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刁婢》南华夭夭

95、第 95 章

　　四月的山花烂漫，少女明媚的笑容衬着山花，映在卫溍的眼中。

　　他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信件，半晌，神色无波地别开视线，平静地“嗯”了声。

　　虽然，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来，但看着他微抬的下巴，江三玖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好心情。
　　她心里很高兴，抱着燕清辞打来的大雁，准备给他们烤了吃。

　　看着她淡粉色的衣裙，卫溍的眸光又是一颤，江三玖……好像身子又抽长了。

　　“公子，我之前刚到城主府时抓的奸细，是不是岁云城的来着？”燕清辞问。
　　卫溍瞧了他一眼，点头：“是。”

　　燕清辞又骂了句娘，“这老不死的，生了个小不死的，两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奶奶个娘的！”

　　卫溍：“……”
　　卫溍没理他，任由他骂来骂去。

　　岁雍的庶兄不过是个替死鬼。
　　岁雍好歹是一城之主，就算他庶兄不认，岁雍也有一百种办法让他悄无声息地认下，然后“畏罪自尽”。

　　是以，卫溍看得清楚，行这一步，并不会真的把岁云城怎么样，只是，若不如此，他心头的那股火难压。

　　岁嫘……竟然敢动江三玖。
　　卫溍膝上的手紧紧攥起。

　　*
　　天都。
　　岁云城的内斗传遍了整个王宫，得知此事时，天后正在沐浴。

　　“呵，岁雍的那个庶兄哪儿来的这胆子？”天后嗤笑一声，唤红琢问道：“你可查出是怎么一回事了？”
　　红琢道：“听闻是因为一个婢女。”

　　“婢女？”卫绾儿有些诧异，“谁？”
　　红琢迟疑了下，上前为卫绾儿洒下花瓣，才说道：“就是天虞城城主身边的婢女。”

　　卫绾儿的目光有些幽远，“是她……”
　　红琢轻轻应了声，未曾多言。

　　“巫鸿子说，这世上没有血缘的两人，也可长得相像。”卫绾儿缓缓抬起手，触到自己的面颊之上，又问红琢道：“红琢，你说她像谁？”

　　红琢受伤的动作微顿，半晌，垂眸应道：“像……天后娘娘您。”

　　天后的手微颤，眼中划过一抹挣扎、痛苦、悔恨，随即是一抹坚定。
　　她说：“若真的是她，那我这十几年来的噩梦，就终于结束了。”

　　红琢看着池中的美丽女子，氤氲的气将她的面容缭绕着，她模糊了双眼。

　　“你哭什么？”天后问。
　　红琢吸了吸鼻子，道：“奴婢心疼娘娘。”

　　卫绾儿笑了笑，“我有什么值得心疼的？我是一国之母，拥有无上的权力与荣宠。”
　　说罢，她嘴角的笑僵了僵，问：“王上这些时日每晚都在妹几的宫中？”

　　红琢也冷下了脸：“是。”
　　“倒是个狐媚子。”

　　卫绾儿没再说此事，只是道：“那个丫头很可能是郑婴抱走的孩子，你派人去查一查。”
　　红琢敛容：“是。”

　　“哦，对了，不要惊动韩瑭。”
　　红琢侧头看了天后一眼，知道娘娘已经怀疑韩瑭了，忙垂首应是。

　　红琢离开前，迟疑了下，犹豫着是否要将岁嫘意图对江三玖不轨之事说出来，想了想，她还是顿住身形，回过身，将此事告诉了卫绾儿。

　　卫绾儿戴花簪的手一颤，“岁嫘……怎么会想动她一个小丫头了？”

　　“岁嫘素与公子溍有隙，似是看出江三玖对公子溍来说，很是不同，便、便行此无耻之事。”

　　卫绾儿眯了眯眼睛，一把将手中的花簪扔到桌上，“果然和他那个老子一样，是个下作东西！”

　　她看向红琢，又吩咐道：“莫让这两父子回城的路太安稳了！”
　　不是说有人意图谋害他们吗？
　　那就做成真的！

　　*
　　五月中，卫溍一行回了天虞城。

　　一进城主府，江三玖就看到一张光艳的脸，水蓝色的衣裙于风中轻轻摇曳，朱钗步摇轻晃，轻碰过她的脸颊。
　　是岁虞。

　　岁虞还不知岁氏之事，见到卫溍和江三玖，笑了起来，“你们回来了。”
　　她说起此话，自然无比，又仿佛等了他们好些时日。

　　卫容见状，亦上前道：“岁虞姑娘在府中忙碌了好些日子，还给公子腌了好些萝卜腰。”

　　萝卜腰是岁云城的吃食，流亡在岁云城时，卫溍吃不下东西，唯有这萝卜腰能吃上一些。

　　岁虞知道他喜欢吃这个，特意叫家中的厨娘教自己，好在萝卜腰好学，只需将萝卜切成丝，加上盐、糖和醋，腌上些时日就好。

　　“只是占了好大一缸，公子……”岁虞掩袖促狭一笑，“公子可要快快吃了才好。”

