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9、夜谋 ...

  •   玉蒹瑕听完不知该做何反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的窗外草丛里竟然还藏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小男孩。他突然有些佩服玉净痕了,一个五岁的孩子看到这些不害怕、不揭穿也就算了,竟然还把这个秘密藏了这么多年,半点没叫他看出破绽。他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玉净痕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淡然一笑:“怕你?那倒不至于。当时许是年纪小,又看多了民间的传奇话本,无知则无畏嘛,何况,朕亲眼看见的是你救人,又不是杀人,就算年纪小,是非好歹朕也是能分清的。至于揭穿你……”他叹了口气,“父皇膝下子嗣单薄,对这个孩子很是期待,可五弟出生便夭折了,你的出现正好弥补了他老人家的期盼。而且你也知道,乐嫔身体一直不大好,九死一生才生下这个孩子,若是醒来发现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是个死婴,肯定也受不了,虽然她两年后还是病逝了。乐嫔是母后的表妹,她殁后母后便将两岁的你接过来养,视若亲生,因此在确定你没有恶意的前提下不揭穿你,也是为了母后。”

      “再说,你都叫了我这么多年的皇兄,还为我大亓平定边关、镇守疆土,这么厉害的战神弟弟,是人是妖是鬼是神还有那么重要吗?”玉净痕望着他的眼睛,难得这般坦诚。

      玉蒹瑕既感怀又觉得好笑,还掺着一丝无语:恐怕最后那句才是最重要的吧。好用又免费的劳力,不要白不要。

      他虽是半开玩笑,但玉蒹瑕知道,这些年的情谊做不得假。说来也好笑,天地间妖兽神仙的寿命要比凡人长上十倍百倍,可有一些即便相处再久也不会产生牵绊。他活了几千年,人间的二十多年于他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这段再平常不过的时光,却能在他心里留下足够深的印记。就像是稍瞬即逝的火树银花,虽然短暂,但只要你记住了它们的形状,便也就在那一刻得到了永恒。

      他真切地道:“谢谢,皇兄。” 玉净痕拍了拍他的肩,两人相视而笑。

      说完往事,玉净痕才想起自己深夜造访的主要目的,正色道:“你是怎么为书雁解的毒?看你突然变回原形,朕心中担忧却也无法相帮,只能寄希望于宁家那小子了,看你现在活蹦乱跳的,应该没事了吧?”

      玉蒹瑕:“让皇兄担心了,我并无大碍,此事是我该做的,你别放在心上。” 玉净痕翘了翘嘴角:“既然如此,你我之间也别谢来谢去的了,没意思。”

      玉蒹瑕又问道:“对了,下毒之人查到了吗?” 玉净痕:“朕刚下令严审尚食局和昭阳殿中宫人,就发现尚食局女官凌涵就在房中自缢了,死无对证,她只有一个老母,也已经死在家中,其他人更是没审出什么,此事着实蹊跷,恐怕幕后之人早有预谋,这只是个开始。”

      玉蒹瑕眉尖一蹙:“皇兄,没查明之前,宫中防守不可懈怠,起居饮食也要多加小心。” 玉净痕颔首:“朕明白,你也不用太过忧心。朕已下令今日之事严禁外传,不过宫中人多口杂,况且抓捕审问的动静如此之大,怕也瞒不住,但你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免多生事端,对外只道是西域神医云游至此,为皇后解了毒。” 玉蒹瑕:“嗯。”

      说着说着玉净痕突然话锋一转道:“好了,既然这件事说完了,那另一个问题你为朕解解惑吧。”

      玉蒹瑕不解:“还有什么问题?” 玉净痕又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当时是你和宁家大少爷的事。”

      玉蒹瑕扶额,真不知道自己又在哪翻了船,他甚是好奇:“皇兄这又是从何说起啊?臣弟应该从未透露过自己喜欢男子吧,和宁公子也那般坦荡,连身边亲信都未察端倪,何况我们目前的确没什么,究竟是何处不妥,令皇兄有此猜想?”

