉去了哪里。
原本归家想要给心中所想之人一个惊喜，却遇见了这样的意外。在刘婶家不哭不闹的待了五天，姜池说什么都要回去住，刘婶不放心，但看她倔强的模样，只能每天夜里来看看人在不在家。
就这样过了快小半个月，连孙文清都来家里寻她，问她为何还不回校，却发现小家伙一脸苍白，眼眶血红，不由吓了一跳。
“姜生，这是怎么了？”
姜池随他学习一年半来，虽偶有小孩天性，但不骄不躁，行为大气，举止端正，颇有威仪，这还是头一次见小娃娃披头散发的，满脸泪痕，看着尽叫人心疼。
“夫子，学生没事儿。”
姜池在家里也不会做吃的，以往都是张明玉把东西准备好，这几日在家，她想学姐姐，结果第一天就把灶台烧了，东西也霍霍一空。
就这样饿了两天，刘婶来看时，小娃子饿得脸都白了，连忙抱回家喂了米汤馒头，这孩子才缓过来。
后来几日，姜池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就开始哭，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不要她了，每日守在门口守到夜里，连学堂也不去了，也没见着人回来。
孙文清看着小孩子强打精神的回到屋内，收拾着带回家的那几件衣服，就要跟着他回学堂。这家里空空荡荡，以往只知这孩子无父无母，由姐姐带大，如今却不见她家姐。
对于学生的家事，加上她现在的状态，孙文清决定暂时不问，只是带着她往学堂而回。
走到村口时，不知今日是何好日子，周边围了不少村民，几人一群的，在外面的茶棚里坐着闲聊，偶尔张望一番。
没过多久，有一十几人的队伍就从不远处而来，姜池看见为首的人很面熟，才发现是章天保的父亲章文昌。
如今冬季动物冬眠，正月二月很少有人进山打猎，这群人也不着猎装，不知去了哪里，从哪里回。
心想着章文昌在，那章天保肯定也跟着，果然，就看见长高不少，形容愈发俊朗的章天保。不过，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那消失快两月，她心心念念却不见人影的姐姐姜泽玉，竟然也在一群人中，甚至就在章天保身边。
两人正交流着，偶尔还能看见章天保脸上的笑意，他不时点点头，像是认同姜泽玉的话一般，手里挥舞着，不知道在描述什么。
姜泽玉侧对着姜池，自然看不见后面干巴巴望着的小家伙又瞬的通红的眼眶，只是很快埋下头隐藏着自己的情绪。抬头看见姐姐笑得眉眼弯弯，内心就跟拧着一般，一扭头，抬腿就走。
“姜生？”
孙文清疑惑的看着负气离去的学生，从她刚才的视角看去，只约莫看见个熟悉的小身影，还没等自己门生上去给自家阿姊打个招呼，就看见小家伙健步如飞的往村外走。
姜池没听见师傅疑惑的声音，更没心情去想现在这样失礼的行为是否显得不尊师重道，只顾离开这里。越走越快间，二月寒冷的天冻的她眼眶干涩，竟又哭了起来。
“那我便回去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还有，七叔交给你的事情，你还是多考虑考虑，好早做准备。”
章天保如今行为大体，颇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想着他刚才和自己提起的随七叔走商之事，还是想要出声拒绝。
“泽玉，阿父的意思你明白的。”
听见章天保如此说，张明玉眉头一蹙。前面的大人已经走远，往自己屋里去了，只留下两个孩子，等他们自个说去。
“天保，你知道，我还得照顾小池。”
说起姜池，章天保的表情就变得纠结起来，可在如今的情况下而言，很多事情需要早作打算，姜泽玉就没得选择。
“那让阿池妹妹先跟着我？”
张明玉瞥了他一眼，章天保也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不对味，尴尬的笑笑。
“文昌叔那边麻烦你帮我多说几句，小池还年幼，我也不会商场上的东西，七叔那边，我自己去解释。”
“这......”
