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坏没成功》拾西

30、考级

　　曾今尹玥觉得暗恋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为什么要害怕自己的感情会失败，为此而裹足不前，但现在她忽然明白了，暗恋也许不是害怕失去，而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她都已经明知道陆远喜欢她，可不敢回应，甚至没敢加回他的另一个微信，而是维持着一个音友的身份在讯息里找一些他喜欢自己的证据。

　　这一次的期中考试，尹玥的发挥很好，总分排名赶上了一班的末班车，但距离她可以自得还差很远，陆远每天都会在她桌上放一些题，题目上有他的圈注，背面有解题思路，但整张纸上就是没有他的名字。

　　一周又一周，在刻意的忽略下，时间过得飞快，随着期终考试的临近，尹玥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了课程上，有陆远无声的辅导，她的物理化都进步飞速，基本能把基础题目全部稳住，而难题她只能尝试着去解答，但大多数时候都只能乖乖的看陆远的解题思路。

　　而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点，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尹玥发挥了无比稳定的状态，物理化基础题全部稳住，但大题的解答率仅跟上了一班的平均线，而语文和英语，她没有刻意复习，保持在了年纪前十几名的成绩。

　　和期中考试的成绩综合算下来排名年纪第二十一，优异的成绩基本上可以说下学期开始她就能出现在一班的教室里，且不是压线进，几乎挤进了一班的中游。

　　成绩公布在走廊的墙上，尹玥看完自己的成绩就没忍住将视线上移，一下子移到顶端就看见了那个噩梦般的名字再次笼罩了高二年纪，陆远六科总分第一，物理化满分，生物语文英语也在上游位置，学神的压制再次出现，不少一班的学生是哀嚎的看完成绩回教室的。

　　尹玥的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这是陆远对自己的承诺，他做到了，他回去了。

　　那么也就轮到她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寒假的第一周就是琵琶等级考试的时候，尹玥没有报班只能自己找资料来练习，曲目也没有老师看，她练到什么程度就什么程度。

　　临到考试那天，她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学校教室里拿陆远的琵琶，然后打个车去考点，到时候就回来跟吴成林说是去跟同学玩。

　　房门悄悄的打开，尹玥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厨房间打蛋的声音，这才五点，吴成林这么早？

　　尹玥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拐去厨房，“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给你做早饭啊，去坐着，马上就好。”吴成林指了指客厅的桌子，手上动作不停，很快煎了个漂亮的荷包蛋，“给。”

　　尹玥接过筷子，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吴成林是在等她，知道她今天会很早出门一样。“你不吃吗？”

　　吴成林笑着看她，“我吃完了。”

　　“哦。”尹玥扒着蛋，手边又被放了一杯牛奶，她沉默又快速的吃，吃完才搁下筷子，就听吴成林说道。

　　“别急，琵琶在门口，我给你保养了一下，你试一试咱们再出门。”中年男人的声音没有丝毫阴霾，反而带着少有的欣慰。

　　尹玥呆呆的看向门口，那里竖着一把琴，就是陆远的那把，可吴成林怎么会知道？

　　吴成林把碗收了收放在水斗里，又找了块抹布擦手，“爸爸以为你早就放弃了，没想到你还在坚持，如果我知道，早就送你去考级了，快去试试，有什么不对我再调，调完了我们就出门。”

　　尹玥的语言系统好像被什么病毒吞噬了，全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依照吴成林的话，僵硬的拿起琵琶随手拨弄了一下，吴成林虽然很久没有弹过琵琶了，但作为曾经的职业，在保养这方面还是很有技巧的，琴弦的韧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没什么不对，很好。”尹玥的喉咙里有些酸，说话都有些吃力。

　　吴成林已经把围兜拿了下来，顺手就帮她拿过琴装好，“那就走吧，早点去，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去考级，也是我带着你去的，每一次都是，这一次我也不会错过的。”

　　两人出门叫了车去考级地点，时隔多年，考级早不是印象中的地方，但尹玥莫名生出了一种熟悉感，就好像母亲还在，她还是可以撒娇的女孩，考不出都不用放在心上的安心。

　　沉默了一路，尹玥这九级考的像做梦一样，曲目上面她没有任何问题，老师提出的一些指法也是信手拈来，出了考场，就看到吴成林笑吟吟的看着她，像小时候一样揉揉她的脑袋，“小玥真棒。”

　　忍了一早上的疑问，终于脱口而出，“爸，你怎么知道的？”