      玉净痕挑眉:“你这是承认了?” 玉蒹瑕:“皇兄如此神通广大,臣弟承不承认还有意义吗?皇兄就不要拿臣弟寻开心了。”

      玉净痕莞尔道:“其实朕也没那么神,瞎猜罢了。秋猎时你与他形影不离的,听说后来他在林子里走丢了,你急得跟什么一样,一个人直往林子里冲,这才遇见了廖馨兰不是吗?之后又衣不解带地在他的营帐里照顾了一夜。还有一个多月前,宁相亡妻的母亲去世,他告假带着家人前去吊唁,你也告假往贺州去了,你是不是真的有事要办朕不知道,但宁相刚回京,当晚你就进宫给母后请安了,这未免有点巧了。最令朕惊讶的是,除夕当夜还有人看见你们手拉着手一块游街、放河灯,你连玟王叔家小孙子的手都不肯牵,却和他在闹市手拉着手,这合理吗?”玉净痕说到后面,直接用两根手指敲了下桌子。”

      “这些都还是小事,朕只当你多了个知音,但今天在宫里,我见他抱着一只小狐狸急着出宫时,朕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玉蒹瑕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呀,战场上是名猛将,朝政上是位栋梁,可于人情世故上却少了根筋,防备心也重,身边冷清得很,甚少与人交心。,若是普通朋友,你会让他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果然,稍微一试探你就不打自招了哈哈哈。”

      玉蒹瑕心里敞亮了:原来如此。

      玉净痕:“这几年母后和书雁为你挑遍了京城的贵女,你一再推脱阻辞,朕本以为你并非凡人,许是有什么人妖有别的意思,瞧不上凡间女子,却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你藏得可真够深的啊。”

      玉蒹瑕:“我也算不上断袖,除了他,男女都一样,我皆没甚兴趣。” 玉净痕看着他,仿佛有些吃惊,轻叹了一声道:“从小到大,你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明明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朕总觉得,你不过是将灵魂暂时寄存在这具身体里,实则只是一具没有心的虚壳而已。朕一直不明白知道你为何要以凡人之躯留在人间,却又活得像水中的幻影,如今,朕也许明白了一点。”

      他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朕管不着,你自己有分寸便好。那孩子看着倒是不错,聪慧伶俐,样貌应是随了他母亲,很有灵气,与你倒也登对。”

      他站起身道:“好了,探望完了,该说的也说了,那朕就回宫了,你皇嫂还等着呢。” 玉蒹瑕抱了抱拳道:“恭送皇兄。”

      “对了,他也到了议亲的年纪,等他姐姐完成大礼,宁相就该考虑他的亲事了,你可要抓紧喽。”玉净痕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补了一句。

      玉蒹瑕挥了挥手:“快走吧。” 玉净痕笑着跨步离开了。

      青州 建王府

      乌宴站在书房门口,唤了声“王爷”。门内传出玉怀鉴的声音:“进来。”

      乌宴推门进去,见书案上一片混乱,笔墨散落一地,几个丫鬟正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收拾着,一个便衣侍卫低头半跪在地上,额角有鲜血渗出,脚边是滚落的砚台。

      乌宴走到侍卫身旁,低声道:“你先下去吧。” “是。” 侍卫得令退了出去。乌宴又对收拾的丫鬟道:“你们也下去吧。” 丫鬟们连忙将地上的纸和笔砚放回桌上,然后移步出了书房。

      乌宴拱手道:“王爷,可是京中有消息传来?” 玉怀鉴叹了口气道:“没曾想竟折在辛书雁那个女人身上,若是如此也便罢了,不能杀了他,至少也能让他痛,又不知从哪冒出来个西域神医,竟然为她解了毒。”

      乌宴也甚是不解:“那毒分明无药可解,纵使天仙下凡也无用,此事定有蹊跷。”

      玉怀鉴:“事到如今,毒是怎么解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本来也没想着能一举杀了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不管如何,接下来的事绝不能再有差错。” 他看向乌宴,“我让你接的人呢?”

