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月光要先学女装》漠越忧

49、花海、爱河。

　　“神明大人，请自重。”

　　风遥义正言辞在心里说道，他知道神明能听见，只是祂一向视而不见。

　　他看见神明金色的睫毛颤动，纵容般地在耳边吐息：“好吧。”

　　祂谦逊地为仍不适应陆地生活的人鱼新娘留下一个臂弯，后者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手勾在了曲起的臂弯。

　　墨绿色的眼睛弯了一下，很快就掩饰住自己霎那波动的情绪，祂想，原来这就是爱，滚烫的情绪如同烈火一样迅速燃烧到他所有的血管里，祂深深地迷恋着这种感觉。

　　不受控，不听从，不平静。

　　祂曾听信徒称之为“爱”。

　　爱是世界上最深沉的毒药，它具有排他性，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存在。

　　他们无视了第三个人，让被隔绝在世界之外的人怅然若失。

　　“……她，就是那只人鱼吧。”

　　弥赛亚没有忘记惊鸿一瞥中的那张称得上是“惊艳”的脸，和他的救命恩人一模一样。

　　他喘息着想跟上他们，却发现身体沉重得不像样，只是挪动脚步就让他大汗淋漓，更别提他们已经相携着越走越远了，离去的身影在视野中淡薄得几乎再也看不见。

　　“风遥……”

　　弥赛亚攥着心脏处的衣服，难受得大口喘气：不知为何，从一见面他就有心悸的感觉，仿佛被重锤击打过，一颗心被反复揉捻。

　　他已经失去了站在她面前的权利。

　　……么？

　　恍惚间，他听见沉闷的，□□与地面相撞发出的碰撞声，天旋地转，弥赛亚看见高悬的穹顶，彩色的琉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耀眼夺目。

　　“殿下！殿下！”

　　还有幻听般的喊声在叫着，一声声急促得像是在要从死神那里夺回他的魂魄一样——

　　弥赛亚不合时宜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在脑海里飞旋，让他不由得脱口而出：“万能的主啊，请降下福泽，好让我这个罪人得到宽恕。”

　　围绕在他身边的骑士脸上的神色精彩纷呈，手上的圣水终究还是泼了下去，冰冷的圣水扑面，迷糊的王子骤然清醒：

　　“我这是？”弥赛亚觉得头疼，坐起身来按压着酸痛的太阳穴，他依稀记得自己是来找……

　　“殿下，您还生病着，不应该与珀塞冬殿下起争执的。”忠心耿耿的骑士自然是站在他效忠的主人这边，看似是善意的建议，实则暗戳戳地诋毁着对立面的珀塞冬。

　　当然，这也与不久前珀塞冬一路蛮力拖着弥赛亚回城有关系，珀塞冬对待怀里的人却那么小心翼翼，他们是亲兄弟，却仿若仇人，弥赛亚的手下甚至认为这是对弥赛亚的一种轻蔑。

　　他们所思所想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对的，珀塞冬瞧不起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他的父亲国王陛下。

　　此时他们正与国王陛下的护卫对峙。

　　“国王陛下，我想我几年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珀塞冬不耐烦地碰了碰腰上别着的剑，此举更引起侍卫们警觉，如果不是碍于国王的面子，他们已经抽刀相对了。

　　关系好差，名声也好差。

　　风遥笔直地站着，低头数着裙上的花纹，他对父子间的对峙并不感兴趣，如果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还不如赶紧回人鱼族喝下午茶。

　　珀塞冬当然察觉到了身边伴侣的不耐烦，但他愈是想尽快解决这堆芝麻烂谷的破事，国王愈是不让他如愿，这位精明的中年人不紧不慢地用食指敲击着金制的把手，像是在思考如何开口：

　　“我也说过了，我不同意你放弃继承人的身份，在我看来，你和弥赛亚一样优秀……不，你甚至比他更优秀。”

　　他一开口使气氛更加紧张，在场的侍卫中不乏皇后收买的拥趸，此时听见国王的贬低脸色一变，心里直打鼓：他们不会是站错队伍了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珀塞冬倒是神色如常，这种话他听过千百次，国王向来喜欢挑动兄弟二人的纷争，似乎对兄弟相斗这件事抱有热忱，“我放弃继承人的身份，放弃所有权利，我只想当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

　　台上的老国王胸腔共鸣，以手掩面：“你觉得，你出生在皇室，还有权利做普通人，追求普通人可以获得的一切吗？”

　　他像是笑够了，突然手一指，朝着风遥发难：“比如说，你不再是王子了，你连保护心爱的人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我不能自己保护自己？”风遥歪头，难道所有人都认为，他手无缚鸡之力，会任凭人宰割？

　　“你们想在人类社会生活下去，就不能没有权力，”老国王负手，站起身，华丽的衣袍划过台阶，“你难道想带着她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吗？”

