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的少年》周朝省

2、Chapter 2.

　　★
　　情况紧急，姜曦颜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啪”一声合上书就干脆利落地往人书包里一扔，匆匆丢下一句“江湖救急，非常感谢”就立马转身去应对只有几步之遥的班主任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变故令少年下楼的脚步一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随后摘下书包拿到胸前，看清里面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后，他眼中一亮。

　　再转头看女生站在老师面前时不时敷衍点头嗯嗯啊啊的懒散模样，少年先是有些诧异，后来竟不自觉笑了出来。

　　拉好拉链，重新背上书包继续下楼，他突然有点期待明天还书给她时的情景了。

　　……

　　当时情况紧急，对于那位“临危受命”的同学，别说是长相了，姜曦颜甚至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没看清楚。

　　现实给予过的无数次碰壁早就教会了姜曦颜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对人性抱有太高的期待，然而这一次，她没想到她的爱书第二天就回来了，更没想到自己昨天居然是把书塞进了江希言的书包里。

　　愣怔地盯着少年，她一时都忘了伸手去接。

　　于是少年将书又往前递了些，“你的书。”

　　这才回过神，少女迅速把书塞进桌肚，视线一直没有聚焦，始终没落在眼前少年的身上，道谢的语气神态就和接过书时的动作一样生硬。

　　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少年竟很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你也喜欢金庸？”

　　姜曦颜抬头，惊异于他此刻纯粹的眸光还有他话中的那个“也”字，“是，很喜欢。”

　　眼中一下一下在跳动的星点光芒终因太过微弱而不为人所觉，那句“你也喜欢吗”在舌尖转了几圈，在心底越来越急促的密集鼓点声中终究未能出口，而只是沉默地咽回腹中。

　　却没想到少年还是笑着给出了她想听到的答案，“巧了，我也很喜欢。”

　　姜曦颜微张了嘴，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乍然露出这样的惊讶神情来竟是说不出的可爱，“学霸也看这些闲书的吗？”

　　“为什么不看？这么好看诶！”江希言大笑，“你最喜欢哪本？”

　　“《笑傲江湖》。”姜曦颜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最喜欢林平之。”

　　“这样啊，方便问下原因吗？”

　　“因为他长得俊啊。”

　　轻飘飘吐出这么一句话，看身边的少年被狠狠噎到，姜曦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之后还是偏头认真思考了一下，“我也说不清……大概是因为他为家人报仇的决心和孤勇吧。”

　　说话时，少女浓密的睫毛全垂了下来，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江希言却无端觉得被触动到了，不知不觉就顺着她说：“的确，他爱护家人的心是没错的。”

　　“只要大仇得报，我这一生绝不后悔。”姜曦颜忽闭了闭眼。

　　江希言错愕地看着面上陡然现出几分狰狞的少女，然而她很快睁开了双眼，又恢复到平时的冷淡模样，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林平之说过这样一句话。很多人觉得他偏激，我却不觉得，杀亲之仇不共戴天，不是所有仇恨都能放下的。”

　　“你一定很爱你的家人吧？”静默半晌，江希言忽然这样问道。

　　“不，我爱护的人只有我妈。”少女的目光犀利得像一把刀，“任何伤害她的人我都不会原谅，即便他与我有血缘关系。”

　　这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愣。

　　正尴尬着，和前两次一样，最后是少年先笑了。

　　姜曦颜这才发现他眼中流露出的是理解与懂得，而不是其他她以为会看到的之前已经在别人眼中看到过好多次的情绪，“对了，你好像在书里夹了张书签，上面写了什么少年来着……”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定定迎上少年的目光，姜曦颜第一次也是这一生唯一一次对他完整地说出这句自己最喜欢的话，尾音里带着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颤抖。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少年第一次出现，是在她初二那年的一个下雨天。

　　那天，他撑着伞走向做完值日被独自困在大雨中的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