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坏没成功》拾西

28、忤逆

　　周一的学校总是带一点死气沉沉，以往尹玥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学校的每一天对她而言都是没有区别的，可今天的学校安静的过分了，坐在后排的陆远还没有来，也没有张天老清老早来打招呼，黑色的星期一死气难得的浓厚。

　　吴成林在那天回去以后就明令禁止她和陆远继续做朋友，连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都删了，虽然那串号码其实她早就记在了心里，但她看着吴成林受伤的眼睛就说不出反驳的话，不联系就不联系，但同学之间怎么可能完全不说话，说实话，她没当回事儿。

　　这个自信是陆远不知不觉给她的，似乎不管别人和环境，陆远总是不管不顾的，那么到了周一，他一定又会像往常一样笑嘻嘻的出现在记得身边，哪怕她不理他。

　　教室的门被打开，尹玥的视线一瞬间就被吸引过去，陆远修长的身影，和规规矩矩穿着的校服被他穿的异常帅气，男生的步子向来很大，在路过她的瞬间，尹玥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了，可陆远的步子没有丝毫的停顿，顺滑的从她身边划过，没有任何的停留。

　　他放弃了？

　　尹玥的脑子有一秒的空白，这个认知难以置信，一个在老师面前都这么大放厥词的人仅过了一个周末就放弃了？

　　眼眶有些酸涩，尹玥努力的让自己不眨眼，她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无比的卑鄙，她总是在劝他不要，告诉他不该，但真的捅破了窗户纸，舍不得的却是她，而她还寄希望于陆远不要放弃，这难道不是当了x子还要立牌坊吗？卑鄙到可耻。

　　吴成林的第一节课，尹玥在自己的父亲眼中看到了责备和藏匿的失望，指尖紧紧的捏着笔杆，水笔的头狠狠的戳在纸张上，尹玥能感受到纸张的疼痛，就如同她答应吴成林时自己的心痛，可那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她就不配在继续获得别人的喜爱，是她的懦弱。

　　“本周的三四五就是期中考试了，希望同学们尽自己的努力考出好成绩，最后一次的分班规则也出来了，看这两次考试的平均排名，所以不要小看这次期中考试。”吴成林顿了顿，“好了，下课，陆远来一下我办公室。”

　　尹玥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被点名的陆远，在视线交叉的一刹那，看到了陆远的停顿，随即交错开来，陆远侧身穿过教室，跟在吴成林背后出了教室，年轻的男生，背影挺拔。

　　这短短几分钟就抽干了尹玥的力气，她有些颓然的靠在凳子上，脑子里没个明确的东西，胡思乱想的，直到被身边同学们的议论拉回了注意力。

　　“是不是因为周五晚上跟社会人士打架啊？”

　　“我听说打的老凶了，卧槽，我都不知道陆远这么猛。”

　　“好像是为了一个女生，你们猜这女生是谁？”

　　“尹玥？我看帖子里有她啊，陆远为她又不是什么新闻也值得猜？”同学嗤之以鼻的声音太明显，让尹玥忍不住看他一眼，却不小心和这个同学对上了眼。

　　同学有点尴尬，解释道，“陆远喜欢你谁都看得出来，额，为你打架多正常。”

　　谁都看得出来？尹玥怔住。

　　另一个同学也尴尬的笑笑，这话就聊不下去了，两人赶紧跑开，可尹玥好奇啊，她本来还以为那件事发生在周五晚上没人发现呢，结果又上论坛了。

　　论坛上的讨论可比同学们嘴里的刺激多了，在浏览了几个流量大的帖子后，尹玥看到了一个新名字，莫茵茵。

　　陆远为了莫茵茵和社会人士打架？

　　还有个新帖被顶在很高的热度上，是野鸡学院忽然开除了一个学生，据说这个学生在社会上打架不算，还鸡X自己的同学，这就很恐怖了，被迫害的那个学生姓名也被扒了出来，野鸡学院本来就不好的名声，这一下更是降到了底。

　　这件事的真实性是现在讨论的最多的，因为哪有学校会把这么恶劣性质的案件就这么公布于众啊，关键是学校还抓了两个人去警局立案，一般来说学校还要混的话，肯定是校园内解决，哪有亲自送去警局的，这是自毁出路。

　　尹玥看着这两个完全没有关联的消息，却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她知道陆远在半夜的十三亭和人打过，而那次是说他猥亵隔壁野鸡学院的学生，他没有出来说明过，只说自己做了对的事，所以当时是那个开除了的学生在欺负自己学校的学生，陆远在见义勇为？

