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人》全夏

4、私下接触

　　不过这件事对苏夏并没什么影响。因为沈之辰在公司里对她和其它人没什么差别，永远都是一副礼貌疏离的样子。况且那天在车里，他对她很冷淡，想到自己高中的时候跟他也这么没什么交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忘记她也没什么奇怪的。

　　苏夏与沈之辰第二次私底下接触，是在一个宠物店里。

　　那天她等着自己的宠物猫洗澡，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一个鲜红色的宠物玩具球滚到脚边，接着顺着边沿滚到了沙发底下。一只黄色的拉布拉多犬急匆匆跑来，显然是来找球，用爪子往里抓，刨了几下见球还没出来，虚弱地汪了几声。

　　一旁的苏夏注意力早被这只狗吸引去了，见它吐着舌头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蹲下去帮它找了出来，见苏夏手里握着球，拉布拉多犬朝她叫了几声，似乎乞求把球还给它。苏夏倒也没逗弄它，直接把球放在它脚边，拉布拉多立马就在一旁玩弄起来。

　　看到它光亮的毛发，苏夏忍不住轻轻在上面抚摸起来，觉得今天跟这只狗还挺有缘。

　　“阿尔法！”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阿尔法顾不得眼里的球连忙跑过去蹲在主人脚边。

　　苏夏对这磁性好听的声音有些熟悉，循声望去，只见沈之辰正将手里的项圈套在狗的身上，动作温柔细致，苏夏见惯了公司里严谨疏离沈总，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温柔的沈之辰。

　　行动大于脑子，苏夏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但对那只狗的好奇让她走到了沈之辰面前。

　　“沈总。”

　　头上方响起女孩特有的南方软糯声线。眼里只有自家爱狗的沈之辰这才抬头看了眼。眼前的映入的是一张白皙干净的脸蛋，与那天见到的盛装打扮不同，此时的她穿了见粉色卫衣，更像一个领家女孩。

　　沈之辰站起身来，“你也在这？”

　　不同于公司里漫不经心打招呼声，此时他的声音里带有几分正宗的温和。

　　“原来它叫阿尔法呀，听起来好酷喔。”苏夏没管沈之辰的询问，只一脸惊喜地看着阿尔法，不知不觉间语气里丢了客气，带着一贯的软绵绵。

　　对比自家猫取的‘豆豆’，苏夏现在只觉得这两个字真的好二。

　　沈之辰想到刚才女孩同阿尔法说话的情形，感到一些意外，勾唇对苏夏说道：“看来它还挺喜欢你的，平时陌生人摸它都会躲开。”

　　“真的吗，看来它还认生啊。”苏夏听了不免洋洋得意。心想：看来还是一个高冷的狗子，果然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

　　为了验证什么似的，又继续蹲下去摸它光滑的毛发。见阿尔法没躲，一副乖巧任她采撷的样子，苏夏对这只狗又多了几分喜欢，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意。

　　沈之辰站在上方，只看得见苏夏头顶的褐发，以及微微卷翘的睫毛，显得几分岁月静好的样子。这个女孩是自己手底的员工，平时也在公事上说过几句话，那天见她打车的样子，便心血来潮送她回去。可她对他总有一种紧张与客气，刚才那种自然的态度，倒是让他有几分新奇。

　　一位员工抱着一只布偶猫从洗澡间里走了出来，喊了声苏夏的名字，苏夏应声连忙把猫接到怀里。用头亲昵蹭了下小猫的身躯。

　　沈之辰见状，跟她搭话：“这只猫是你的？”尽管这个问题有些多余，可他还是问了出来。

　　苏夏闻言对视，对方的眼里充满好奇。这是他的第二句话，此时并不像在公司里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就像熟人之间的谈话，仿佛在将两人的隔阂撕裂。阿尔法也被这只突如其来的小猫吸引了过去，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它。

　　“嗯，不过阿尔法好像也很喜欢它呢，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沈之辰听到这话，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的嘴唇有些薄，是那种周周正正的四方嘴，每次笑的时候都有种久违的少年感。这与并不与他清冷的气质相搭，却意外地的不违和。

　　苏夏盯着他的笑，忍不住晃了下神。十七岁的他，在教室里与朋友谈话的时候，也会这样孩子气地笑，有时会用拳头捂住嘴唇，周身散发着让人想要亲近的氛围。她之所以能在第一眼能够认出他来，或许就是因为那张俊脸，世间的帅哥何其多，可沈之辰就帅得很特别，四方的嘴唇，高挺鼻梁下的那颗痣，时痞时雅的气质，都很难让人忘记他。

　　“可能它太可爱了吧。”就像你一样，后面一句他没说出来。

　　他说话的时候一眨不眨地看着苏夏，就好像在说她一样。

　　“它多大了？”苏夏低头，状似不经意摸阿尔发的头，被他这样盯着，她的脸隐隐有种发烫的趋势。

　　“两岁。”

