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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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慕天堡，满眼皆是沉砖黑铁筑成的房屋，高檐尖顶，虽然随处可见红字喜幕的布置，却依然遮不去那隐隐散发的霸气和杀气。
因为莫七名义上算是慕天堡的表少爷，所以领路的弟子直接将两人引至后院素凝居，也是莫七偶尔来访时居住的地方。
后院比起前厅风格显得和缓得多，素凝居内还有一个小花园，边缘有个很浅的池塘，池上曲桥通向一座拱门，门上刻着沉吟苑三字，隐约可见门后盈盈绿意，想是另一个居所花园。
郁舞笑着向那弟子道过谢，把莫七扶进居所。
素凝居不大，却也有个小厅，布置的简单而典雅，绕过侧门直走，是间主卧，分里外两间，外间是方便仆佣夜里照顾主子暂歇之处，仅摆放了一张软榻而已。
莫七缓缓在床榻上坐下，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拉起身离开的郁舞的手：“小郁儿，你还在生气嘛？”
郁舞转过头来，深邃的眼睛慢慢望过来，没有一点温度：“是。”
莫七叹息：“推宫过血对我的影响并不大，很快就可以恢复的，你别生气了。”
“是影响不大。”郁舞勾起唇角，扯出嘲讽的笑容，“只不过大损元气，很有可能年老之后体质衰弱，还易折损寿数，何况你身上还有伤。莫七，你是傻瓜吗？”她抽出自己的手，慢慢后退几步，一双黝黑的眼瞳却死死盯着他。
“是，我是傻瓜。”莫七轻叹，缓缓垂下眼睫，“可如果我不那么做，你会死，知道么？你用蛇毒压制千日寒那么多年，两种毒素早已纠缠在一起，一旦停止服药就是强烈反噬，会迅速蚕食破坏你的脏腑。我已经为你放过一次毒血，短期内不能做第二次，只能用推宫过血的方法，用新血把毒血逼出才行。”
郁舞勾起唇角：“千日寒是无解之毒，就算你推宫过血治疗我，就能救得了我吗？”
“千日寒并非无解的毒。”莫七抬头凝视着她的眼，“只是这种毒根深蒂固，难以完全根治，若是体内残留一丝毒性，十年后依然会毒发。而且，这毒对内腑伤害很大，很多时候，等不到毒发人就死了，这才是千日寒的可怕之处。”
郁舞看着他，没有说话，一双美目中却流转过许多情绪。
“郁儿，我是郎中，是神医姜女的徒弟。”莫七放柔了口气，“所以，不会有事的。推宫过血只能由一个人施为，所以我以后每隔三个月为你过血一次，再辅以神针门医谷的药草炼制的丹药，一定有办法治好的。我已经让安伯去取药了，你要相信我的判断。”
“呵？每隔三个月？”郁舞盯着他的眼，轻慢地笑了起来，“这就是你一直不对我细说推宫过血的原因？呐，莫七，你就那么喜欢我？嗯？”
莫七挑眉看着她凑近的脸庞，那勾起的嘴角显露出明显的讽意：“你看我的眼神太露骨了，可惜，那种眼神却是我最讨厌的呢。你不惜自伤的方式也要把我绑在身边么？你是否觉得因为千日寒，因为推宫过血，我离了你就活不了了呢？我告诉你，这四年我能够苟延残喘的活下来，以后我依然能。我的一切都已经被践踏在脚下了，所以，已经没什么能够束缚我，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呢。”
“莫七，你说要我信你？哈，一定会治好的？那又怎么样？治不治好又有什么区别？我根本不在乎。”郁舞慢慢后退，露出刚见面时那种妖娆如玫瑰的笑容，带着一点艳，一点刺，“我从来只是要利用你，但是进了慕天堡，你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她一点点后退，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只一个月，就可以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动心，你真是可彻头彻尾的傻子。”
说完这话，她不再看莫七一眼，转身就走。
“等等！”莫七站起身去追，却只见红影一闪，她已消失了门外。
莫七蹙起眉，缓缓坐回床榻，看着门外叹出一口气：“郁舞……”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疲累慢慢溢满了眉梢。
闭上眼，他靠着床栏和衣小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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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主寿宴巳时便要开始，辰时三刻刚过，就有堡内弟子来请莫七。
莫七在房间小歇了一会儿，精神恢复了一些。虽然身上依然虚弱无力，但过血的头晕症状已好了许多，也不让人扶，他自己一人慢慢向宴会场走去。
慕天堡很大，路径也十分复杂，但来过几次的莫七并不会迷路。
他走的很慢，半眯着眼，神情渐渐放松，似是在悠闲自在地赏花看景，仿若方才郁舞的事已然抛诸脑后。
路过潮汕阁的时候，忽然从身后传来轻灵脆美的喊声：“七哥？”
莫七回头。只见一个身着黄锦白裘的少女站在廊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带着些微疑惑看着他。
莫七微微一笑，温和唤道：“夕染。”
少女听到他的话绽开笑颜，纯美的大眼睛微微眯起，伸手一撑雕栏，如一只轻灵地小鸟一般跳进院子里来，向莫七跑去：“果然是七哥。”
莫七任她拉住上下打量，只是温柔地笑着。
