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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那年我十七岁(四) ...


  •   那年我十七岁(四)

      李泉清

      随着工程的逐渐推进,人们也开始渐渐的进入了状态。

      人们的生活和工作也显得很有节奏,早出晚归,按时上下班,感觉像工人似的。

      头一段工程工程量不是很大,干得快的三四天就完成了,剩下的时间无非就是按时上班去拾拾掇掇,抢抢坡,平整平整地里的土,修修坝子,把本来就很好了的坝子硬是拍地溜光瓦亮。

      接下来闲着没事就三五成群地凑一块打打扑克,下下棋啥的,等着那些干得慢的完了工一块收工。

      那些干得慢的只能是抓头竖腚地往前赶。

      “紧麻利的,上面又催了!要求赶明天都必须完成!”队长转悠着,对着那些还没完成的催促着。

      好歹还是完成了!

      头一段工程总共用了七天。

      也不知道咋收的工,在我们干完的第二天,队长又领着我们来到了第二段的工地。

      “头一段收工了!干得好的干得差点儿的都给收工了,有些干得不行,我好说歹说人家给收了!接下来咱得干好它!这一段工程比上一段大,大家伙卖卖力,争取抢了他们头里去!”

      第二段工程确实大,和上一段差不多一样大的沟,还是取出来的土推到沟两侧五十米以内平整成条田:沟上口宽三米,收底八十公分,深一米半,沟的两侧顺带修上一个五十厘米铺底,高三十厘米的小坝。

      为了节省时间,这次没再抓阄,还是按照上次的顺序分的工程,上次谁挨着谁来这次还是谁挨着谁。

      工程和上一段是差不多一个模样,只不过这次工程量大了,上次我们分了七米,这次了不得了,分了十五米多!

      我靠!一看工程量,把我晕住了!这么些!咋弄啊!要了命了!上次七米干了七天,这次十五米多不得干半月啊!

      “个人紧紧手啊!反正早晚脱不了的事,靠也没用!完不成谁也走不了!”队长发话。

      “是不是干完这段就完了?”有人问道。

      “不知道,上边没说,可能还有吧!先干完这段再说,这段还还没干呢就挂拉下一段,到时候干完了,该走的时候就叫你走!”队长训斥道。

      “哎呀!了不得了!走不了了!在这儿过年了!”有人开始闹情绪了。

      “嗨!慢慢熬吧!等上了冻,没法干了就完成了!”

      “久住‘沙家浜’了!”

      “干吧!打盹脱不了死!就是干活的命啊――!”

      ……

      队长看了看大家伙的情绪,表示也很无奈:“谁愿意干?我也不愿意干!我恨不能得现在就回去,我那葱还没来得及浇呢!大队里就急乎着叫着来了,我比你们早来了两天,来安伙房,买炭,来跟着分工,叮叮当当的,你寻思我很愿意来啊是咋?”

      “嗨!啥也别说了!干吧!”有人把车子往前推了推,把锨往土里一插,下手了。

      大家伙也纷纷开始各就各位。

      上一次七米就把我愁得够呛,这次好了,十五米多,要了老命了!

      这里的土,有一个特点,上头两锨深是盐碱土,很疏松,很好挖,下面就是红泥,黏糊糊的不离锨,粘在锨上摔不下来,累煞人!

      不得已,得一住不住用树枝子刮喳,这儿的水位很高,等挖到最下面的时候,沟底还往外渗水,鞋都被弄得湿透了。由于是盐碱地里,水含盐量很高,衣服上的水分一蒸发,留下一层白白的盐粒子。

      不只是衣服上,脸上,胳膊上,腿上,凡是出汗的地方到处都是盐噶扎。

      不缺盐了!

      省了买盐的钱了!

      那天晚上,刚刚吃了饭,就听到远处好像有吵架的声音,当时光线太暗,又加上烟雾缭绕的,在哪儿看不见,不过吵闹声却是能隐隐约约听到。

      “什么人啊,吵吵吵吵,闲得!”

      过了一会儿,吵吵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难得的安静。

      这时,有人从东边走过来。有人问那人:“有打架的啊是咋?”

      “四队里的谁谁谁和谁谁谁啊,俩人喝多了,说话没说成块,打起来了!俩人撸了个子啊!那屋子都踩烂了,有人报了派出所,这不刚才俩人被派出所弄去了!”

      “吃饱了撑的!”有人嘟囔了一句。

      人们吃了饭,还是和往常一样,睡觉的睡觉,拉呱的拉呱,打扑克的打扑克,下棋的下棋……,日子过得有条不紊。

      我没带钱,父亲也没带钱,没买蜡烛,没啥事,吃了饭干脆在屋子里休息。

      父亲喜欢安静,基本不去凑人群玩儿,也许是干活累了的缘故吧,早早的就躺下了。

      我不愿意早睡,干脆就盘坐在被窝里养神。

      突然听到外面队长在说话:“……,派出所就在指挥部安着,他俩被弄到了派出所,每人挨了两电棍子,老实了!到这俩人还在里面呆着呢!村里去说和打算把人弄出来也没说下来,说是让他俩在里面待一晚上,反省反省!”

      “嗨!光干活还累不死啊!打仗!”

      “俩朝巴!就为一句话没说成堆,呛起来了,谁也不服谁,就打起来了,酒瓶子都摔烂了!好歹没出人命!”

      “俩二百五,天天在一块好成一个头,今会儿中了!”

      “刚才队长们都去大队指挥部开会了,嫌工程进度慢,催着快干,光知道闲慢,他就没去看看情况,下面净块红泥,不离锨,和膏药啊似的,使了劲不出营生,光知道在屋子里吆喝慢,还冲着队长们发火,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嗨!当官的都一个样啊,光知道耍嘴皮子,找他去干干试试啊,还不如咱了!真是不生孩子不知道啥疼!”

      “咱老百姓就得听人家的,咋安排咋干啊,别咋弄?小腿拧不过大腿!”

      “嗨!老百姓,墙头草,刮南风往北倒,刮北风往南倒啊,咋说就咋干呗!”

      ……

      深秋的夜,有些凉,屋子里哈出的热气在塑料薄膜上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雾。

      没有月亮,只有微弱的星光映射在屋子的塑料薄膜上。

      夜渐渐地就深了,那些拉呱的,下棋的,打扑克的声音渐渐少了,最后听不见了。

      整个工地卧铺,进入了一种睡眠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累了,我越是睡不着,躺下的是很早,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后来啥时候睡着的自己也不知道。

      我经常做梦,那一晚上,我又做梦了,梦见我退了级,又从初一开始复课。梦里的学校和教室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我拿着英语课本,背诵英语单词,可是总是记不住那些毫无逻辑的字母组合。我使劲地瞅,可是就是看不清楚。老师拿着教鞭指着黑板要我念,可是我不认得写的啥,老师很凶,我害怕极了,突然就醒了。

      我睁开眼,出了一身汗。

      透过那层稀疏的玉米秸秆的缝隙,呆呆地盯着朦胧的天空,心情乱极了!

      这就是生活吗?

      咋跟原来想象的不一样呢?

      ――2022.11.30,李泉清写于文芳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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