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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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禾左看右看，忽然挑起了话头：“你们二位性格截然相反，一动一静，一喜一哀，命格也截然相反，偏偏往后余生彼此纠缠，难舍难分，这姻缘……”
本来平静从容的江玄遥骤然抬头，双眼微张，好像怕他接着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宋青禾被他盯着，照说不误：“虽是孽缘，但郎才女貌，甚是相配。”
江玄遥：“……”
唐卿翊：“……”
她和江玄遥对视一眼，忽然也有点不好意思，怒道：“……我不想和你说话了，去散散心。”
江玄遥拦着：“别走远，危险。”
“我能有什么危险？只是被阵法锁在结界里，不能反击，又不是不能防御……反正我就是不想看见你！”
她一溜烟飞远了，躲在对岸芦苇边。
宋青禾：“啧。”
“我与九儿姑娘清清白白，前辈不要再打趣了。”
宋青禾毫无前辈风度，翻了个白眼嘟囔道：“现在的年轻小辈扭扭捏捏的，还不如我们那时候坦诚。”
江玄遥：“……”
……
一个时辰到了，吴辞舟没有回来报信。
江玄遥望着沼对岸还在赌气的唐卿翊，身影隐没在雾中，才发现看不清五官，只看她举手投足，鬓发轻挽时的情态，竟然也与和光仙子十足相似。
宋行蕴说得没有错，他不过是和光仙子养在身边的灵宠。保护她的人，可以是她的师尊、师兄、师姐，乃至准未婚夫沈修卓……从来轮不到他这个灵脉孱弱、血性未除的妖物。
所以百年前，在沉冤沼中浸了三天三夜，耳边哀嚎恸哭，撕心裂肺时，他却安慰自己，即使魔气上涌，蔓延仙界，沧阳宗也一定护得住她。
直到冰冷无情的现实，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江玄遥忽然说：“据在下所知，宋前辈生来就有天眼，推演命格一向很准。”
宋青禾有几分骄傲：“咳咳，你连这也知道？”
“那么，前辈刚才说我们往后余生彼此纠缠，是不是代表我们都寿数未尽，还有很多年可以活？”
“那是自然……诶？你你你你要干嘛……”
江玄遥不答，只是专心默念咒文，将注意力凝在指尖。
无论有心还是无心，只要触碰到，煞气和恶念就会融入他的灵脉之中。
他自己，正是宋青禾所说，天生能够吸食煞气的容器。
“这是什么邪门阵法？？？你不要冲动，我们再等等，万一那个什么玉衡宗主后脚就赶到了呢……”
“既然今天死不了，我自己救她，不靠旁人。”
唐卿翊并没有走远，隐约看到江玄遥那边有什么动静。
少年手指没入沉冤沼中，放松神识，奔涌的煞气朝他聚拢，沼面乱流暴起，巨浪奔涌而来。
唐卿翊顾不上赌气，飞奔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漆黑的浓雾卷着涡浪，瞬间吞没他清瘦身影。
她一时脑海中一片空白，闪过在妖界幻境中出生入死的回忆。
她的灵力深不可测，足以碾压幻境中所有妖兽，甚至最初还要为避免暴力毁阵，小心翼翼地收敛锋芒。
但江玄遥一直挡在她面前出谋划策，与吴辞舟的师弟师妹们分开行动，时刻戒备，入夜靠墙浅眠，从不把后背留给她以外的人。
他好像从来不信别人能伸出援手，甚至不信她的强大灵力足以化险为夷。
他只信他自己。
震惊过后，宋青禾看出少年的目的，也笑不出来了。
容纳煞气的法器极其难找，灵力强盛如宋行蕴，也只能亲自设下结界封印沉冤沼。
他却要以肉身容纳？
活了几千年，见过冲冠一怒为红颜，却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江玄遥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沉冤沼中，最开始的痛楚过后，全身被煞气包裹的感觉温暖安宁，引诱他沉沦。
只是耳边无数残魂哀哭，再次唤醒了当年沉入沼中的绝望。
天地不仁，仙门无道，帝王昏聩，苍生皆苦。
仙门无道……
不出片刻，他白皙如玉的下颌浮现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路。
重伤后千疮百孔的灵脉迅速修复，他只觉得浑身舒畅，灵力丰沛。
仙门以锤炼自身、与天地相通为阶，而魔修以怨恨为底增进修为。即使最初吸收怨恨并非自愿，他又与魔修何异？
和光仙子曾想让他挺直脊梁，修炼正统仙法，活得堂堂正正。
但他或许，注定要辜负她的期待了。
