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影舞》末如

16、第十五章

　　酒宴进行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散场时，大部分人都告辞离去了，有二三十位宾客受堡主之邀留下多住几日。

　　至始至终，莫七都没有去找那白衣青年，只是时不时注意一下。

　　但看在映花娘子的眼里，却是莫七在看与白衣青年相谈甚欢的慕夕染慕大小姐。

　　在散宴之前，慕夕染将白衣青年介绍给自己的父亲。

　　那青年白衣胜雪，面容清秀，笑容温和：“久仰慕堡主大名，晚辈是锦瑟山庄的萧秋如。”

　　慕梓言微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现在的年轻人都不错啊。”也未多说什么，只交代慕夕染好生接待他，便自行送客去了。

　　莫七在旁看着，轻轻慢慢饮下一口茶。

　　酒席散后，莫七独自一人往后院慢慢走去。

　　“七哥。”慕夕染自后面追上来，脸上还微带红晕，“刚才在酒宴上没办法去找你呢。”

　　莫七温柔一笑，摸摸她的头：“染儿大了，多结识些朋友是好事。”

　　“可是我都好久没见七哥了，”慕夕染微微一笑，撒娇道，“七哥晚上到我书房去吧，我们一起赏星看月，聊聊七哥在外面发生的事儿吧。”

　　“抱歉呐，小染，我与别人有约，今晚不能陪你了。”莫七笑着拍拍她的头，“下次吧。”

　　慕夕染有些失望，还是抬头一笑：“好吧，七哥去忙吧。”

　　莫七笑着看她离开，慢慢向秦双弦的住处走去。

　　秦双弦独居于沁宁居，是一间雅致的小居。

　　赵莫怀是用叶知秋的名义进慕天堡的，所以并不与他住在一处。莫七敲门而入时，秦双弦正倚在软榻读书。

　　“莫公子，请坐。”秦双弦为莫七斟了一杯薄茶，两人相对而坐。

　　“秦阁主客气了。”

　　“莫公子来我这儿是想问些什么吗？”秦双弦抬眼看他，温和淡然地微笑。

　　莫七自袖中掏出那枚天算令，轻轻放于桌上：“我是来向阁主询问一个人的。”

　　秦双弦轻笑：“莫公子可想清楚了？这天算令也不是可随意得到的。”

　　莫七飒然一笑：“这东西再神奇也是死物，不如拿它换个朋友。”

　　“好一个朋友。”秦双弦微笑，深深看他一眼，“这天算令莫公子还是留着吧，正巧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你，不如就当做交换吧。”

　　“哦？”莫七讶然挑眉，“秦阁主有什么要问我？”

　　“听莫怀所言，莫七公子是他亲弟弟？”

　　莫七点头。

　　“那公子可是叫赵莫言？”秦双弦饶有兴致地看他。

　　“应该是。”莫七一笑，“但我现在只是莫七。”

　　“哦？此话怎讲。”

　　“我进神针门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莫七端起杯子，饮了口茶，“赵莫言是何人，是何身份都与现在的我无关。”

　　“那莫公子是如何失忆的？”

　　“听说是坠马而致。”

　　“是何时的事？”

　　莫七慢慢放下茶杯看向秦双弦：“五年前。秦阁主到底想问什么？”

　　秦双弦微笑：“莫公子难道不在意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吗？”

　　莫七摇头，笑得随性：“知道或不知道，那难道不只是过去而已？”

　　“那你又为什么想知道别人的过去？”秦双弦凝视着他，一双眼如深潭，深邃幽黑。

　　莫七一愣，看着秦双弦的眼神，慢慢露出一抹笑意：“秦阁主的问题真是尖锐啊。”

　　秦双弦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露出淡雅的微笑。

　　“的确，说不在意过去只是借口，我只是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属于我的过去。”莫七风流一笑，潇洒自信，“就算是再信任的人，也只是从他们的角度评论我的过去，自己的过去不如自己记起的好。”

