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抓鬼！》伞令

52、庭审辩论

　　翌日下午，国区堡负三层，幽灵法庭。

　　“现在宣读法庭纪律，诉讼参与人应当遵守法庭规则，自觉维护法庭秩序，不许随意喧哗、不许随意走动、不许随意发言，所有陈述和辩论须经审判长许可，旁听人员应当遵守下列纪律……”

　　法庭中央，书记员正在宣读法庭纪律。幽灵法庭采取了四周高中间低的盆地模式，中间的圆形庭审区域非常宽敞、明亮。而四周的观众席基本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且今天来旁听的人并不多，稀稀拉拉四散坐在各个角落里，彼此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两侧，是原告席和被告席，原告席上坐着SIBI法务部的代理律师，也即是辩护人，被告席上，一脸阴沉的阳义旁边，那个九天神雷社的御用律师腰板挺直，双手抱胸，然而眉头微锁，似乎心事重重。

　　褚云凛来的时候，庭审正进行到了最激烈的法庭辩论的阶段。

　　原本她以为，这个案子板上钉钉，阳炎操控蛇女与古曼童融魂畸变，导致蛇女大开杀戒，而且死的还是一个无辜的普通人，无论怎么看，都没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她低估了九天神雷社御用律师的能力。

　　那个律师名叫贺冠宇，本身就是国内远近闻名的金牌律师，因为能言善辩且实绩超凡，被九天神雷社挖了过去，当了两年他们的御用律师。

　　这两年中，他替九天神雷社打赢了几乎所有的官司，声名在外，导致其他小型驱魔组织一旦遇上了和九天神雷社有关的纠纷，都不希望跟他们发生太大的冲突，因为他们不仅驱魔师厉害，他们的律师更厉害。打架打不赢就算了，上了幽灵法庭一样打不赢，是个异常强大且晦气的存在。

　　审判长：“被告的律师，被告是否承认杀人的事实？”

　　“他只承认一部分，并非完全承认。”贺冠宇站起身来，答道，“他主张那并非故意犯罪，而是在精神崩溃下的偶发性犯罪。”

　　“是否有证人？”
　　“有。”贺冠宇转身，朝向一旁的另一个人：“证人，可否请你简单概述一下自己的身份以及和被告阳炎的关系？”

　　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站起来，道：“我是精神健康科的医生，我担任阳炎的精神治疗主治医师已经将近三年了。”
　　贺冠宇：“那么阳炎的精神状况如何？”

　　“他患有双向情感障碍以及持续的妄想性精神障碍，简单来说，他因抑郁症及狂躁症导致行为障碍，在外界的刺激下非常容易发生精神崩溃。”
　　“谢谢，我的提问到处为止。”贺冠宇点点头，然后转回身面向审判长：“我认为，被告是一时受到某种刺激才会产生幻觉，在幻觉的驱使下才做出了无意识的行为，但这并非他的本意。”

　　“异议！”对面的辩护人起立，气愤道：“根据监视器显示，蛇女是在被告有意识的指挥下才进入别墅二楼，与古曼童发生融魂，他当时根本就没有精神崩溃，相反的，他的状态非常清醒！”

　　他说完，拍着手中的一沓口供，高声道：“这是被告当晚被警方带回去后所录的口供，作为证据之一，这其中非常清楚地记录了他杀人之前的心路历程！”

　　审判长翻阅着面前辩护人提交的证据材料，道：“被告的口供中的确毫无保留地阐述了自己的作案缘由——‘由于委托单被抢，心生恨意’，但他的确并没有承认自己直接杀人。”

　　贺冠宇：“首先，我有理由认为我方被告是在情绪失控及精神崩溃的情况下被录的口供，口供证据并不完全有效。其次，本案其因是被告在遭受了身体及精神上的双重刺激后才做出无法预测的失控行为，我认为同样需追究当时在场的其余人员的责任。”

