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的内卷之城》雨期久

111、游乐园（16）

　　“啊！又失败了！”
　　男生放下手机，看向身旁小男孩的屏幕：“其铭，你简直跟自动模式一样！”
　　骆其铭淡定地将最后一节旋律的按键打完，不看满分的结算界面，看向男生：“记住旋律，会很容易。”
　　男生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哥哥脑子没你好，做不来这种。”
　　“……”骆其铭睁着大眼睛盯着他。
　　“啊！都这个点了，我要赶紧给你做午饭！”男生匆忙起身跑去厨房，“你今天想吃什么？”
　　骆其铭：“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吧！”
　　骆其铭默默打开新一轮音乐游戏，每一个向自己飘来的彩色按键都像有意识，自觉靠近他的手指。
　　“……哥哥。”
　　小男孩低声念着，抬头时，思绪已经回到了现在。
　　彩色的旋转木马悠悠转动，他看见自己的分数依然保持在三人最高。叶灰握着项链坐在蒋宣身旁，在顺利进行他的计划。
　　“……”骆其铭回过身，继续敲打自己的按键。

　　“哥哥，你胳膊怎么了？”
　　“今天有人欺负我同学，我上去就给了他一拳！”
　　“……那你怎么还受伤了？”
　　“哈……哈哈，我打不过人家嘛……”
　　“打不过还要帮忙？”
　　“其铭，那是我很好的朋友。而且故意欺负人是不对的，我们看到这种坏人做坏事就要勇敢去帮忙阻止哦。”
　　“……”小男孩点点头。
　　可是等男生离开，小男孩握着魔方，低声说：“哥哥，【坏人】只是相对的概念。如果他所做的坏事对我有利，那他就不是【坏人】。”