　　父母两回程没有叫车，而是选择了公交车慢慢的摇回去，“是陆远告诉我的，他说你热爱琵琶，问我为什么毁了你的梦。”

　　“他？！你没有，他怎么能这么说！”尹玥当即反驳，却被吴成林阻止。

　　“听我说完，我当时也是这么反驳他的，我说我的女儿我怎么能不知道，她都没有弹琵琶了，陆远没说服我，只告诉你周末会去音乐教室练琴，让我自己去看。”

　　“我去了，每个周末都去了。”

　　“你的琵琶是我教的，我告诉过你，琵琶是会说话的，我亲耳听到了，你说你想弹琴，这比陆远说的任何一句都令我难堪。”

　　尹玥张了张又想说什么，吴成林摇头，示意她听自己说完。

　　“我们相依为命这些年，我竟不知道你那么喜欢弹琴，我也不知道理科对你的压力这么大，我以为成绩不差，只要努力，你就能成为第二个你的母亲，可我这回仔仔细细的看了你的试卷，也请教了诗雁南，你和你的母亲不一样，你不是为理科而生，你为了它而生。”

　　吴成林指了指琵琶，“你不像妈妈，是我给错了你希望，你像我，我的固有判断影响了你的选择，让你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爸爸向你认错，辛苦你了。”

　　尹玥摇着头，“不，不是的，我喜欢学习，我不勉强，不是的。”

　　吴成林笑了笑，继续道，“你知道爸爸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吗？”

　　尹玥想了想，“没有对妈妈更好一点？”

　　“不是。”中年男人露出了一些羞涩的模样，“是没有继续弹下去，那时候你外婆看不起我是个弹琴的，为了追求你的母亲，我放弃了继续弹琵琶，甚至我自己都以此为耻，觉得那是不务正业的，可现在时代不同了，我教育做了这么些年头，脑子里早就没了这样的偏见。”

　　“可我遗憾，我的手已经不灵活了，随便弹弹还能说，但想要走老路显然是不可能的了，我为你的母亲放弃它，我不后悔，可没有坚持它是我一辈子的遗憾，尹玥，爸爸不能让你也有这样的遗憾，索性现在还来得及，明年暑期，我再带你来考十级。”

　　遗憾吗？尹玥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指上还残留着弹琴余留的痛感，当然遗憾，不仅仅是遗憾，还不甘，不然又怎么会在十三亭和阿姨们比试，那样的胜负欲，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弹琵琶厉害，证明自己的热爱。

　　尹玥哑了声，她从不知道她父亲是这么想的，甚至依然觉得吴成林是看不起琵琶才不让她学了，她素来是个不想让父母失望的性格，吴成林不喜欢，所以她不做，可她没想到，他的爱也在心底，那么这种隐忍是为什么？

　　“爸爸，可琵琶会瓜分我大半的时间，我的成绩会掉下来，这……”

　　“等开了学我就跟诗雁南沟通，你的+3换一换还来得及，A大不仅有数学系，A大的艺术也很厉害，古韵楼出过多少大拿，春考前咱们去面试。”吴成林笑道。

　　尹玥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真的是她爸爸说出来的话，她原来可以换个目标做别的事？她是可以放下那些沉重的背负的？

　　女生疑惑又彷徨的眼神令吴成林心里一阵阵的痛，如果不是陆远的狂妄，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女儿无声的反抗和费力的承受，他该谢谢那个比自己更关心尹玥的男孩子，当然感谢和赞成他们谈恋爱是两码事，早恋还是不可取。

　　尹玥的暑期因为考级而忙碌了起来，吴成林花钱给她报了个班，她的九级成绩一般，都是因为没有系统培训，应试教育不足，而十级要更难，还是需要系统的学习。

　　那把琵琶就这么在尹玥家住下了，尹玥不知道吴成林知不知道这是陆远的东西，也不敢告诉他这琵琶的天价，但用了别人的心意，她什么都不做总是有些古怪。

　　于是开学的时候，尹玥做了一盒好看的小蛋糕带去学校，很大一盒，她安慰自己，这不是给陆远一个人的，这次开学她就要进一班，是给所有人的，但进了教室，看到所有人给她留的位置，还是忍不住心底的雀跃。

　　是物理班那个位置，空位置边上，陆远含笑看着她。

　　尹玥想了很多说辞，可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把盒子往他面前一推，“给你。”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