　　辩护人更怒：“根据法典第六章第七十六条条例规定，精神病人没有行为能力,所签合同属于无效合同。众所周知，阳义作为被告的监护人同时作为九天神雷社的副社长，利用职务之便招揽患有精神疾病的被告作为己方员工，同时对公司其余人员隐瞒了被告患有精神疾病的事实，请问这种匪夷所思不顾他人安危的违法行为是如何被允许出现在神圣的庭审之上的？司法正义在驱魔师的世界就是这样被践踏的么？”

　　贺冠宇：“异议！此事与本案无关，我方可以拒绝回答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审判长敲了翘法槌，严肃道：“安静！请双方遵守法庭纪律！”

　　贺冠宇低头在纸上写了些什么，然后重新抬起头，问对面的辩护人，也就是SIBI的律师。
　　“我想请问辩护人，我刚才做了一个什么动作？”

　　辩护人律师冷漠脸：“你刚才在纸上写了字。”

　　“错。”贺冠宇冷静道，同时展示了他手上的那张纸，是一张白纸。

　　“我只是拿起笔，放在了纸上，但并没有写任何字，甚至笔尖都没触碰到纸张。”他言之凿凿道，“也就是说，辩护人之前所说的，根据监视器画面显示，被告指挥蛇女和古曼童进行融魂的推断根本不成立。当时，被告只是远远朝蛇女说了些什么，但那一定是下令让其融魂吗？不一定，甚至根本就没有。”
　　这段话说完，原本寂静的观众席顿时发出一阵议论。

　　审判长再次敲锤：“肃静！”

　　“异议！”
　　辩护人律师厉声抗议，“我们的法律，不论是国家法还是驱魔师法典的基础都是普通法，普通法的法制模式是承认规则的客观性，也即是大多数人眼中所看到的事实。在监控器的画面中，在当时那种情形下，被告只可能是因为恼羞成怒而命令蛇女进行融魂，作为灵级匹配的另一方，蛇女在当时的情形下也只可能听从被告的指令！这是根据客观事实而推断出的合理结论！”

　　贺冠宇转向审判长：“异议！我认为辩护人所说已经完全脱离了法律行业的专业范畴！”
　　“异议无效。”审判长示意辩护人继续。

　　“你刚才拿起笔，刻意做出了写字的动作，这是你在头脑冷静的状态下刻意诱导旁人认为你在写字，这属于在演戏！”SIBI律师高声辩论道，“在正常的情境下，拿起笔，放在纸上，移动，这肯定是在写字，你这么做只是试图用异于常人理解的假象来推翻事实的真相。在此，我必须要强调：诡辩，在真理面前，必然无处遁藏！”

　　全场一片寂静。

　　至此，褚云凛已经看到了庭审的结局。

　　虽然贺冠宇据理力争，然而他想仅凭阳炎所患精神病来主张无罪释放的话，可能性并不大。

　　她看了看手机，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褚云凛想起昨晚林舜和自己约定的时间，估计解除匹配的前置工作已经大致完成了。
　　于是她站起身来，在审判长的声音中默默离场。

　　从负三层的电梯上来后，穿过一条长廊，就到了国区堡的一楼大厅。
　　她向工作人员问了去灵液室的路，然后往另一条长廊走去。

　　结果到了灵液室，她被工作人员告知林舜还在开会，而且估计一时半会开不完，让她回去再等通知。

　　褚云凛觉得无语，她没有林舜的微信，也不想去找张寒令，甚至由于解约延迟了的缘故，她的内心隐约还有一丝欣喜。
　　她忽然想知道龙姜现在在哪儿，他昨晚想说的事情又是什么？

　　褚云凛离开灵液室后，往外走到一处露天中庭，中庭中种着一颗巨大的榕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树下搭着几条长椅，有两个搜查局员工坐在其中一条长椅上聊天。

　　褚云凛在另外一条椅子上坐了下来。犹豫了几分钟，她还是掏出手机来，准备给龙姜发消息。
　　[你在哪？]