　　……
　　“哈哈哈……”一阵年轻的嬉笑声从身旁经过，叶灰看了看现在所处的环境。
　　看来是个类似学校地方内部的走廊。毕竟此时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在周围，站在他不远处的蒋宣也是其中之一。
　　叶灰稍一移身，就看见蒋宣正前方还站着另一个男生。这时，蒋宣沉默着上前走了一步，抓住那人的衣角。男生回头，那双叶灰熟悉的桃花眸对蒋宣露出笑意。
　　“……林宴。”蒋宣轻声呼唤他。
　　“走吧。”林宴握住他的手，两人突然一起向前跑开，叶灰也快步跟上。
　　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在绕不完的走廊中穿行。等跑过一个拐角，场景随着两人的脚步突变，变成了消毒水味弥漫的医院走廊。林宴转过身，蒋宣没有停下，靠上去搂住他，
　　“扑通，扑通。”两人的心跳声变成这个空间唯一的声音。
　　“一点都不痛。”林宴捧着蒋宣的脸说着。
　　这时，两人同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刺耳声响——张牙舞爪的丧尸瞬间就出现在眼前，狠狠朝林宴挥起匕首——
　　为了躲避，蒋宣用力将林宴推倒，随即，他们一起倒下，地面竟如软下去的水面，让他们直直掉入。新的场景接着从地面切出，大片雪絮飘来，围绕着在冰面上牵手并行的两人。远远看去，就像被放置在水晶球这样人造玩具中的两只木偶。
　　“咔嚓。”
　　一直沉默的蒋宣低头看了看冰面，又抬眼握紧林宴的手腕：“我们……走不了了。”
　　林宴摇摇头，握住他的手飞快向前跑。雪絮也像突然有了灵魂，癫狂般聚集躁动，像是细小的刀片撕扯他们的皮肤。冰面也随着他们离开的轨迹一路迅速裂开，仿佛一只穷追不舍的猛兽，很快就跟上了蒋宣的后脚跟——“林宴！！！”
　　林宴回身抱住他，接着，他们坠入安静的冰湖，二人接着相牵的双手努力靠近，拥吻。
　　短暂的窒息后，他们重新浮出水面。彼时，四周又幻化成落英缤纷的树林。林宴把水里的蒋宣拉出来，两人一起靠在树荫下休息。
　　树上掉落的粉色花瓣打在蒋宣手背，他动了动胳膊把它抖掉，没想到很快又有新的花瓣落到同一个位置。
　　“你看这个。”
　　蒋宣转头，看见林宴拿了一只桃木面具放在自己眼前，笑眼盈盈地要帮他戴上。
　　蒋宣凑脸上去，面具戴住的一瞬间，再次睁开眼睛，面前的林宴悄然变成身着红黑相间礼服的模样。蒋宣抬头，看到他们身处一只高耸的鸟笼之中。
　　蒋宣轻轻摘下面具，从他纯净的眼眸中流下两行鲜血。但他仍然露出笑容，握住林宴的手与他在笼中共舞。
　　“……啊。”
　　此时此刻，一直跟随旁观的叶灰抱着手，终于发出一声冷笑：
　　“真是无聊。”
　　刹那，叶灰看见蒋宣的瞳孔一颤。林宴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蒋宣看向自己和骆其铭同时下降的San值，咬牙：“其铭……为什么？”
　　“看来小朋友也想知道你和信城火爆新人的爱情故事。”叶灰勾着嘴角，“【火雀】，我们都很清楚，我要看的不是这些。”
　　“！”蒋宣一眨眼，对方已经闪现到他面前，那条三角瞳项链悬挂在他们之间，蒋宣不由得被这只不停眨动的眼球吸引。随之他的双眸再次浮现出转动的漩涡……
　　“这次可要真的乖乖睡着咯。”
　　“呃！……”
　　眼睛一闭一睁，叶灰环顾这个新的空间。漆黑的夜空飞舞着无数纸屑，残破大楼下的地面也裂开缝隙。此时他和蒋宣都处在某栋大楼顶层。
　　“……”跌坐在地的蒋宣抬头望着某处。叶灰顺着看去，是前方相对更高，也是最高的那栋大楼。一个身影站在顶层，他缓缓回头，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看见蒋宣后露出了微笑——
　　“！”蒋宣面露惊恐，跌跌撞撞向那里跑去，在即将坠下大楼边缘的那刻，一抹刺眼的火红色从他身后张开——
　　叶灰被对这双燃烧的火翼有些惊愣。
　　下一秒，不知何处劈来的一道黑影径直从林宴身上切过，瞬间，他化作零散的银羽和白色水晶碎片，在风中消失。
　　“不要！！！”
　　蒋宣也像是被抽掉灵魂一般，呆呆坐在原地。身后的火翼焰光一点点熄灭，化作黑色灰烬也随风消散了。
　　半晌，蒋宣冷声：“够了，你该出去了。我这一回合已经注定会被淘汰。”
　　叶灰露出意犹未尽的笑容：“看来只能到这里了呢，你的防备远比我想象的强大。”
　　蒋宣抬起头，依稀带着泪痕的双眼紧盯着他：“你说什么？……”
　　“我也遇到过无法对其他人打开内心的人，尤其是一个陌生人。他们会自行编织一个所谓的记忆，等催眠师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编排好的剧本，而并非真实的内心。”叶灰把三角瞳项链戴回自己脖子上，“除了现在这个地方，其他前面的所有都是你准备好的一个应付我的剧本，对吧？”
　　蒋宣没有回答，脸色并不好。
　　叶灰笑道：“场景都太眼熟了。林宴虽然来信城不久，拆的信可不少，而且每一封回放都果断公开，这样我才能一封封仔细研究……”
　　话音未落，叶灰已经看见蒋宣的脸色顿变。无言的怒火在他眼睛里燃烧。
　　“离他远点，我警告你。”
　　接着，叶灰嗅到一丝烟尘的气味。他猛抬头，只见漫天飞舞的纸屑不知何时全部被火星点燃。在夜空下的城市建筑之间，一只庞大鸟雀在张开浴火羽翼，发出巨大、震撼人心的嚎叫。
　　明红色映在叶灰双眼里。他笑着喃喃自语：“【火雀】……还真是美丽呢。”
　　说完，眼前一黑，他的意识猛的陷入一阵空白。等再次清醒过来，他又回到了正在旋转的木马上。
　　叶灰看手里的项链，三角形中间的眼球已经静止了。
　　“……强行自醒对身体可不好。”他调侃着，看向自己的旋律界面，没想到整个界面都是静滞的。
　　意识到什么，叶灰转过头。果然，蒋宣站在不远处，手上的红色戒指在散发微弱光亮。
　　“你看起来很生气呢。”叶灰将双手手指交叠。
　　“……是她吗？”蒋宣直直盯着他。
　　叶灰沉默片刻，笑道：“我不懂你在说什……”
　　“是她要求你这么做的吗？”蒋宣打断他。
　　“……”叶灰看着他，带着笑意，“是啊。”
　　“……你们又是哪边的？”蒋宣皱眉，低声，“为了让【过程】更完美？……她到底还布置了多少？
　　“我只知道这是我们的考核任务。”叶灰摊手。
　　蒋宣皱眉：“我——们？”
　　叶灰：“当然，不止我一个人。”
　　蒋宣抿紧嘴唇，片刻后才说：“已经够了，你不要再窥探了。”
　　“窥探？我？你形容错了吧，那位儿童医生才最适合这个词。”
　　“你们都差不多。”
　　叶灰摇头：“我所能知道的，从来都是对方主动告知我的。”
　　“如果被催眠之后还会有主动权的话。”蒋宣冷冷盯着他，“不是每个人都是你的艾浅名。”
　　叶灰沉默几秒，忍俊不禁：“很久没看见这样的你了，说来还真是有点怀念。”
　　蒋宣不再回答他，兀自闭目坐在位置上。
　　“又怀念，又期待。”叶灰笑着，“【火雀】……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计时结束，积分停止！”
　　旋转木马缓缓停下，彩色的灯一盏盏熄灭。
　　蒋宣睁开眼睛，眸光轻泛。

　　“本轮淘汰：【溺水船】蒋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