章天保神色有异，但转念一想，如果张明玉真跟着七叔去，姜池确实就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无人管的孤儿。他自己心中泛起纠结，最后眼眸一抬，眼神里带有威严，却很快掩下。
“这件事我回去和阿父商量，泽玉，你先回去吧。”
见章天保应下此事，张明玉心中稍稍放心些，再次拜别，就一个人回家去了。
到了家门外时，看见篱墙内的院中并无积雪，只有浅浅的雪渣留在青石路面上，心想着难道小家伙回来了？连忙迈着步子极快的往家里走。
“小池？”
院中空旷，声音就被放大开来，右手厨房被烟熏后留下的炭黑敷在墙上，张明玉一眼就注意到。进了厨房，看见被烧毁了的灶台，心中一沉。
转身连忙进了内室，又喊了小家伙名字几声，都没有回应。屋子里，床铺展开着，只是可能小家伙没做过家务，连褥子铺的都满是褶皱，被子早就凉了，桌上的东西也随意摆着，张明玉心想着小家伙回来过，现在人去哪了？
“是泽玉吗？”
院外响起熟悉的声音，出门就看见刘婶，她连忙问道。
“刘婶，小池回来过吗？”
刘婶一见果真是姜泽玉回来了，舒了口气，回答道。
“是啊，小池回来快半月了吧，前几日在我家住着，后来闹着要回自己家等你回来，我担心她出事，隔着时间就来看看。结果前几天有事出门了一日，回来看着，这孩子把灶台烧了，饿了两天没吃东西。”
听着刘婶这么一说，张明玉神情一变，眉头骤然蹙紧，这小家伙跟着自己虽然过不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从未吃过一点苦，听着她把自己饿了两天，只觉得心疼的紧。
“多谢刘婶了，不过您可知小池在哪儿？”
刘婶不急着回答，反而自顾自的说了些其他的话。
“这孩子看你不回来，我们也不知你去了哪里，她心里急得慌，常常在家里哭，如今你回来了，她总该笑了。”
对于姜池爱哭这事儿，张明玉时常担心她因为哭狠了而伤身体。系统和她解释，这孩子在原世界和现世界都是出身高贵，未来又是主宰之人，从未听过姜泽玉原主提过姜池的这项属性。张明玉只当是自己来了，过于娇惯姜池，引起她性格上的一些小变化。
想着小哭包半月来不见自己一个人哭，张明玉觉得内心难受，只想着小家伙别多想，不然可真的不知道如何哄好她。
“刚不久前我见有一夫子貌相的人来找过小池，不知小池是否随这人出去了。”
提起这事儿，张明玉也就知道小家伙是跟着师傅去学堂了，她谢过刘婶后，赶忙把东西都放下，推开门，就往镇里去。
姜池下午回了校后，听了半堂课，就因心不在焉，被孙夫子罚去抄书。看着密密麻麻的字，突然眼前就浮现出姐姐的模样来，想着她都不和自己说一声，一走就是两个月不回家，如今回来了，还跟着章天保，她想着想着，便将笔丢至一旁，头埋进胳膊里，趴在桌上流眼泪。
‘叩叩’门外传出声响，姜池不想理，却听见门被推开。
张明玉赶的有些急，路上还跑了一段，初春还没暖，天气依旧是冬日里的寒，甚至还偶有飘雪，一路来了学堂，拖了人才带她到了姜池的宿舍，总算看见了趴在桌上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哭得小家伙。
“小池？”
姜池听见张明玉的声音，肩膀处稍稍一颤，连忙抬起头来，就看见她通红的眼睛，分明是委屈的。
“姐......”
想要喊声‘姐姐’来，结果一脱口又觉得自己委屈的狠，干脆一偏头，就不理这大老远赶来还喘粗气的张明玉。
张明玉被她的小动作逗得一乐，但不敢笑出声，害怕这一笑，可能还真不能哄了。
“小池在怪我没和你说要出门，结果回来没见到我吗？”
见张明玉一来就说明自己的心情，姜池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这还需要她问自己答吗，这不是显而易见吗？突然，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章天保，刚还止住的泪就开始流，真的就是水做的人儿。
张明玉见她这般模样了，连忙上去抱住小家伙，就像以往一般，一边抱，一边轻拍着哄。
“抱歉，忘了跟小池留信，我以为小池最近不回来了。”
闻着家姊衣服上淡淡的雪松味，还有温暖的怀抱，姜池本来还想赌气的内心一下就变得不受控制起来，她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攥着张明玉的衣角，牙冠咬着，就是不说话。
张明玉看着她这边表情，心想着这次自己真的疏忽做错了，却也不知为何小家伙有这么大的反应。
“小池，可还是怨我？”
听着张明玉有些自责的语气，姜池把眼泪抹在她衣服上，但就是不回话。
“姐姐下次不这么做了，若是以后外出一定给小池说明清楚。”
谁知这话说出去，小家伙反应突然有点大，抱着她就不撒手，且哭出声来。
“姐姐别走，别抛下阿池，别不要我。”
家中一个人面对黑暗时，姜池常常做梦，梦里有人站在光里唤她的名字，那身影一看，与她姐姐一模一样。忽然画面一转，有人在暗中追她，她被抛弃在山林里，被突然扑来的巨物惊醒，惊醒后身边没有熟悉的人，她就只能在黑暗里一个人哭。
姜池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张明玉随时可能离她而去，最后不要她了，即使在外人面前，她是一个如此成熟的孩子，但在看见家中无人之时，就会觉得内心恐惧，惊慌失措。
张明玉听着她嚎啕大哭，没有心思再去问她为何会这样想，只紧紧的抱着小家伙，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
“不会的，姐姐不会抛下小池，永远都不会的。”
姜池攥着她的衣角，听着她在自己耳边的轻语，想着在村口时见到的场面，眼神一变，却很快埋进张明玉的心口处，紧紧抱住面前之人。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