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蠢蠢魍魉-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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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
上川清美挑了挑眉，她转头对上倒吊下长颈的无面人，活动了下手腕。
“绰绰有余。”她说。
腥风骤然袭来，而后才是无面人被激怒的嘶吼。龙之峰帝人只觉得一阵难以抵挡的风压朝自己扑来，他下意识抬臂，眯了只眼，以免灰尘迷住视线。
最开始是风，然后才闻到那股臭气，像是混杂了厨余垃圾的劣质油柴，理直气壮地混在可燃物里，熊熊地燃烧出烈火。
无面人没有脸皮，连接到头部的皮肤也是光滑一片，直到脖颈处才有生出黑色的毛囊。
它似触角的四肢化成尖锐的利刃，狠厉地扎向阻挡在帝人面前的少女。上川清美个子并不高，十五岁的少女身量较她幼时已经拔高了不少，但仍谈不上高挑。若哪日选的是贴身的衣服，还能看见她肩膀处将飞的蝶翼，和皮囊下鼓露的脊柱。
龙之峰帝人是不信这么娇小的少女能对抗无面人这种怪物的。
他难免担忧，心脏砰砰跳动着。
他有些说不明的期待。
利刃在空中截停。
月色朦胧地罩在她身上，像盖上了一层纱。纯黑的雾气在少女手臂与手腕连接处涌动，像构成了一副铠甲，在龙之峰帝人看清那是什么之前隐于少女皮下。
她左手抓住利刃，右手攀附而上，拽住无面人的手臂。怪物被激怒般大声嚎叫着，那根纤长如橡胶一般的手臂鞭打过来。
但是没有用。
被从墙壁上拽下来的怪物无法找到下一个支撑自己的物体，它击打的对象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一击，人形的少女抬起头，对着它无面的头颅扬起嘴角。
上川清美倏地松开无面人的手臂，她自然地放任前倾，双手触地，抬腿拧动腰身，狠狠地将因惯性朝她原先所在方位猛坠的无面人踹出去。
那张差一点就要悬停在龙之峰帝人面前的苍白而巨大的脸下一瞬就被少女的鞋跟踢得粉碎。它破碎的头颅下连接着修长的脖颈，如同风中飘摇的柳叶，又仿佛与风筝断离的线。
头颅朝后飞去，噗叽一声撞到墙上，剩下的躯体也被随之而来的侧踢击飞，两半分离的躯体重叠起来，四溅的暗色粘液在墙壁上拉出一条线。它最终落在地板上堆积起来，在一呼一吸间不断地蠕动。
“…好恶心。”
前翻落地的上川清美整理好自己的裙摆，还没回头就听见龙之峰帝人如此评价着。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害怕呀。”她耸肩，迈到无面人残躯旁，“常人早就吓到屁滚尿流了哦。”
“接下来要怎么办？”
避开这个话题了吗？
算了。
上川清美迈了几步，在它面前蹲下，用手指揪住已经开始变得苍白的外皮。
“它会自己消失的。”上川清美不甚在意道，“即使死去也会有继任的轮回，像是被诅咒了一般利用血脉延续着自己的生命。要是纯血的妖怪，即使没有力量的来源，因何诞生便会因何复活。
“妖怪就是这样的存在。”
“即使不是本意吗。”
“也有不愿意轮回的妖怪在哦，但大多数的家伙都不会回想起来，那是禁忌。”上川清美“吃”掉最后的残躯后，站起身在无面人消散的地板上用鞋底碾了两下，“说起来，纯血的家伙即使再生了也不一定是原先的那一只，但是返祖的半妖会继承记忆哦，很奇怪对吧？”
“就好像被诅咒了一样。”
上川清美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觉得龙之峰帝人真是有意思，她不可遏制地笑起来，呢喃般回答道：“是。”
就好像与人类缔结连理，最后一定会诞生诅咒一样。
不被妖怪祝福，也不为人类接受。
上川清美认识几只这样的存在，也知道他们中的一些建立了保护弱小混血的名为“妖怪公馆”的互助组织。几年前还去拜访过，就是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如镜一般的黑色雾气消散，那团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这栋废宅周围的瘴气也随着无面人的消失散去了。
一道不属于这里的影子从封闭的窗口处投射出来。
龙之峰帝人晃了下神，他突然意识到，之前那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已经消失了，风把另一个人的呜咽带到他耳边。那道从封闭窗户的腐朽木条里透出的光落在上川清美脚边半米处。无面人的残躯已经完全消弭，看不出之前的惨状了。
