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的顺毛秘籍》楠竹染衣

1、第一章

　　白棠意识混沌间，看到的是大片大片的红色，全身的疼痛让她甚至难以呼吸，只能依稀间闻到一丝血腥味。

　　睁开眼睛的时候，白棠根本没力气起身，她大脑空白地在地上躺了一会，终于慢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双手虚握了握，开始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茅草屋，没什么摆设，一眼就能看完。最终白棠在水盆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眉目清秀，还带着些稚气，一双圆圆的小鹿眼里是浅栗色的眸色，小巧秀气的鼻子和颜色苍白的薄唇。

　　没变，甚至连耳垂上的小痣都在。

　　只是整张脸上沾满了血污，看起来骇人的紧。

　　白棠突然面色一凛，抬手抚上自己的左胸。

　　左胸传来阵阵跳动，心还在？不对，白棠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随即皱了眉头，这是……半颗魔心？

　　她感受到身体内流转的暖流，在修复着身体的伤口，她……她的丹田也是完好的？

　　白棠确定这身子是自己，随即转身去看自己刚才躺着的地方。没有阵法的痕迹，所以这不是献祭，也不是召唤术，那可真是奇了怪了，自己活了过来，身体还倒退到了十七八岁的模样，丹田完好，体内还多了半颗不属于自己的魔心。

　　不至于自己死前入魔了吧？那也不应该啊，她清楚记得从来没入魔。

　　不甚在意得拍了拍身上的灰，白棠觉得自己现在真是没眼看，一身的血混着泥土。感受了身体的灵力运转，好家伙，壳子倒退就算了，丹田虽然还在但修为也退到了练气期，白棠估摸着自己现在大致是练气五层的修为。

　　白棠猜测是因为这半颗魔心，压制了体内的灵力运转。

　　可自己并没有入魔，这颗心哪来的呢？白棠有些头大。

　　用仅剩的灵力给自己施了一个净身诀，才一步步朝着屋子里侧的石床走去。

　　疼，很疼，浑身都疼，这是白棠从醒来之后到现在始终如一的感受，她知道自己身上大大小小很多伤口，但她无心顾及，她现在只有满脑子的疑惑。

　　坐在石床上后，白棠开始回忆，她想不通如果既不是献祭也不是召唤的话，自己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白棠确定自己已经死了，并且是死的透透的。当时的自己丹田尽毁，还被沈青书一剑挑出心脏，那凌厉的剑气和扑面而来的冷意 ，白棠现在都还记得，别说根本活不下来，就是自己也是确定自己生命力的流失的。

　　想起孟桃和沈青书，白棠垂下眼，说实话，心里不是完全没有波动，但她还是觉得无趣，是的，因为想起他们而觉得无趣和厌烦。

　　白棠从小长在人间，八岁拜入东陵天衍宗，十岁练气大圆满，在一次宗门任务中不幸被魔修鱼死网破时掳到魔渊。

　　白棠独自一人在魔渊呆了七年，逃出来后带着一身金丹后期的修为寻到天衍宗，最终在宗门山脚下因失血过多晕倒。昏迷了十天，醒来才知道大师兄沈青书和师尊明霜尊上找了她两年，派出去的人都无获而归，以为她回不来了，宗门也寻了许久，但时间久了，大家都开始失望。

　　孟桃是天衍宗的二师姐，据说是从小便拜入了明霜尊上座下，是个天分极高的剑修，只不过早些年在除魔过程中被重伤，一直昏迷不醒，是以一直在寒冰洞里修养。这些也都是白棠拜入师门后陆陆续续听到的，她曾经很高兴能成为孟桃的师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认为孟桃是除魔英雄。

　　在石床上打坐片刻，白棠身上恢复了一些体力和灵力，身上的伤口也止住了血。甩了甩手，啧，这身子虽然是自己的但怎么这么弱啊。起身推开门，发现自己应该是处于一个村落之中。

　　走在街道上，白棠才觉得有些古怪。这村子，有问题。

　　街道上没有人，商铺都关着门，但白棠知道，周围四面八方都是视线，一眼扫去，可以看见每家每户都有人在窗户边探头往外看。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白棠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这让她心生警惕，手中攥紧了刚在路边捡的木棍。

　　不怪白棠谨慎，实在是这股味道太过熟悉，她曾在魔渊的七年里，每日每夜都是伴着这股味道入睡的。

　　白棠：啧，真烦人。

　　白棠环视一圈，顺着那股难闻的气味走去，才发现源头是一户人家的水井。

　　握紧了手中的木棍，白棠抬手敲了敲门，但没有人来开门。白棠扯了扯嘴角，耐着性子正要敲第二遍，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白棠？”是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白棠顿了顿，转过身，看清来人是谁后，她觉得自己气血有些上涌。闭了闭眼，又听见自己清冷冷的声音，喊出了那个曾经喊过无数遍的名字，“沈青书。”

