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牙很贵》帕罗西77

3、3

　　自那晚徐医生说要追我已经过去三天，从电影院出来，徐医生便十分绅士地把我送回了家。

　　用林淼的话来讲，屁个绅士，徐医生分明是不解风情。

　　哪有人刚表白完，就这样木头的，在两者皆有意的情况下，乘胜追击才是正道。

　　我觉得林淼说的有道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天林淼喊我起床，让我送她去口腔医院。

　　我抱着想见徐医生的心情，踏进医院大门，可到了徐医生办公室门口，又有些近乡情怯的胆怯。

　　林淼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清润的嗓音：“请进。”

　　推门，看见徐医生抬手取下白大褂，衣服向后一翻，两三秒便穿戴整齐。

　　八点的阳光从窗户投射到大理石地面，刺眼的光线发射到门边的墙上。

　　我站在墙边，殃及鱼池地被晃到眼睛，随后十分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林淼坐到那天的椅子上，徐医生看见我，问道：“眼睛怎么那么红？”

　　我指了指墙上，徐医生便懂了，冲我招手，我疑惑地走过去，就见徐医生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拿了一个小药瓶出来。

　　徐医生看我呆站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工作椅，道：“过来。”

　　我走过去，心想徐医生要干嘛，不过也想试试坐在徐医生的办公椅上是什么滋味。

　　我坐下来，听见徐医生叫我抬头，我便看向徐医生。

　　这种死亡角度的徐医生也十分hold得住。

　　我看了几秒钟，徐医生垂着眼睫看我的眼睛，阳光恰如其分地落在徐医生侧脸，有种被上天偏心关照的好看。

　　我看着徐医生慢慢拧开小药瓶的盖子，倒扣在办公桌，随后，用食指勾了一下我的下巴。

　　我为之一震，蓦然瞪大眼睛，徐医生手指贴着我的眼皮，手也贴着我的脸。

　　他动作很慢，一丝一毫都透露着闲适，有些故意为之的漫不经心。

　　明明只是滴眼药水，为什么有种被徐医生调戏的错觉。

　　徐医生道行太深了，我下定论。

　　先左眼，后右眼，感觉皮肉相贴的地方像着火一样，火热，滚烫，连着呼吸都冒着热气。

　　终于滴好，听见徐医生道：“闭眼。”

　　我听话闭眼，随后又听见林淼的声音，才见鬼地想起这里还有林淼这个人。

　　林淼用那种充满调侃的语气讲话：“徐医生对每个病人的弟弟都这样？”

　　我想睁眼，但是又觉得还是不要睁开比较好。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徐医生在看我，徐医生说：“眼药水这种东西当然是不外借的。”

　　林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了眼双眼紧闭，连耳朵都没出息地发着红的弟弟林焱，除了觉得弟大不中留外，还有林焱日后定然要被徐医生拿捏的怅然。

　　三分钟后，我睁开眼，林淼已经坐到了手术椅上，助手正在给林淼上麻醉。

　　我没注意时间，一心看着徐医生不紧不慢地操作着器械，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医生中途往我这看了一眼，我便不再好意思紧盯着徐医生，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结束，徐医生脱掉了橡胶手套，对着林淼交代了一些拔牙后的注意事项。

　　林淼起来之后，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 ，没什么大问题，便说要回家。

　　现在是早上十点钟左右，徐医生看我们要走，出声拦了一下：“林焱。”

　　林淼看了我一眼，十分上道地转身出去，道：“我在车上等你。”

　　徐医生走过来，办公室门口放了一盆装饰用的绿植，长势很好，到徐医生齐腰的位子。

　　徐医生站在绿植边上，用手随意地拨弄着绿植顶上最翠嫩的叶子尖，问我：“中午有空吗，请你吃饭。”

　　我在半小时前接到我妈的电话，她已经备好了中午的菜，等我们回去：“抱歉……”

　　徐医生看起来有些失望，下一句又问：“那晚上呢，晚上可以吗？”

　　他像是怕我又说出什么拒绝的话，道：“林焱，你说过可以的。”

　　可以什么？

　　我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很快又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

　　“晚上有空。”

　　/

　　林淼刚拔完牙，对什么食物都提不起欲望，我妈给林淼单独做了一份十分寡淡的白粥，林淼就更索然无味了。

　　晚上徐医生来接我，他还是在上次的树下等我，只不过这次他没开车。

　　我无所谓，跟着徐医生走过一条街，这边搞城市建设，很多小时候的建筑都拆了重建，已经看不出以前的样子了。

　　路过高校，徐医生忽然抬手指了指校门上巨大的金字，道：“我以前在这读书。”

　　我一愣：“我也是，算算时间，我高一的时候，你正好在上大一。”

　　“是啊，”

　　晚风里，徐医生话里好像有些遗憾，不过一会儿，就吹散了。

　　徐医生停下脚步：“要是晚一些就好了。”

　　我：“？”

　　徐医生看着我：“说不定，能早一些认识你。”

　　徐医生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温柔，黑眸沾上了浅色的光，让我产生了错觉，仿佛站在我眼前的，是那个穿着白色校服的高三学长。

　　“现在也不迟。”