　　卫溍倒不会将岁嫘之事牵连到岁虞身上，毕竟与那个不学无术的岁嫘相比，岁虞才像真正的大家之人。
　　他闻言，也不由轻笑一声，“那就有劳姑娘了。”

　　两人都是绝美的人儿，这样相视一笑，倒真是如村口秀才画中的仙人一般。

　　江三玖突然就发现，她似乎与卫溍很远很远。
　　冯曦若有一点没说错，岁虞的名字中有个“虞”，天虞城也有个“虞”，岁虞姑娘和城主公子溍，就是有缘分的。

　　哪怕岁嫘曾对她意图不轨，卫溍也不曾迁怒岁虞，毕竟，岁虞什么都不知道，她是像兰花一般淡雅的女子，她又是岁氏一族的女儿，生而高贵，对卫溍从来不是有利可图。

　　可她江三玖不一样。
　　她从骨子里就是贪图名利的，就连跟着卫溍，都是为了活命，便是救卫溍，也是因为看穿他身份高贵。

　　她说苏幕遮懦弱胆小、贪图富贵，可她江三玖似乎……也是如此呢。
　　想到这里，江三玖的眼睛有些发胀。

　　她看岁虞将卫溍拿给她的玉佩还回来，见卫溍言笑晏晏地接过，又见周围的人起哄说着话，皆是对岁虞的赞扬与喜欢。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没出声。
　　她也想要那样的缘分，岁虞、天虞城……
　　只可惜，她是江三玖，和卫溍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天晚上，江三玖将头盖在被子里，缓缓流出了泪，哭声压抑。

　　第二日一大早，江三玖就听见六色堂传来笑声，岁虞的婢女秋璃率着一行婢女，端着食盒匆匆而行。
　　见到江三玖，秋璃略施了一礼，唤了声：“三玖姑娘。”

　　江三玖忙回过神，回了一礼，问道：“秋璃姑娘，这、是什么啊？”
　　秋璃看了眼那些食盒，笑道：“是姑娘吩咐我做的，都是公子爱吃的。”

　　江三玖的笑意僵在脸上，看秋璃率着婢女进六色堂，就是师钰这般稳重的人，看到这些吃食，也不由惊得睁大了眼。
　　随即，又是欢笑声作一团。

　　江三玖捏着手中的扫把，闷闷不乐。
　　“三玖，你为什么不进去？”阳春纳闷道。

　　江三玖回头瞧她，“阳春……”
　　出口的，满是委屈的语气，江三玖咬了下唇，半晌，甩了甩脑袋，故作随意问：“那阳春呢？为什么也不进去？”

　　阳春撇撇嘴，“不是有那个岁虞伺候吗？我进去干嘛？”
　　提起岁虞，阳春很无语，“一个大家小姐，怎么抢着干活啊？不过，既然她乐意干，我也乐得清闲，反正这些时日，我是日日睡到三竿起，止月都不管我了！”

　　江三玖在心里鄙夷了下自己，竟然因为阳春的话，而心生暗喜。
　　“那……那你喜欢岁虞姑娘吗？”江三玖巴巴地看着她。

　　阳春一脸惊奇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她蹲在地上，托着下巴，“我是女子，喜欢她做什么？”

　　江三玖也跟着蹲在地上，“不是那种，我是说、是说……哎呀，别人都说岁虞姑娘好啊，人人都喜欢她，那你不喜欢吗？”

　　阳春“哦”了声，摇了摇头，“不喜欢。”
　　说着，她眯着眼睛笑起来，凑到江三玖身旁，挽住她的胳膊，“我只喜欢你！”还有……青禾。

　　阳春弯着眼睛，笑得很是灿烂，但想到昨天江三玖盖着被子不理她，又开始委屈控诉。

　　“你昨天怎么不同我说话啊？”阳春扁着嘴，“我还想问你天都有什么好玩儿的、好吃的，你可倒好，就把买来的东西塞给我，倒头就睡了！一点儿都不想我！”

　　江三玖摸摸鼻子，拍拍她脑袋，然后用头蹭蹭她脸颊，小声地转移话题：“阳春，我也喜欢你……”

　　“嗯……”阳春别扭地动了动脖子，另一只手格外费力地伸到她肩头，姿势很是扭曲，说：“嗯，好吧。下不为例！”

　　阳春的声音软软的。
　　江三玖又有些想哭。

　　“三玖，你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阳春也蹭了蹭她，“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你、你还有我的。”

　　她虽然不懂很多东西，但是她知道，这世上，她的亲人只有江三玖了……
　　三玖照顾她，可她却什么都没给过她。

　　她抬头望了眼蔚蓝的天，然后轻轻扬起唇角，说：“三玖，这世上也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
　　她喜欢，青禾喜欢，三玖的爹娘也喜欢……

　　“我也喜欢！”不知燕清辞从哪儿冒出来，蹲在二人身后，怀里抱着剑，龇着大牙笑着说。
　　阳春：“……”哦，还有燕清辞。

---

作者有话要说：　　燕清辞：我不配吗？
阳春：嗯……傻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