龙之峰帝人借着那丝不明显的月光打量起窗口那人，她背着光，但依稀能看出来是个穿着来良制服外套的女生。
她一直在发抖，防备地双手交叠在胸前，死死地盯着黑暗里的上川清美。
嗯……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好？
很显然，这件事并不需要龙之峰帝人去担心。
上川清美抬了下眼，而后明了般挑眉，丝毫不掩她战斗后狂热的情态。
她朝前逼近两步，迈入月光里。
“你跑到这里来了呀。”
她站到光下，眼眯起，纯黑的瞳仁点缀在两弯月牙之中。
龙之峰帝人心跳落了一拍，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拢住自己的右臂，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那里面流动的灼热的血液，正朝疯狂泵缩的心脏涌去。
上川清美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轻飘飘地落在他耳中。
“快点回去会比较好哦，你的同伴都已经离开了，时间已经很晚了哦。”
龙之峰帝人视线落在她背在身后搭在一起的手上，她用手背压住翘起的裙摆，小指不自觉地勾起。
他回忆起那只手心的触感。
错频的呼吸与上川清美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佐藤同学。”
*
“上川同学还真是没有自觉呢。”
送走心神不宁的佐藤菜奈，上川清美不用回头，就知道龙之峰帝人站到了她的身边。
她盯着佐藤菜奈离去的背影：“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只是觉得，如果上川同学一直是这种作风的话，被传出那种传言也不奇怪。”
“啊——”上川清美歪了歪脑袋，脚尖点在地上，轻飘飘地转了个圈，与他面对面，“所以？”
“明明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就这样暴露出来真的好吗？”
“欸——你是在替我担心？”
“只是在提出疑问而已。”
上川清美知道这样的对话不应该从一个普通人的嘴里说出来，但事实上，龙之峰帝人身上已经被她贴了个“麻烦分子”的标签，从这一点来看，他就已经不普通了。
她本来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但这家伙，要是敷衍他，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从握住她手那件事就能看出来了。
上川清美伸了个懒腰，开始思考要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她呼出一口气，把手揣进外套口袋里。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这个点，纪田正臣应该早就让众人回到了各自家里。
“暴露给另一个世界什么的，首先得看得见吧。”
她下巴微抬，以一副傲然的姿态轻松道，“幻想种、吸血鬼、妖怪，要是知道他们的存在的话，本身就已经不算这边世界的人了。
“再说了，就算暴露了又能怎么样？我可没有抱着破坏什么为目的的心思去行动哦，光这一点就给我感激涕淋吧！”
“上川小姐还真是自我啊。
“不过，就算没有这份心思，如果这番行为已经将别人守护着的东西给破坏了的话，不会给其他维护安定的人添麻烦么。”
“……你可真是把自己看得重啊。”
“自己？”
“别和我说你没有这个自觉哦，好奇心旺盛又固执，你刚才那副表情可完全不像是在问给别人添麻烦，而是完完全全一副‘别给老子添麻烦’的样子啊。”
“是吗？”
“别来问我啦！”
“那就姑且当作是这样吧。”
上川清美看着他那张娃娃脸上浮现出笑容，便恨恨地牙痒。
大概之前纪田正臣看她就是这种感觉吧。
“要是不相信就自己亲眼来看吧。”她扬眉，居高临下地说道，“来看我们是不是会把你划进所有物范围的、所守护的宝物给破坏掉。
“不相信的话，就自己亲眼来见证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蠢蠢魍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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