　　记得校门口边上有一条小巷子，是一条美食巷，里面有很多移动摊车，高中下晚自习，经常去那辆摊车前买炸串解馋。

　　我想起来，便跟徐医生提了一嘴，徐医生说他不大清楚，又说起自己以前很少有机会吃炸串这些……食物。

　　我觉得徐医生可能是想说炸串这些垃圾食物，但是碍于我的面子，没有说出口。

　　“真是太可惜了。”

　　“不可惜，”徐医生踟蹰了一下，道：“要不要去看一看，你很久没去了吧？”

　　我点头，自从上了大学，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这里。

　　太久没来的后果就是，当年那辆移动摊车已经消失不见了，代替它的，是一家十平方的门店。

　　老板娘还是以前那位，她认出来我，十分热情道：“林焱，好久没见你了，有几年了吧，
　　？你姐呢？”

　　我跟老板娘聊了几句，徐医生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这间店卫生情况十分良好，桌子上也没有一般油炸店常见的油腻。

　　我找了个位子坐下，这个正是学校放学的时间，学生很多，老板娘寒暄几句，便又投入工作之中。

　　等了一会儿，炸串端上来，以为徐医生不会太喜欢吃，没想到徐医生吃了两口，赞赏地点了点头，觉得不错。

　　我让徐医生多吃些，弥补学生时代的遗憾，徐医生却笑道：“你是不是以为，当医生的，从来不吃这些东西。”

　　我惊奇徐医生居然发现我心里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道：“对啊，你们医生不是都讲卫生，有洁癖什么的……”

　　徐医生看起来有些无奈，我看出来他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我立即感到不满意，道：“徐医生有话就讲，干嘛憋着？”

　　徐医生却说：“吃饭的时候就不讲这些了。”

　　我想了想，觉得徐医生要说的话，极大可能会影响食欲，便认同地点了点头。

　　拜别老板娘，徐医生建议饭后消食，要多走动，便拉着我进了学校。

　　操场上，等待上晚自习的男生正在打篮球，三两个女生挽着胳膊压操场。

　　我跟徐医生慢慢走着，忽然嗅到一丝岁月静好的意思。

　　校园里夕阳永远最美，大片粉紫色的云霞挂在天边，是画家用尽毕生功力都无法复刻的美好。

　　我想起几年前的暑假前夕，那时正在上高一，每日的期末复习让我深感疲倦，也是在傍晚，云霞下，我准备翻过围墙，跑出去，过一个没有晚自习的夜晚。

　　结果太激动，又太匆忙，一个跳跃之后，我攀上围墙顶端，脚刚跨出去，便听见保安大喊，我慌张地往保安那里一望，飞快收回目光，随后往下一跳，完全没有注意到围墙下，那个即将被我压到的倒霉人士。

　　我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只是将他扶起来，然后不停地道歉，那人没什么事，便让我离开了。

　　自此，我再也没有逃过晚自习。

　　说到这，我看了一眼徐医生，其实那天晚上我哪也没去，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份关东煮，吃完，便呆坐着，下晚自习的时间一到，我就回家了。

　　徐医生听着，神情是那么认真，似乎在告诉我，他对我的过往十分在意，所以一丝一毫都不想错过。

　　徐医生听完，道：“哪里的围墙？”

　　我指了指不远处，徐医生随意道：“过去看看。”

　　那片围墙已经废弃，四周长满了茂盛的杂草，比徐医生办公室门口的绿植还要高一些。

　　徐医生指了指墙头：“这么高，你真的爬上去过？”

　　我：“……”

　　徐医生，不要将质疑问得那么清楚好吗。

　　徐医生抱着胳膊，看了看围墙，又看了看我，最后总结：“我不信。”

　　一听这话，我登时忍不住了，我指了指墙头，一副被挑衅之后上当的样子，只不过当时脑子一热，根本没有意识到徐医生的诡计。

　　“我爬给你看！”

　　我像个刚陷入爱情的毛头小子，一点经受不起喜欢之人的怀疑，目测了一下起跑距离，三两步蹬了上去。

　　我坐在墙头，一脸挑衅地看着徐医生，又好像是在等待情人的夸赞。

　　徐医生冲我挑唇一笑，张开胳膊。

　　-亲爱的小学弟。

　　-跳下来。

　　“这次我一定接住你。”

　　我一愣，忽然有种时空错乱的混乱感以及茫然。

　　徐医生没有催促，张开胳膊，一副等多久都没有关系的样子。

　　我当然不舍得徐医生等太久，纵身一跳——

　　随后，便跳入了心上人的怀抱。

　　徐医生紧紧搂住我的腰，下巴贴着我的发顶。

　　那片校园里最美的夕阳下，我跟徐医生不知道抱了多久，徐医生亲了亲我的额头，薄薄的嘴唇贴着我，像是某种不可掩盖的悸动。

　　我微微仰头：“只亲额头吗？”

　　徐医生便俯身，亲上我的唇舌，他像是在拥抱前就想亲我了。

　　所以吻得很用力，像是某种忍耐之后获得奖励的狠厉，一点也不客气。

　　几年前，我刚上高一，因为不满日复一日的无聊复习，攀上逃学的围墙，砸中某个已经毕业一年的徐医生。

　　一别多年，我又攀上围墙。

　　这次，徐医生对我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