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刁婢》南华夭夭

63、第 63 章

　　屋檐上滚下雨珠，砸落在地。
　　夏侯无忧半眯起眼眸，抬头看着上方的黑衣少年。

　　听到少年的话，夏侯无忧扯了下唇，那唇若红色琉璃，于冷夜中，现出几分潋滟的光。

　　他无奈地拿着折扇拍了下额头，看着燕清辞问道：“你家公子可在？”

　　燕清辞没答，“啪”一声，将半开的窗户关上，留得夏侯无忧在原地怔愣。

　　不过多时，另一扇窗开了，卫溍身上披着白袍，以手支颐地看着他。
　　他道：“我与夏侯公子不相熟，夏侯公子夜半前来，找我何事？”

　　早知卫溍睚眦必报，但睚眦必报成这样，夏侯无忧是没想到的。
　　原以为，卫溍好歹是个一城之主，虽然他算计了这人一道，但为了两城的关系，这人也得做个面子功夫，这下可好，都要同他撕破脸了。

　　夏侯无忧摸摸鼻子，讪笑道：“城主说的哪里话，你我也曾饮过酒说过话，还兰汤沐浴过……”
　　他这话未完，就见卫溍冷了脸，他喉咙一哽，不说了。

　　“啪”的一声，卫溍的窗子也关上了。
　　夏侯无忧愣愣地看着全关严实的客栈窗子，拿折扇闲闲地敲了两下脑袋。

　　不过多时，又一扇窗子打开，钻出江三玖的小脑袋，她的发披散开来，有几缕搭落在窗下。
　　她捂着嘴偷乐，一双黑亮的眸子尽是狡黠之色。

　　夏侯无忧听到声音，抬眸看去。
　　都说雨后的月色是最美的，那月亮光影婀娜，又光洁可爱。
　　可夏侯无忧看着那楼上的姑娘，心尖一颤，那姑娘的眼睛藏着比月色更美的光。

　　他脸一红，轻咳一声，又佯怒道：“你笑什么？”

　　江三玖托着两颊，笑嘻嘻地看着他，“笑无忧公子你啊。”

　　夏侯无忧一噎，没想到她这么直白，不由有些气，眯着眼问她：“我送你的青色带子呢？”

　　江三玖一听他这话，撇了撇嘴，甚是理直气壮道：“我家公子说了，那是你从别的姑娘那儿拿来的，我要了，才不像话呢！”

　　一听她这话，就知道那带子被卫溍给扯了去，夏侯无忧心里一梗，只觉有话难言。

　　他这人，不常送姑娘家家东西，平日里同母亲或是祖母，他都能说些好听话，就是不曾讨好过什么女子。

　　自然，凭他夏侯无忧的颜色，自来都是人家巴结他，哪里像他这样，想要个小婢子，都这般难。

　　这上尧地大，却没什么好东西，也就是白日里，他打一妆铺走过，看那青色带子飘摇招展，不由得就想到那穿青衣的小丫头，便想着日后到天都，送给她。
　　不曾想，竟偏巧今日碰到了江三玖。

　　他没说真话，骗他说那是姑娘送他的，但这丫头竟信了！
　　更可恶的还是卫十三那厮，哪双眼睛就能看出，是别的姑娘用过的？

　　上好的丝，又是一层层浸染的颜色，还那样新！哪是什么姑娘用过的？
　　卫十三，分明是故意的！

　　江三玖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一手撑着窗框，一手点了点她的头顶，对夏侯无忧道：“我笑无忧公子头上的束发歪了。”

　　夏侯无忧甚是注意仪度风姿，此时这束发歪了，可见他的确心中焦急，亦是行色匆匆赶来。

　　夏侯无忧一愣，看着她的动作，眸光凝在她滑落衣袖，露出的皓白手腕上，他恍惚间，听到自己吞咽了口水。
　　那声音，有些响亮。

　　他别过目光，低低喃了句：“不懂事的小丫头。”

　　“无忧公子，你说什么？”江三玖歪着脑袋问他。

　　夏侯无忧张了张口，刚要应声，就闻得隔壁传来沉冷一声：“江三玖，你太吵了！”

　　江三玖吐了吐舌，冲他嘻嘻一笑，轻手轻脚地将窗子放下。
　　夏侯无忧便看不见她了。

　　也正此时，戚二下来，请他上去。
　　夏侯无忧凛了心神，跟他往楼上走，待到卫溍的房前，他瞥了眼江三玖的屋子。

　　“嘎吱”一声，卫溍的房门打开。
　　夏侯无忧收回神思，望向屋中人。

　　卫溍端坐桌前，身后站着燕清辞和魏斯，他左手旁坐着一位俊逸的公子，夏侯无忧并不认得。

　　“夏侯公子有礼。”他不认得的公子向他一礼。

　　夏侯无忧打量着他的动作，那礼无一丝错处，但偏偏不像卫溍的人，卫溍的人与卫溍一样，都有一股子傲气，就如燕清辞和魏斯，只会给他行半礼。

　　夏侯无忧回以一礼，笑问卫溍：“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相貌堂堂，气度非凡。”

　　卫溍不答，苏幕遮笑回道：“在下苏幕遮，夏侯公子谬赞了。”

　　夏侯无忧挑了下眉，他在天虞待了许久，自是弄清了天虞的世族，这人姓苏，看来就是天虞苏氏的公子了，看年岁，应是排行第二。
　　怎的就跟了卫溍来此？

　　“夏侯公子，有话请讲吧。”
　　卫溍此时已整好衣裳，腰间卧着一枚玉佩，正轻轻摩挲。

　　随即，他又叹了一声，道：“白日里已是见过，现下，就别说些旁的了，只说，你要做什么？”

　　他一手放在桌上，随意扫了夏侯无忧一眼，那眼神颇有些犀利。
　　唇一张一合，甚是咄咄逼人。

　　夏侯无忧注意到，他的唇上没有了那菱形白印，但却愈发显得他唇色动人，看来，卫溍之所以画那一条白印，是为了掩自己的唇色。

　　夏侯无忧心下“啧”了一声，原以为是他唇色更胜一筹，此时，比起卫十三，还真有几分暗淡了。
　　他挪开视线，轻展折扇，笑道：“看来城主还不曾消气。”

　　卫溍嗤了一声，只道：“重利，乃人之常情，你夏侯无忧亦不过区区凡人，我何须在意？又何谈消气？”

　　夏侯无忧面色一僵，随即忍不住也张狂了一句：“城主既可夺回那三城，我夏侯无忧怎不可再夺回来？”

　　他看不惯卫溍那嚣张劲儿，见卫溍挑眉，也学着卫溍的样子，讥笑一声：“我此来上尧，亦是为上尧之城池。卫十三，有你无你，我都可拿走上尧五城，无你，只会更多！”
　　两人四目相对，眸中尽冷然。

　　不过多时，夏侯无忧牵起嘴角，笑了一声道：“这自是无忧之前所想，哎，当初只觉城主离间王赵太慢了些，想着我自己动动腿脚，便来了上尧。”

　　他复叹一声：“只不过，如今看来，还是同城主你相谈甚欢，谈氏的确如你所说，愚痴若三岁小儿。”

　　看到夏侯无忧这变脸速度，燕清辞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卫溍。
　　卫溍面上倒是没什么神色，仿似夏侯无忧所说，皆在他意料之中。

　　“哦？”卫溍自然不信他，只是他不知道夏侯无忧来此的目的是什么，问他道：“夏侯公子，你想要什么呢？”

　　他的话音落。
　　清冷的烛光中，夏侯无忧半低垂着头。
　　隐在阴影下的唇角，却轻轻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