      乌宴:“就在门外。” 他转身对着门口喊了句:“进来吧。”

      一个戴着兜帽、披风罩体的人缓缓走了进来,他抬手摘下兜帽,露出一个中年男子的面容,左脸有一道疤,蓄着把美髯,男人左手搭着右手小臂,右手放置于左心处,对玉怀鉴微躬下身,行了个标准的番邦礼,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原话道:“建王殿下,在下赫巴林,应您之邀,我王特命我前来详谈。”

      这位自称赫巴林的番邦武士在玉怀鉴里的书房里待了小半个时辰,而后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建王府。

      乌宴也退了下去,顺手关上了门。待书房只剩下玉怀鉴一人后,他对着空气说了句:“我的事做完了,你说要帮我,想怎么帮?”

      回应他的还是那个不自然的低沉男音:“我说过了,你只管依自己的计划行事,剩下的事不用你操心,也不必多问。” 那个声音说了这一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知道为什么,玉怀鉴并没有大业初始的激动,也没有对落败后结局的忐忑,只有一股深深的不安不断涌上心头,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件事,可他早已别无选择,从那个诡异的黑影找上自己的那一刻起……

      翌日 宁府

      或是春困秋乏夏打盹,或是怪梦缠身的缘故,宁锦沅近来总嗜睡的很,这日宁锦沅一觉睡到巳时还未起,墨昀将他唤醒,他闭着眼睛坐起来,困倦之意未退,采怡端着水盆进来,催促道:“公子快起来洗漱吧,免得待会客人们到了,去晚了失礼。”

      宁锦沅没听全乎,迷迷糊糊地躺下,一边拉过被子盖上,说:“什么客人啊,这一大早的,不见。”

      墨昀无奈道:“公子怎么又躺下了,快起来。”说着就去拉他。秧儿道:“什么一大早,都巳时了,老爷方才还派人来问,说怎么不见公子呢。”

      穗儿将宁锦沅的衣裳从里到外一件件按顺序排好搭在手臂上,边笑着道:“公子睡迷糊了?怕不是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宁锦沅挥开墨昀的手,打了哈欠道:“管他什么日子,谁都别打扰我睡觉。”

      采芯急了,道:“哎哟我的爷,今儿是大小姐小定的日子啊,老爷和夫人一早就在前头忙活宴席了。”

      “小定就小……什么?!” 宁锦沅咻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的同时坐起身,“我把这事给忘了,快,把我的衣服拿来。”

      “哎。” 穗儿和秧儿拿着衣裳服侍他穿上,宁锦沅快速洗漱了一番,正要束发,秧儿接过梳子站到他身后道:“我来吧。” 然后熟练地帮他编了个复杂的披肩,垂在脑后。宁锦沅道了声谢,秧儿看着镜中他的脸庞,面上闪过稍纵即逝的郝色,唇角微勾。不过宁锦沅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梳理好后,几人拥着宁锦沅往花厅走,宁锦沅边问出自己的疑惑:“我以为小定只是双方家长一起吃顿饭就好了,怎么?还有其他客人?”

      采怡轻笑了一声:“公子是真的睡迷糊了吧,怎么连这个也忘了。” 宁锦沅掩饰性地笑笑。

      采怡:“按京城这边的习俗,小定是要邀请亲朋办个小宴的,原本嫁娶双方家里都得办,但好像老爷夫人和将军府觉得两家相熟,干脆就一起在相府开个宴好了,也能热闹些,因此今天赴宴的还有明家的亲朋。”

      墨昀:“不过那些家境并不富裕的人家也不会讲究这许多,有一些干脆连小定也省了去,两家说好后,择个日子一顶花轿直接将人抬进门拜堂。”

      宁锦沅点点头表示明白。秧儿补充道:“但我听说好像南方那边的习俗与京城不太一样,有些地方的确是像公子刚才说的那样,还有点压根没有小定这一说。”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