　　秦双弦点头一笑：“莫公子的确是个随性的人。”

　　莫七洒然一笑：“我想问的是谁，想必秦阁主也知晓了吧？”

　　秦双弦点头，温雅而笑：“自三年前相遇起，我就将她引为知己，但是我并不了解她。”

　　莫七闻言微挑长眉：“哦？”

　　“正因为引为知己，所以我不愿意擅自调查她的过去。”在说起她时，秦双弦的眼眸平静似水，没有往日的那种深幽。

　　莫七注意到这点，心里竟隐隐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却说不上来。

　　“直到一年前，她才在一次对酌中与我说起她的事。说起她儿时的趣事，说起四年前她宫里的变故。”秦双弦抬眼看向莫七，眼神清明：“然后，她提到了一个人，一个她爱过却背叛了她的人，那个人害死了千夙宫上下百余口，害死了她的父亲。那个人是她父亲最小的弟子，叫萧子清。”

　　“萧子清……”莫七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这是个怎样的人？”

　　“不清楚。”秦双弦端起茶杯慢慢品饮，“只知道她在找他。”

　　“你没有帮她？”

　　秦双弦笑了：“我不会帮她做她不需要帮忙的事，只有在她需要我的帮助时，我才会帮她。”

　　莫七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心中微微浮起些许酸意：“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秦双弦放下茶杯：“因为我希望你帮她。”

　　“为何？”

　　“因为你和我不一样。”秦双弦抬眼看他，“对她而言，并不一样。”

　　莫七无语，手指轻轻扣着杯盏。

　　秦双弦为自己又斟了杯茶水，轻声道：“我曾问她，你恨不恨萧子清？”他抬眼看莫七脸上的表情，慢慢道：“她说，不恨，因为他不值得我恨。”

　　莫七微微有些震动。

　　秦双弦接着道：“接着，她又说，但是他毁了我的一生，所以，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找到他。”

　　“为什么？”莫七看向秦双弦。

　　秦双弦摇头：“我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个问题，你该自己问她。”

　　莫七沉默半晌，又道：“那她为何又会追查今次‘玉玺秘籍’之事？”

　　秦双弦摇头。

　　“你不知？”莫七讶然，“这事不是你告诉她的？”

　　“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与我联系了。”

　　莫七蹙眉，手指轻点着杯口。

　　“或许，她已经查到了点什么。”

　　“什么？”

　　“你难道不觉得，两者之间或许会有关系吗？”秦双弦饮了一口茶，慢慢说道，“事有蹊跷，很多事，都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嗯，嗯，很多事都需要好好探究啊。”忽然有人自内房走出，一身夜行的黑衣，不正经地嬉笑着，正是赵莫怀。

　　他此时已经拿掉了人皮面具，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眼角上翘，悬胆鼻挺直，红唇掠起邪魅的笑容。已是三十岁的年纪，皮肤却很白皙光亮，整张脸看去就是颠倒众生的妖娆美。

　　秦双弦似是对他这般行径已是习以为常，平静地喝着茶：“你看到了些什么？”

　　赵莫怀微有些沉下脸色：“看到了些，不太好的东西……”

　　正想说些什么，就听门外有人敲门：“秦公子在吗？”

　　秦双弦还未答话，赵莫怀已闪身进了他房内。

　　“在。”秦双弦温言答道。

　　“堡主请公子到大堂去一下，有急事。”门外的弟子口气很急。

　　秦双弦打开门：“好的，我马上就去。”

　　门外那人正是青翼，看到莫七也坐在房内微微一怔，急道：“表少爷，您也要去。”

　　“青翼，发生了什么事吗？”莫七起身走过来。青翼向来沉稳，若非要事他也不会表现如此急躁。

　　青翼沉声道：“绝尘阁的姚飞雪姚二阁主在自己房内被杀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