　　白棠转头看清眼前这群人共四人，两男两女，全都盯着自己看，眼睛里带着不同的情绪。

　　眼前的少年依旧一身白衣，清冷出尘，眉眼疏朗，端的是一副正道君子的模样，但在白棠眼中，这人实在令自己作呕，自己的身体甚至还感受到了一丝寒冷，是刀尖触到心脏的冷意。

　　只是现在少年的脸上浮现的是一些疑惑，一些惊喜，或许还带着一些愧疚。

　　沈青书看着白棠，嘴微微张大，这两年，要不是她的命魂玉还在宗门亮着，他甚至要认为她已经……

　　眼前的少女小脸苍白，像是回到了她刚出魔渊的那段时间，一身蓝白衣裳带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一双小鹿眼再没有了以前的光亮，现在更像是平静无波的死水。

　　“棠棠，你这两年都去哪了，当时在你房间发现你不见了之后我们都很担心，你……你还好吗？你身上的伤……”沈青书脸上带着些犹豫的关心。

　　担心？白棠心里笑了笑，怕也是没怎么担心吧？

　　白棠顿了一瞬，就听见旁边的粉衣少女带着惊疑的语气问道，“白棠师妹？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闻言白棠才看过去，身着粉裙的少女眉目含情，似是惊讶，似是惊喜地往前走了两步，在看到白棠眼里的戒备后才停了下来，无措地看着她。

　　白棠看了孟桃两眼，又把目光往下移了两分，停在了少女左胸的位置。

　　那里，是心脏的位置，有她熟悉的气息。

　　白棠冷笑一声，眼底有些戾气翻涌，又感受到自己左胸腔里的半颗魔心有些蠢蠢欲动，只能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迫使自己平复下来。

　　沈青书看着白棠，疑惑着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奇怪她的模样为什么变回了十八的样子，更好奇她……她没有了心，难有灵力温养，是怎么活下来的。

　　孟桃也看着白棠，看着自己这个师妹，看见她的样子，孟桃心里有些发毛，除了疑惑以外，心里还有惊慌。

　　她知道自己这颗心脏是怎么回到身体里的，孟桃一方面害怕白棠把心夺回去，毕竟她不像白棠那样的体质，孟桃知道自己要是没了心是活不下来的，所以自己早些年才会在寒冰洞里一直沉睡。另一方面又是对白棠的愧疚，虽然她没有心不会死，但是剜心之痛……怕是男人也有些承受不来。

　　白棠知道现在撕破脸不是好时机，除却自己状态不够之外，天衍宗这个地方自己也还是要走一趟的，毕竟……有些东西还得自己亲手拿回来。

　　白棠不想看见沈青书，于是忍着不适别过头想去问孟桃他们来这里的用意。

　　却不想沈青书那人渣径直走向白棠，伸手想抱她，却被眼前的少女用木棍挡在身前，并十分避嫌地往后退了半步。

　　沈青书感觉自己的心有些疼，像是回到了白棠不见了的那日下午。如今，棠棠连让自己靠近都不愿了吗？顿了顿，沈青书把手收了回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为何在此？你的……你的身体如何了？为何不回宗门，让大家这两年来一直在找你？”

　　看到白棠讽刺的视线后，沈青书有些懊恼，明明不是想说这些的，明明自己只是想问问她伤口怎么来的，疼不疼，这两年怎么都不来找他们，就算是不回宗门，也至少给他传个信。明明以前棠棠很黏自己的。

　　白棠闻言嗤笑一声，“担心？沈师兄还是莫说笑了，我白棠从来孤身一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青书听见这话脸色白了一瞬，身体微微晃了晃。这句话是他亲口说过的，就在剜心的前夜。

　　当时的白棠受罚被铁链锁在黑水池里，被封了灵力。那夜沈青书去探望她，在洞口遇到了师尊明霜尊上，来通知他明晚实行计划。

　　“师尊！明晚会不会太赶了，棠棠她旧伤未愈，还在受罚，我怕她受不住，可否……”沈青书皱着眉头，不忍地恳求着师尊。

　　只见明霜尊上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知？可是桃桃等不了了，她不是棠棠，没有心她会死的。”又拍了拍眼前这个弟子的肩膀，“明晚必须取回心，你要是不忍心，为师来。”

　　沈青书身体僵了一瞬，“不，弟子来，”顿了顿，像是下了决心般，“棠棠平时与我最亲近，我去，她不会有防备。”
　　“你真的决定了？”

　　少年直起肩膀，薄薄的背在月色下更显单薄。“是，她从来孤身一人，是师尊给了她新的生活，她理应回报。”少年的声音恢复了冷冰冰。

　　只要用灵力温养，棠棠不会有事的，他会一直陪在棠棠身边的，他想。

　　可世事难料，白棠剜心之后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的愤怒咒骂，甚至没有一丝质问，安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青书以为他的棠棠是理解自己的，却万万没想到她会那样消失的无声无息。她一定还在怪自己。

　　看着沈青书出神的模样，眼尾带了点薄红。若是在从前，白棠一定屁颠屁颠上去哄人了，可如今再看，她只觉得厌烦，只觉得无趣，心里又有些不屑，沈青书这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多少年了还用这破招，难道觉得自己还吃这套？

　　委实有些天真，而且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