　　但为了保护那个被欺负的学生，所以案件最后是协商解决，没有一个明确的真相。

　　可现在为什么出现了，是因为周五又打了一场，陆远说说明自己的无辜，或者说是陆明康不允许自己的儿子被任何冤枉背在身上，好狠啊，成年人真的好狠。

　　尹玥不敢想那个被拉出来垫底的学生现在是什么心情，可她又有些气那个学生，正是因为他的懦弱，让陆远背负了这么久的谣言，如果不是陆远坚强，当时很可能会毁了他。

　　办公室里，吴成林叫陆远来教务处也是为了同样的事情，陆明康的介入让当初模糊处理的事情变得清晰起来，“现在你愿意说了？那天晚上我去警局接你的时候，你要保护的是那个孩子？”

　　陆远点头，少年锋利的侧脸带着隐忍，可无奈，陆明康跟他谈了很久，这是他第一次和陆明康这么深入的谈话，他好像一下子懂了自己的父亲，懂了他的专制和残忍。

　　“我现在愿意指认，我不指认会害了我父母，害了学校的名誉，会……害了尹玥一起被议论，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善意包庇一个罪犯，导致自己的亲朋好友被舆论缠身，指认是我的责任。”陆远看着吴成林的眼睛，似乎不避讳自己的初衷，他还是要护着尹玥。

　　吴成林眯起眼，这事陆明康已经搞清楚也说服了校方领导，陆远和尹玥的无辜已经没得洗了，他不就这件事继续纠缠，而是换了个话题，“我以为你父亲应该是个明白人和你聊得很清楚了，可你似乎想法不一？”

　　陆远藏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成拳，他很紧张，但这是不能退的，“我爸爸告诉我，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来喜欢一个女孩子，所以我不配表白，不配给她承诺，但这不能抹杀我的喜欢，我喜欢她，会为了这个目标成长自己，直到我有这个能力和担当了，我依然会坚持自己的希望，您是她的父亲，我会接受您的监督和审视，下一次我表白的时候，一定让您无话可说。”

　　吴成林难以置信，陆明康给他灌输了什么神奇的思想，可逻辑又似乎很对，但对于一个觊觎自己女儿的男孩子，他根本无法抗拒这浓浓的敌意，“你们都还是孩子，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

　　陆远摇头，“我懂，只是我不够格去爱，倒是有另一件事，我想问问她的家长很久了，为什么放弃她热爱的东西，逼她去学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吴老师，我印象中您是个讲道理的人，可为什么会这么不理智的让她学数学？”

　　吴成林被问蒙了，有点不明白陆远在说什么，他做老师一直是以理服人，所以学生们不怎么怕他，可这么不怕他，还质问自己的人今天还是头一个，这个大胆的小伙子，还脑子里都是他女儿，忤逆到了极点，但他问的，自己听不懂。

　　“学数学是共同目标，我什么时候逼过她？我也没有逼她放弃什么，你不要用莫须有的东西来质疑我！”吴成林动了真气，陆远正如他自己说的，不配管自己家的事情。

　　男生不依不饶，一双眼仿佛看不到吴成林的怒火，继续道，“她那么喜欢你琵琶，每天都会去十三亭弹，我都能听得到她的喜欢，你也看了艺术节，却感受不到她的快乐只有在抚琴的时候绽放，而数学，不知道您是否了解过她的成绩，她的成绩总分是明显往文科偏的，但她却选了自己极度不擅长的数理化。”

　　“你胡说，她还拿了物理竞赛区里的名次！”吴成林已经忘了面对面的是一个学生，浓浓的压迫感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都开始喘息。

　　“是我给的题纲，我估的题，我每天花三个小时给她备的案，吴老师，这一点你可以去问问诗总，她的物理化纯靠努力和刷题，这可以让她度过高考却支撑不起她梦想的数学系，或者说这是您的梦想，她母亲的遗愿对吗？但她是她，她母亲是母亲，她们未必是一样的。”陆远也有些上头了，说完才有些气虚，对面的是尹玥的爹，如果他坚持追求，那可能是未来岳父，陆明康说最好放尊重点的存在。

　　可他确实忤逆，这也许就是十几岁少年独有的勇气，至少陆明康不再有这样的勇气。

　　“你！不自量力！”吴成林捂着自己的心口，指了指门，“出去！离尹玥远一点，出去！”

　　陆远沉着脸，缓慢的退出，关上门的时候眉头紧皱，随即赶紧往教室跑，什么离尹玥远一点这种话，他会听才有鬼，一进门就直往尹玥那里跑，“吴成林心脏有没有问题？我好想气到他了，会不会有事？”

　　尹玥当即一愣，“高血压，你！回头跟你算账。”女生拔腿就往办公室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