　　“两岁就可以长这么大了么？”苏夏不太了解狗的生理状态，但她仍旧觉得问出的问题有点白痴。

　　“像这种大型犬一般18个月就发育成熟了，相当于人类的十六七岁。” 他耐心回答。

　　可能苏夏对阿尔法的好奇又点多，围着它的话题与沈之辰不知不觉聊了一会。

　　今天带宠物来洗澡的人又点多，沈之辰在这等了一些时间才到它的轮次。

　　苏夏眼看天色快黑了，匆匆对沈之辰说两句：“那沈总，我就先走了。”

　　沈之辰看了她一眼，那双眼里温度还没下去，轻轻回了句“嗯”。

　　出来时天公不作美，正下起了倾盆大雨。明明出门时好好的，偏偏回家时要下这么大的雨。原本以为这么大的雨很快就会停，等了好一会都没变小的趋势，苏夏只好望洋兴叹，准备打电话让自己爸爸来接。

　　不料没有人接，苏夏爸爸时任高三班主任，有时周末都要去学校监考，电话打不通也是正常的事。由于雨下得太大，打车的人太多，苏夏这会连网约车都联系不上。眼见雨越下越大，道路上都积满了不浅的雨水。她才开始担心起来，不会真的回不了家了吧。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慢慢拿出手机，从工作群里找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电话过了一会儿才被接起，苏夏在这过程中心脏一直扑通快跳。

　　“喂，你好。”礼貌而含蓄的声音响起，苏夏在那一刻比前一秒更紧张。

　　“你好，请问是沈总吗？”

　　沈之辰听到熟悉的女声，马上就明白是谁，放柔了声音：“有什么事吗？”

　　“沈总你还在宠物店的话，可不可以稍我一程，我这打不到车。”语气带着小心翼翼与讨好，又有一丝窘迫。

　　“在那待着别动。”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苏夏一时没反应过来，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他真的还没走。听到最后那句话，心里竟悄悄生起一份安全感。

　　正把车开在路上的沈之辰接了女孩的电话后，给周节兮发了条消息，在前面的岔路口就转了弯。听到那丝讨好的语气，不知为什么没忍心拒绝，明知会迟到参加周节兮的生日聚会，但他还是答应了。

　　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很快就停在了苏夏面前，在大雨里打着双闪灯。

　　把猫护在怀里，连忙向车跑去。沈之辰看着在雨中飞奔的小巧的身影，不自觉地弯了唇角。

　　到了车里，沈之辰向她递来毛巾，“擦一擦。”

　　苏夏不好意思地接过：“不好意思啊，还麻烦你跑一趟。”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可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要不改天请你吃饭怎么样。”

　　沈之辰听了，偏头看来她一眼，见女孩脸上扬起的明媚笑容，顿时来了兴趣，食指敲打着方向盘：“也行，你来定时间。”他说话时，嘴边总是晕着淡淡的笑容，让人不知真假。

　　苏夏听了，顿觉不妙，笑容敛去了一半。原本只是假装客气一下，谁知他居然当了真。只好借驴下坡，硬着头皮答应道：“那好，等沈总有时间我再请。”

　　看到女孩的神色变化，沈之辰在心里莫名觉得好笑。看到她怀里的猫，好奇地问了句：“它叫什么名字？”

　　“豆豆，我爸取的，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傻。”说起来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笑了下，接着说：“其实它是我爸买来的，当时路过看到了这只猫，觉得它懒懒的样子和我特别像，就带回了家。”

　　沈之辰听了开始认真地看了两眼猫，调侃回了句：“那你爸眼光还不错。”

　　“我也觉得有点像，说不定是我的前世转投在这里呢。”车里开着空调，祖马龙蓝风铃氤氲在空气中，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苏夏靠在椅背上，头枕在上面，两个浅浅的梨涡藏在嘴角，一双眼睛亮晶晶，真的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即使堵着车也不觉得无聊。等到了家，原本就阴沉沉的天更加黑了。

　　临下车前，苏夏突然想到了什么：“沈总，记得通过我的微信请求啊，到时候请吃饭的时候好通知你。”

　　沈之辰一时顿了一下，便答应了。看到她令人流连的背影，心里总觉得有一些意犹未尽，鬼使神差叫住了她:“苏夏。”

　　即便相处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叫她名字，平时普通的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有几分缠倦的味道。

　　苏夏转过身，车里的人朝她投来悠长的目光，在黑夜的渲染下显得格外有魅力，就像电影里用精心设计的滤镜拍出来的远镜头。

　　他薄唇轻启：“晚安。”简单二字，在优美音色下勾勒得分外动听，像钢琴弹奏出来的音符，飘到耳边，只愿欣赏。

　　苏夏的耳边，有一片酥麻，正密集地聚在一处，再扩散转移。

　　沈之辰眉头微挑，似乎在等她的回复。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快得让人难以察觉。

　　用竭尽轻松的语气回道：“晚安。”

　　说完，还不放心似的，再次提醒：“路上小心。”

　　沈之辰听了，挑起的眉头放松下,唇边印起淡淡的笑容，比起之前的玩世不恭，这次显得更加认真。

　　“嗯”，这是回答，而不是敷衍。尾音冗长，搭配起眼里的笑意，让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