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科举殿试现场》思殿

1、第 1 章

　　咚、咚、咚、咚……

　　沉重的心跳，杂乱的记忆，刺痛的心脏。

　　沈铭扬眼前一片模糊。

　　都说走得夜路多了总会遇到鬼。

　　下夜班后，他没遇到鬼。

　　只遇到了两群人打群架。

　　明明及时绕路了，他还是被一块飞来的尖锐石块砸中脑袋。

　　我还没见到千禧年出生的小外甥，我才刚当上车间主任，我没来得及攒够钱回老家……

　　沈铭扬艰难地用双臂撑住桌子。

　　桌子？

　　哪里来的桌子？

　　天，天，怎么亮了？

　　沈铭扬混沌的大脑艰难地运转着。

　　他明明是被砸中了脑袋，为什么会心脏疼？

　　窒息让他无暇考虑太多，沈铭扬下意识地大口呼吸，妄图平稳住慌乱的心跳。

　　他的剧烈的心跳稍稍平复，模糊的视线稍微清晰。

　　沈铭扬的身体觉得还不够，提醒他抬头去呼吸。

　　他还没将头仰起，渐渐清晰的视线中，沈铭扬对上了一双眸子。

　　哪怕他视线模糊，沈铭扬也从那人的眼神中看出了担忧和警惕。

　　他想起来了。

　　他在工地打工第一天遇到的工头，那是工头看到他推不稳当装满水泥的独轮车的表情。

　　可不是担心他摔了，是担心他把和好的水泥给撒了。

　　这眼神，不就是，这小子要是出岔子就完蛋吗？

　　沈铭扬满谷满仓的求生欲让他赶紧重新低下头。

　　在杂乱的心跳中，沈铭扬很快发现他的眼前有两张古怪的卷子。

　　爸妈离婚后都不管他和妹妹，他小学刚毕业就四处讨生活，年纪大点就去南边打工，供妹妹读书，眼见着小妹当上老师，结婚生子，他也成为了厂里的车间主任，生活越来越好。

　　可要说这试卷，沈铭扬已经十来年没见过。

　　这上面的字，瞧着怎么像是繁体字？

　　沈铭扬修长白皙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这手，只有右手指尖和指节处有些细细茧子，根本不是他那粗糙宽大的手，白皙的指尖划过光滑的桌面，沈铭扬被那细腻的手感，惊得下意识仔细去看手下的木料。

　　手下的实木桌面，桌面花纹清晰层叠，凭借他走南闯北多年的眼力和多少会一点的木工能力，他一眼就看出这是老榆木。

　　老榆木？

　　白天？

　　修长白皙的手？

　　这不是我！

　　沈铭扬不由自主地忘记了心脏处的痛感屏住了呼吸，借尸还魂？

　　在村里和工厂宿舍中听到的种种鬼故事，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

　　他又活过来了？！

　　像是考卷一样的东西、桌子、毛笔、砚台、以及耳边微不可查的纸张翻动和纸币摩擦的声音，都在提醒他，这应该是个考场。

　　沈铭扬谨慎地小幅度地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现在身上穿的衣服。

　　一身古古怪怪的青衫长衣。

　　这种衣服他只在年节戏剧下乡、村里扮玩和电视剧里见过。

　　自己到底是来到了个什么地方？

　　他又壮起胆子用眼睛余光快速悄悄瞟了一圈周围。

　　沈铭扬发现自己前后左右都有正在答题的人，这些人穿着古怪的衣裳，头发很长，而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块平台。

　　平台前方是一座称得上华美的宫殿。

　　最前方依次坐有很多人，最中间则是一位身穿黑色衣裳的中年人，沈铭扬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在考什么，但是最前头的肯定是考官啊，他也不敢真的抬头看，他用眼角余光扫一眼就赶紧收回眼神。

　　可就是这一眼，他又看到了那双清冷的眸子，这一次那眼神变成了疑惑。

　　旁人都没抓住他谨慎的小动作。

　　瞧这监考官的认真态度不像是唱大戏啊。

　　这要不是在唱大戏，自个就是来到古代了？！

　　沈铭扬被自己的猜测唬了一跳。

　　他在被自己的想法唬了一跳的同时，十分惊奇地想，原来这古代也要考试啊，这是不是就是戏里演的中状元。

　　那他最前头的不就是……皇帝？！

　　这一瞬间沈铭扬是后悔的，后悔自己平时为了多挣钱不怎么看电视看闲书，连评书他都不爱听。

　　他有空就看维修的书，想着多学习，长点本事，回家之后就能开个五金店，顺便能给人修小家电。

　　现在他真是两眼一抹黑啊！

　　不光是脑子一抹黑，因为心脏不规律的跳动，他眼前也是一阵又一阵地发黑。

　　心脏处隐隐的痛感在不停地提醒他，这根本不是梦。

　　沈铭扬颇为乐观地想。

　　话说，这皇帝当监考老师，也不知道能不能交只写了一半的卷子上去。

　　不会被拖出去砍了吧？

　　要不自己现在晕倒？

　　反正这身子应该是突发了心脏病。

　　可是这晕了算不算是不吉利啊？

　　想到刚才监考官模样的人的眼神，沈铭扬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别现在‘晕’过去。

　　不然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沈铭扬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想法，然而他对什么皇帝，什么历史的了解太少了，他怎么琢磨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沈铭扬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心跳，他低头去看桌子上的考卷和写了一小半的答卷。

