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刁婢》南华夭夭

100、第 100 章

　　方昙自从被江三玖断了六色堂的差事，便对其怀恨在心。

　　因她是方家之女，府中的婢女不喜欢她，不说处处使绊子，也是闲来无事讥讽她几句。
　　都是因为江三玖！

　　方昙心中暗恨，得知江三玖跟着卫溍去了天都，心中更是忍不住嫉恨。
　　但如今，府中多了一位岁虞姑娘，她瞧着卫溍近些时候极少将她带在身边，不禁有几分解气。

　　“方昙，你又偷什么懒呢？”原本同她一起进府的丫鬟，已骑在了她的头上，拧着她的脸，扯着她到水井前。

　　“让你打一桶水！”黄衣姑娘指着地上的桶，数落道：“这是一桶吗？分明是半桶！不干活，就在旁边发呆，有你这么做奴婢的吗？”
　　说罢，那黄衣姑娘拿起木槌，朝她身上打过来。

　　方昙闷哼一声，再转手将那木槌擎住，一双眼盯着眼前人，“我是奴婢，你就不是吗？”
　　她将那木槌甩开，拢了拢衣襟，“而我……时机已到，将不会再做什么狗屁奴婢！”

　　“你又发什么疯？”
　　这府中的下人都知道，她有一颗爬床的心，可别说江三玖压在她头上，就是公子也不曾多看她一眼。

　　更何况，如今府上多了位岁云城的第一美人，她还上哪儿去爬床？

　　这些时日，公子对岁虞姑娘极好，处处照拂，还为其买了不少朱钗首饰，府中人都说，岁虞姑娘怕是要成府中的女主子了。

　　岁氏的女儿，出自大家，她方昙不过罪臣之女，哪儿来的脸说这话？

　　“哼！你懂什么？”方昙扶了扶发上的朱钗，白了黄衣姑娘一眼，“这府中的女主人，只会是我！你且等着瞧！”

　　黄衣姑娘看她远去的背影，无语地摇了摇头，末了看地上的半桶水，大喊了一声：“方昙，你去哪儿？滚回来干活儿！”

　　*
　　若是往日，方昙自不会这般信誓旦旦，但听说曦若天妃回城省亲，今日正从兰花村到天虞城城主府。

　　身为天虞城主，公子溍自然是要为其设宴，而从故渊亭到前府，此处是必经之处。
　　方昙理了理衣襟，早早地侯在此处，月上中天之时，有人徐步而来。

　　夜色清冷，一盏提灯摇曳。
　　方昙再不迟疑，从树旁行过，左脚绊着右脚，摔在了卫溍身前。

　　卫溍顿住脚步。

　　地上有突起，正硌在她膝盖上，方昙正愁没办法眼泪汪汪，痛意袭来，眼中蓄起了泪珠。
　　她仰起脸，一双水润过的眼睛看着卫溍，上齿咬着下唇，无比可怜。

　　卫溍本是冷着脸，但见到她这模样，闪过一个念头。
　　他摩挲着腰间的琉璃坠子，轻笑了一声，问：“可是方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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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三玖得知冯曦若回了天虞，还来了城主府，迫不及待地寻到了人。

　　宴会已散，冯曦若有些薄醉，看到江三玖，怔愣了一瞬。

　　“曦若天妃。”江三玖屈膝行了一礼。
　　这是冯曦若第一次看到江三玖对她这么知礼，一时眼神有些迷茫，透着醉意的眸子转瞬泛起点点笑意。

　　“江三玖啊……”
　　江三玖点了点头，又听她问：“你寻我何事？”

　　冯曦若大抵猜到她来所为何事，想到妹几，冯曦若睫毛一颤，心口跳得快了几分，不知是醉意上涌，还是心虚。
　　“曦若天妃可知妹几美人是如何死的？”江三玖直接问道。

　　冯曦若心脏紧缩了一瞬，便皱起双眉道：“不是为季萂美人所害？”
　　“如何害的？”
　　“听闻是季萂美人送的吃食里，藏了毒。”

　　“曦若天妃也这般以为？”江三玖又问。
　　冯曦若佯装诧异，“江三玖，你此言何意？”

　　江三玖一直在观察冯曦若，她不信妹几是被季萂所害，更不会将任何人排除在外，可从冯曦若的脸上，她看不到心虚与害怕。
　　难道不是冯曦若？

　　似是知道她的怀疑，冯曦若轻叹了一声，说：“我知你怀疑什么，其实，我也想过的，佟婴美人暗害青禾美人，两个人都没了，妹几在宫中得宠，季萂次之，也全都没了，就好像……”
　　她顿了顿：“就好像有一只大手，在布棋局上的棋子一样。”

　　江三玖拧眉，“什么意思？”
　　冯曦若看向她，已然没了醉意，“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会是天后命城主所为呢？”