……
江玄遥再度醒来时，识海中驳杂纷乱，凭空生出了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和念头。他忽然成了失去母亲的孩童、流离失所的百姓、灵力尽毁的修士，尝到了交织在那些记忆中的恨意。
睁开眼，只见一道清丽素净的白衣身影，拈着手指粗细的玉针，抬手就要朝红衣少女的脖颈刺去！
江玄遥猛然惊醒，想也不想就护在她面前，朝白衣女子打出一道符咒，几乎是下了死手。
沈雁棠对他毫无防备，肩上又恰好有伤，生生接下他这一记符咒，玉针应声落地，平淡的脸上难得皱了一下眉头。
唐卿翊吓了一跳：“玉针碎了，沈姐姐要重新封印我的灵力，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江玄遥此时才清醒。
沈雁棠打量他：“江道友，你阻拦我时，眼中有杀气。”
“其他三位宗主连同岫玉长老关闭了入口，阻止我来沼中救人，我脱身之后，发现九儿姑娘自己的灵力竟然加固了结界。我足足耗了一个时辰也没找到破解之法，没想到竟是江道友挺身而出，吸收了沉冤沼的煞气，毁掉阵眼。”
沈雁棠娓娓道来，目光如刀，如同审讯。
“只是，普通筑基修士碰到浓郁灵瘴必死无疑，你身上有伤，怎么会毫发无损？”
玉衡宗主直来直往，从不会拐弯抹角。医修本就对魔道敏锐，他的异常自然瞒不过沈雁棠的眼睛。
江玄遥浑身紧绷，半晌，微微笑道：“救人心切。”
沈雁棠伸手：“为确认身份，我再替你诊一次脉。”
仙门皆知沈雁棠父母正是大战中被魔物残杀的大能之一，眼里容不得魔物。
若是化神境大能铁了心要除掉他，他躲得过吗？
唐卿翊忽然凑到沈雁棠耳边，娇嗔抱怨道：“沈姐姐，我这边还没结束，你给他看什么病？既然非要逞英雄，就让他自己疼着嘛！”
沈雁棠被唐卿翊猝不及防地撒娇，愣了愣，神色略有缓和：“九儿姑娘，他眼中有杀意，颈上有魔纹，以你的目力，不可能看不出来。你护着他不让我诊脉，焉知不是害了他？”
江玄遥轻轻伸出手，递到沈雁棠面前，示意他坦坦荡荡，不怕她来诊脉。
被沈雁棠戳中心事的唐卿翊却起身拦在他面前：“沈姐姐，沉冤沼灵瘴入体，难免影响心神。就算江玄遥体内有魔气，也是为我而伤的。”
“我憎恨魔物，却也没到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沈雁棠无奈一笑，“百年前和光仙子求药为江道友塑造仙灵根，施针的医修正是我本人。我还能砍了自己的病人不成？”
“好吧。”唐卿翊迟疑之中还是让开了。
沈雁棠诊脉后叹气：“我回去给你开几服安神药。”
江玄遥正紧绷着，忽然见她轻轻揭过，奇道：“只是安神？没有入魔迹象？”
“魔气流于表面，没有影响心魂，你身体无碍，和从前一样。”
“不用洗髓吗？”
沈雁棠手上一顿：“你怎么动不动就提洗髓？”
唐卿翊：“什么洗髓？听着就很疼。”
二人都不知宗主和长老们折磨他的内情，江玄遥一时说漏了嘴，笑道：“随口说的，和光仙子所赐的仙灵根，我自然不敢再糟蹋。”
沈雁棠严肃道：“江道友脉象稀奇，今后好自为之，千万惜命。”
唐卿翊眼睛一亮：“是天赋异禀，有望飞升的稀奇？”
“是史无前例，医书上没有记载，一旦病重则药石无医的稀奇。”
唐卿翊：“……”
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听耳边“噗嗤”一声清脆的笑。
“江玄遥，人家说你一旦生了病就治不好，你还笑得出来？”
“劫后余生，当然高兴。”
灵瘴中浓郁的煞气入体，他身上反而比过去几天自在了许多，耳边哀哭安静下来，疼痛也消失不见。
吸了大量魔气，他却对体内的魔气更加适应了。
因祸得福，大概……是好事吧？
至少今后他不会再拖唐卿翊的后腿，甚至可以将对她不利的人……轻松除掉。
无人注意时，江玄遥垂眸看着掌心时隐时现的黑纹。
而他看不到，自己眼中一闪念的冷漠残忍。
江玄遥正要起身，忽然想起什么。
“宋前辈呢？”
沈雁棠一愣：“什么宋前辈？”
“喏。”唐卿翊素手一挥，指向他背后。
耳边传来一阵呜咽，顺着那方向看去，只见须发花白的沧桑老者被白绫五花大绑，手脚奋力挣扎，嘴里骂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知敬老尊贤”之类的。
“哦。”沈雁棠平淡地说，“我只怕沧阳宗主出关后怪罪九儿姑娘，索性先把人捆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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