　　“想想吧，孩子，你究竟应该做什么。”

　　大门冷漠地咣当一声，将所有声响隔绝在外。

　　“他们还是这么地自以为是啊。”风遥点评，人类的腐朽贵族制度没有一丝丝改变，就如他上个世界的帝国一样，掌权者总是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审判任何低于他们的阶级，父亲对孩子，君主对臣子，丈夫对妻子。

　　他有些苦恼地摸上自己的脸，他这张脸在上个世界也就罢了，确实因为身体原因一个都打不过，但是这个世界，他可是五大神秘种族的王啊，是海洋的霸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哦，即使是神明，化身成行走人世间的形态也要接受父权社会的毒打。

　　“神明大人，你在想什么呢？”风遥叹气，踮起脚尖托住神思不属的珀塞冬的脸颊。

　　珀塞冬怔怔地看着他：“我只是在想，他说得很对。”

　　“人们都说这样如此，就一定对吗？”

　　“对于人类来说，这应该是对的吧。”神明金色的瞳孔闪动着法则，他似乎陷入了一种魔怔状态，风遥只好敲敲他的头让人性人格回来：

　　“你是人类吗？我又是人类吗？”风遥问道，他昂着头，神色纯洁天真，像是真的疑惑不解的孩童，对“大人的世界”发出疑问，却一击命中。

　　“我……不是。”珀塞冬说道，他已经成为了海神，即使能在人类、化身、神明三种形态中自由切换，却也不能算是纯种人类了。

　　何况他本来就是混血。

　　而后面的答案再显然不过：风遥是纯种人鱼，根本不需要遵循人类的法则，也不在意人类的名利。

　　“虽然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话，但是我不承认是我嫁给你哦，明明我才是攻。”憋了一个世界的话终于畅快地说出来了，早在帝国他就对这种婚约制度不满了，就算是女装，也可以娶啊，他誓死捍卫女装大佬迎娶小白脸的权力！

　　“我知道了，那些都只是走个形式而已。”珀塞冬正色道，在这个问题上他不欲与风遥争辩，而且他们家的家庭地位肯定又是风遥为大他为小的。

　　……又？

　　他仿佛在迷乱的思绪中抓住了什么，这份清明很快又被迷雾层层遮住，何况风遥的心声毫不设防地传过来：

　　——珀塞冬完全没懂！

　　风遥全脚落地，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珀塞冬跟上他，金色的发丝亲昵地蹭过他的脸颊：“小遥，你想去哪呀？”

　　“不想和你说话，建议你以后都闭上嘴。”

　　但是你听得见我的心声吧。珀塞冬微笑着用意念传达这句话，风遥捂上了耳朵，但是心声还是在脑海里乍响。

　　“你不是想当个普通人吗？我们就去当……你以为我要说我们去当平民种田吗？”风遥转过身，逆着光的脸上全是狡黠的笑意。

　　“——我们可是以海为生的种族啊，目标当然是星辰大海！”

　　“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什么人类王子，人鱼公主，我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

　　风遥气势汹汹地喊出一句中二台词，珀塞冬却骤然吻上了他的唇。

　　“我负责成为海贼王，你负责当数钱到手软的王后。”

　　“可恶，我也想在甲板上作威作福，训斥手下啊！！！”

　　珀塞冬觉得此时生机勃勃的风遥才是真实存在在他眼前的，不像初见时冷得像海上白月光的他，只有一双金色瞳孔仍旧鲜活。

　　“走之前，我还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珀塞冬拉着他一直奔跑，风遥几乎是被他拽着向前，像落跑的灰姑娘一样，他的水晶鞋也不知遗失到了何方，区别在于王子在和他一起逃跑。

　　他甚至错觉他们就要一直这样奔跑到世界的尽头。

　　如果存在世界的尽头，一定是一丛丛洁白美丽的玫瑰。

　　这里确实很美，花丛长到及腰的程度，簇拥着人，他置身其中仍觉得宇宙之浩瀚常人难以想象。

　　风遥听见仿佛来自遥远深处的水声，他转过头，这里不知何时成了一片花海。

　　水漫金山。

　　所有的白玫瑰都被齐根而断，漂浮在水面上，神明抱着一大束仍坠着水滴的红玫瑰，朝他走来。

　　水声晃荡。

　　风遥被他的神明拥进花海，在水与花之间，他是第三种绝色。

　　“我喜欢你，风遥。”

　　在沉进爱河的瞬间，神明在耳边诉说着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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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人最喜欢的意象其实是花海与星河，两人在深沉的夜色与水光下翩翩起舞，《少革》虽然不是我现在的审美，我也不喜欢姬宫安希，但是天上欧蒂娜的那一舞真的很好看。
日更的第一天，想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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