　　看看这考卷和答卷有没有点可以用的信息。

　　这人发病前及时将笔放到了砚台边，答卷上的字干净整洁，沈铭扬这个没读过几年书的人仅仅瞟两眼，就情不自禁地惊叹，这字真好看！

　　肯定不是他能写出来的。

　　他连该怎么拿毛笔都不会！

　　继续答题一定不行，沈铭扬强迫自己去辨识这些多了很多笔画的字。

　　‘應殿試舉人臣沈銘揚年贰拾肆歲係山東寧海州文登縣人由廩膳生員應天賢贰年鄉試中式由舉人應天賢叁年會試中式今應殿試謹將叁代腳色開具於後曾祖敘德未仕故祖榮孝未仕故父鴻茴未仕故……’①

　　‘臣對臣聞……’

　　这！

　　这怎么没有标点符号啊！

　　本来就认不全字，没有标点符号，让沈铭扬的辨认工作雪上加霜，难上加难。

　　在沈铭扬眼中这段话分明写的是‘×殿试×人臣沈××年二十四××山××海州文登×人由××生××天×二年×试中式由××天×三年×试中式今×殿试谨将三代脚色×具于×曾祖敘德未仕故祖×孝未仕故父鸿茴未仕故……’

　　‘臣对臣×……’

　　这读字读半边的技能也不够用啊！

　　沈铭扬辨认了半天也只能得出，这确实是考状元的考试！

　　殿试这个称呼他还是从瞟过一两眼的电视剧里听说过的。

　　这人今年二十四岁，跟自己可能是同名同姓，大概是山东什么海州文登人，曾祖父似乎叫叙德，祖父名字里有个孝字，父亲叫鸿茴。故，大概是死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人的曾祖父，祖父和父亲都没了。

　　这点倒是跟自己差不多。

　　没有别的信息，沈铭扬也看不出这考卷上具体写了什么。

　　他只有一个念头，让他继续答题是不可能的。

　　靠这点信息脱身也不可能。

　　沈铭扬深吸了一口气，默默伸手捂住了这具身体还在不规律跳动的心脏，尽量有规律的呼吸。

　　除此以外他什么都没做。

　　既然写不了，直接晕倒也有风险，那就什么都不做最安全。

　　他刚才勉强打起的精神又开始涣散。

　　沈铭扬神情恍惚之间，听到了一声呼啸的鞭响，一声尖锐的声音喊声仿佛就在他耳边响起：“纳卷！”

　　模糊中，沈铭扬隐约瞥见有几个穿着统一的青灰色衣裳的人，轻手轻脚地收起卷子。

　　“起驾！”

　　“恭送陛下。”

　　沈铭扬眼见着自己前方和左右的人都站了起来，他撑着桌面缓缓起身，动作僵硬迟缓地跟着左右前方的人一样合手，抬手，屈膝，跪地，叩拜，再起身。

　　沈铭扬根本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病情。

　　他行动的拖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沈铭扬能发觉越来越多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其中有担忧，有好奇，有幸灾乐祸，也有带着寒气的打量……

　　沈铭扬跟随着人群转身，他的动作很慢很迟钝，但几乎没有差错。

　　照猫画虎，沈铭扬还是能做到的。

　　更何况，这次还事关生死！

　　他迷迷糊糊中还不忘注意四周的环境，奇怪的雕花石料长台阶，石板铺就的地面，穿着古怪给他们引路的人。

　　这些他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

　　沈铭扬一直坚持跟着队伍走着，他那好容易有了一些规律的心跳声又开始在他耳边响起。

　　咚、咚、咚、咚……

　　走了，走了，很远了。

　　读得起书的人，会有人来接吧？

　　只要出了这个像是皇宫的地方，他再大病上一场，应该能把殿试上没有写完卷子这事应付过去。

　　大病一场，只要大病一场……

　　沈铭扬的意识有些恍惚。

　　他似乎看到了一道大门，门外不再是规规矩矩做事的人，而是隐隐能看出他们慌慌张张焦急等待的模样。

　　到了，终于到了。

　　保命要紧。

　　跨出高高的门槛的一瞬间。

　　沈铭扬紧绷的精神一松，他的身体瘫软了下来，直接倒在了地上！

　　晕倒时沈铭扬最后的意识还没忘记用手肘撑了一下地面，防止脑袋先着地。

　　他做了一个轻飘飘的梦，梦见了一个冷静注视着他的少年。

　　少年坐在他的床边，一身颜色过于浓烈的紫色衣裳穿在他身上，精巧的玉冠将他的乌黑的头发束起，强烈的颜色对比在他身上，竟然生出了种温和清透的气质。

　　这少年比他见过的所有老板都好看。

　　只是……那双眼睛他见过！

　　是那个敏锐的监考官。

　　我被监考官救了？

　　沈铭扬艰难地睁开眼睛。

　　恰恰对上他在梦中见到的那双冷漠地注视着双眼。

　　他下意识想要抬手揉一下视线模糊的眼睛，这一抽手他就发现，他的手被柔软顺滑的布料死死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