　　“不可能！”
　　看她反应强烈，冯曦若放缓了声音：“天后出自天虞城，而公子溍是天虞城主啊！”

　　江三玖明白她的意思，天后需要天虞的支持，而卫溍若想让天虞成为九城之最，也需天后的帮忙。

　　江三玖摇头：“不可能的，不会是公子的！”

　　“可你想想，为什么那么巧，偏偏是我们天虞城最好的美人都没了？”知道江三玖不会马上相信，冯曦若并不着急，“我自然不愿这般想，可岁虞姑娘也是因城主而离开天都得，若不然，有岁虞姑娘在，妹几可会得天子之宠？”

　　江三玖脸色陡然煞白，耳边嗡嗡作响，忍不住想到，每次谈及青禾，卫溍的脸色都不大好，似乎不想多谈。

　　还有在天都时，天后娘娘踩着她的手，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记住，你是狗，我让你吠，才能吠。”
　　是让她转达给卫溍的。

　　难道……真的是卫溍得了天后的指示，才、才借佟婴的手杀了青禾吗？
　　而妹几的死……亦是与卫溍有关？

　　江三玖不敢信，她抬起头，望着冯曦若，只道：“曦若天妃不必再说了，今日……就当我没来过。”

　　她不会信的……
　　说罢，转身而去，只是脚步有些踉跄。

　　冯曦若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手攥成拳。

　　江三玖从冯曦若院中出来，并没有回春心苑，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看到一盏提灯轻摇，那人问：“可是方姑娘？”
　　跌坐在地上的方昙亮起眼眸，轻轻“嗯”了一声，模样娇羞。

　　她听见，卫溍笑了声，然后命人将方昙扶起来。
　　然后……方昙被他带去了前府。

　　江三玖攥着胸前的衣襟，胸口不可抑制地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疼得她甚至不会呼吸。
　　她想不明白，明知道方昙是方家人，卫溍为什么还要带她走？

　　第二日，她就听府中人说，公子有了一个通房。
　　方昙来找她时，江三玖正呆呆地坐在廊下，不知道在看什么。

　　方昙走上前，讥诮地笑了一声。
　　江三玖回过神。

　　“江三玖，昔日你那般辱我，可曾想过，我会成为城主的人？”
　　江三玖没有回话，眼神空空地看着她，似乎也不是在看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方昙今日穿的是一袭烟粉色长裙，腰间系着大带，垂落在地，显得格外华美。

　　方昙最讨厌江三玖这种眼神，见她不说话，冷了脸，“你不过一个贱婢，还想肖想城主大人？哼！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样子，怎么跟我比？”

　　江三玖其实想笑，贱婢？又有人这样称她呢！
　　可方昙如今已经不是总长的女儿了，也是一个奴婢啊，她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江三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视线下移，方昙的目光落在江三玖还没好全的右手上，眼中暗芒一闪而过，手上一动，便攥起了江三玖的右手。

　　“你这只手，真该废掉！”省得让她见了碍眼！
　　“那天，你便是用这只手扯住我的衣领、将我推开的吧。”方昙眯了眯眼。

　　陡然之间，她手上用力，趁江三玖未回神，狠狠地捏紧。
　　“嗯——”江三玖手上一痛，额上的冷汗细细密密地沁出。

　　她另一只手要推开方昙，却顿住了，她想知道，如果卫溍知道因为方昙，她的手又伤了，会怎样？
　　会责怪方昙，还是……会觉得她活该？

　　江三玖没有动，看方昙发了狠的表情，任由她攥紧自己的右手。
　　“方姑娘！”燕清辞的声音从门外急急传来。

　　方昙手心一抖，将江三玖的右手甩了出去，她脸上挂起笑容，又是一副天真无邪的美人模样。

　　“燕大人。”她转过身，冲燕清辞略施一礼，笑问：“可是城主唤我？”
　　燕清辞瞥了江三玖一眼，然后看向她，点了点头，“正是。”

　　方昙心里一喜，便要提裙而去，临走之前，回头看了眼江三玖，眸中满是得意。

　　只剩下她与燕清辞。
　　见他目光看过来，江三玖将右手藏在身后，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值得吗？”燕清辞抱着剑，只问了这一句。
　　他想不通，明明凭江三玖的力气，可以按着方昙打，但她没有。
　　如果他不来，她是打算废掉这只手吗？

　　“与你无关。”
　　燕清辞心里发苦，知道她还在记着那日城外之事，任谁以为自己是别人的替身靶子，也不会高兴。

　　更何况，作为好友，他“提前知晓”，却没有告诉她，更是令人生气。

　　燕清辞想喊冤，但也知道，卫溍的命令，他不能违抗。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手里的剑被他“咣”的一声立在地上，一脸的想不通。

　　他娘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一个作死，一个要命！
　　都是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