　　发完以后，她等了好几分钟，以往龙姜的消息基本上都是秒回，但这次他不知道在忙什么事情，久久没有回音。
　　不过褚云凛也没太在意，她切换到别的页面看新闻解乏。

　　没过多久，前方投下了一条影子。

　　现在已经是下午5点半了，夕阳的余晖斜洒在高耸的古堡之间，金色的光线相互交织，错落有致，随着落日偏移又连为一体。
　　褚云凛抬起头，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那个金发女人。

　　她长得非常漂亮，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红唇，金色的卷曲长发披散肩头。她的身材高挑且窈窕，穿着一身修身的鱼尾长裙，脚踩一双细高跟鞋，尤其还有她脸上的神采，让她更显得魅色十足。

　　“你就是褚云凛呀？”金发美女细声软语，笑道，“也没有很漂亮嘛。”
　　褚云凛面不改色，淡声问：“你谁？”

　　“我叫红月玲奈。”她说着，若无其事地想在褚云凛身边坐下，“听说你是4896的前任，我有些好奇，想来跟你聊聊……”
　　褚云凛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阻止她坐下，眼睛冷冷望着她，问：“什么前任？”
　　红月玲奈微笑道：“哎呀，那我说漏嘴了，你们还没分手吗？”
　　“……”

　　褚云凛眼睛眯了眯，问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也不知道我是谁呀？”红月玲奈笑容甜蜜，说话也很温柔，但是眼神中是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我是世界上仅有的那七人之一，同时也是4896今后的主人。”

　　说完，她满意地看着褚云凛微张的瞳孔，继续道：“他跟着你实在是太浪费了，我都觉得心痛，还好你们马上就要分开了。”
　　褚云凛心里蓦然揪了一下，脸色变得凶戾，她手握着破魔刀的刀柄，有股叫嚣的念头在蠢蠢欲动。

　　红月玲奈敏锐地觉察到了对方的杀意，但她并没有在意，柔声道：“我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下4896的性格和生活习性，没想跟你打架。万一失手把你打伤了，我还得去哄4896，多麻烦呀。”
　　“况且……”她视线下移，落在褚云凛的破魔刀上，妩媚的气息意有所指，“你应该已经用不了这把刀了吧？”

　　眼神一冷，褚云凛霎时间拔出破魔刀，然而正如红月玲奈所说，那把长刀一经出鞘，便在她的手中狂颤不止，褚云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都没能将它握住，破魔刀像忽然有了自己的意识，挣脱出褚云凛的掌心，往旁边飞掷而去。

　　破魔刀出鞘的威压形成一股向上的气流，将整棵大叶榕震得簌簌发抖，洒落下一大片落叶。

　　旁边那两个本来在休息的员工立马起身躲避，破魔刀飞出去后在空中打了两个旋，最后插在了中庭的墙壁上面。

　　然后，一个人影从拱门外的阴影中走了进来。林舜皱着眉望着庭院中的两人，然后侧过身，将墙壁上的破魔刀拔了下来。
　　“红月玲奈，我应该说过让你别来找她的麻烦。”

　　被点名道姓的金发美女举起双手，用夸张的委屈语调说：“我可没有欺负她噢，你别在4896跟前告我状。”
　　林舜不置可否，上前两步来到褚云凛面前，将破魔刀原封不动插回她的刀鞘中。

　　“走吧，我刚才开会拖延了一点时间。”他朝褚云凛说道，“4896已经在灵液室等你了。”
　　褚云凛默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着头望着自己的破魔刀。

　　林舜看她这副模样，难得有了些耐心，拍了拍褚云凛的肩膀。
　　“解除匹配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良久，褚云凛抬起头来。她跟上林舜的步伐，回头望了一眼红月玲奈。

　　她优哉游哉地坐在长椅上，翘着一条腿，见褚云凛回头望来，还冲她笑眯眯摆了摆手：“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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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玩《逆转裁判》时就觉得庭审双方忽喊“异议”的情景真的很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