“只是一年不见，七哥又英俊不少。”慕夕染嘻嘻笑道，“如此风流气质该迷走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莫七假意叹气：“一个都没有，她们都不识货啊。”
“呵呵。”慕夕染抓住莫七的手转了半圈，“七哥怎么不穿青衣了，害得夕染都不敢叫你。”
莫七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穿青衣是因为你七哥我为人低调，但是人不能总那么低调是吧？所以我偶尔也要高调一番的。”
“嘻嘻，其实七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好看。”慕夕染笑说，“我都喜欢。”
“是么？”莫七看着她纯美愉悦的微笑，心里却突然想起了郁舞。
郁舞经常微笑，妩媚的，妖娆的，狡黠的，冷酷的，嘲讽的，淡然的，却总是带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却鲜少有这样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他总是自诩风流，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却似乎从第一次看到她时就莫名的关注，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不由自主的上了心。大约是因为她身上有着吸引人目光的特质吧。
莫七不由回想起那段旅程。那次山麓刺杀之后两人的关系渐渐有了朋友间的亲密，郁舞的笑容里也渐渐多了点真心。可惜好景不长，不出两天，没有了药物克制，千日寒的毒不可遏止得发作起来，刚好急着赶来的双生花要给她喂药，却被他制止了。蛇毒的确可以压制千日寒，但剂量越来越大，效果也越来越差，长久以往她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不顾安伯的强烈反对，用推宫过血的方法为她换了血，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减缓毒素肆虐，延续她的寿命。
在她醒来后，他便支走了安伯，希望能与她好好相处，哪怕面对双生花的敌视也不掩饰对她的恋慕喜爱，却得到她的强烈抗拒和疏远。那几日，她对他虽然关怀周到，眼神却比面对陌生人还要疏离。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只以为她生气了，直到今日对话后才恍然，她在推拒他的爱慕和接近，甚至表现出强烈的对感情的不信任。
这是为什么？仔细想想，他对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呢？她的身份，她的过去，她做这些事的理由，这一切他统统都不清楚。这样说来，推宫过血治疗之后他显露出的追求爱慕很有点挟恩求报的意味呢，这样不纯的动机果然会令人反感吧？
“七哥，七哥，你怎么了？”慕夕染凑近脸看着走神的他，一脸担忧，“你在想什么？”
莫七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没什么。对了，夕染，我有东西送你。”
“是什么？”慕夕染好奇地看着他。
莫七在怀中掏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身衣服是新换上的，原先的那身青衣已经被弃之野外了。他怔了怔，不好意思地朝慕夕染一笑：“染儿，对不起，我好像弄丢了。下一次给你补上可以吗？”
“没关系，七哥只要记着我，我就很高兴了。”慕夕染也不在意，拉着他的手微笑：“七哥，我们快走吧。爹的寿宴快要开始了，要是迟到了，我可是会挨他骂的呢。”
“好，我们走吧。”莫七被她拉得一晃，却小心地掩饰了下，没有被她发现。
慕夕染牵着莫七的手向前走去，两人谁也没有留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有人一身红衣倚树而站，静静看着天上流云漂浮来去，许久，才缓缓眨了眨眼。
“真是傻瓜，不要再试图对我好，我身上不会有你想要的爱情，那可是最早就被践踏在脚下的垃圾呢……”轻轻的呢喃消失在风中，不余一丝尾音。
蓦地，有两道黑影闪了过来，在她面前的阴影处单膝跪下：“主人。”
郁舞缓缓垂下眼，看向她们：“没有让人发现吧。”
“是。主人的吩咐已经办妥了。”
“好。若歌，方才在外面我的吩咐你可听清楚了？”
“是的，一切照主人吩咐。”左侧一人抬头回答，竟就是在慕天堡门外搀扶莫七的那个白衣女婢。
“若饮，你去做那件事，能行吗？”
“是。”右侧的人压低着斗笠，身穿赶车人的服饰。
“那就好。”郁舞淡淡吩咐完，一拂袖，转身离开。
“主人。”一个冷凝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还是让若歌随您一起吧，您独自一人，我们都不放心。”
郁舞缓缓回头：“若饮，抬起头。”
跪在右侧的若饮慢慢抬起头，一张与身边若歌一摸一样的脸显露出来，只是清秀美艳的脸上却有一双似寒星般冷凝的眼瞳。
“若饮，你总是这样。”郁舞叹息，“你的眼神太亮了，你明白么？这就是你不如你妹妹的地方，你的杀意和锋芒太露了。”
“是。”若饮低头垂目。
“若饮，放心吧。”郁舞转回身，背对着她们缓缓走开，“我不会死，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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