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你以何》金大龙

11、陪酒

　　说实话当下我心脏停跳了两秒，这场景太似鬼片，但是我脸上并没有表情显露——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木木的看镜中的他。
　　赵友虹阴恻恻对我笑，语气闲闲的开口：“你朋友走了？”
　　我点头。
　　他走过来，我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盯着他打开水龙头，弯腰洗手。
　　等了几秒，赵友虹除了低头洗手并没什么动作，我举步想走，他却又转身看我，只好站那里不动。
　　他就这样低头洗着手，说：“我，听大哥说起过你。”
　　我回：“嗯。”
　　还能怎么答话呢？
　　他接着说：“我大哥说和你在一起很舒心。”
　　啊，赵友青对我评价真是高。
　　我只好回话：“赵先生过奖了，他才是亲和谦逊，让人如沐春风。”开口把自己吓了一跳，喉头发紧，声音嘶哑。
　　我当然异常紧张，我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笑起来，兴致勃勃的看着我：“哦，那我呢？”
　　我在心里默默想，你是个乖张阴戾，喜怒无常的人渣。
　　当然不能这样说，可是事发突然，我找不到合适的溢美之词，一时卡壳。
　　他眯眼笑，搭住我肩膀说：“看来我们之间需要增进了解。下午你陪我去散散心？”
　　我反射性挣开他，僵笑：“我下午还有急事……”
　　他突然翻脸，阴狠狠的瞪住我，满眼戾气。我噤声。
　　“急事？什么急事？”
　　“我告诉你容钦，就是你妈死了，”他冷冰冰的笑，“我要你陪，你也得来。”
　　我看着他，感觉胃部好像被猛地狠狠撞击，耳朵轰隆隆的响。空气里一切声音都消失，时间光柱拉长又缩短，前尘往事如潮水般，呼啸而来，攸忽而没。我静静的深呼吸，温和的开口说：“那倒不至于。赵先生，我父母十几年前已经车祸身亡了。”
　　他面无表情的说：“哦，我很抱歉。”
　　我们走出去，进了电梯，看着电子屏幕上的红色数字一跳一跳的闪烁。
　　我渐渐平静下来。
　　甚至到了车库，看到他那辆红色敞篷跑车，我还能开玩笑：“哎？赵先生想照顾我上头条？”
　　他笑，没有声音，坐进驾驶座，我坐到他身边，他把蓬慢慢升起来。

　　没想到赵二少的散心方式是去十六号会所，城中最豪华的销金窟。
　　我们俩坐进包厢，当班经理殷勤的过来寒暄，出去又领了一排□□蜂腰的美貌女郎进来。赵友虹伸手指了一个偎到他身边，又给我发了一个红衣艳女。其余统统发落去唱歌。
　　“你让她们就在那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赵二少不耐烦的看着经理，“别过来烦我。”
　　于是情况就变成我和赵二少一起喝着酒，看着眼前一大群女郎唱歌，吃水果，嬉闹。他脾气相当不好，有女郎唱得不好，被他骂，用酒杯砸。又有人笑得太大声，被他叫过来，用东西打脸。她们并不恼，默默退在角落，一会开始又说说笑笑。我坐在沙发上，并不出声。我比这些女孩，又能好到哪里去呢。身边红衣艳女察言观色，安静趴在我身上，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摇动。
　　我能看出来赵友虹心中有事，连这些女郎都能看出来。可是他大概没有能够倾诉的人，只能在声色场所对着小明星和欢场女喝闷酒。他内心是寂寞的？我并不同情他。
　　我已经很久没喝酒了，为了保护嗓子，福姐也比较保护我，饭局能推就推。可是赵友虹让我喝，不能不喝。威士忌一杯接一杯，火辣辣灼着我的喉管。
　　威士忌真是个好东西，我慢慢笑嘻嘻起来，赵友虹的眼睛也渐渐亮起来，我们俩咕咕笑，议论着那些女孩的身材，他还靠过来拍我的肩，我也拍他，仿佛老友。
　　赵友虹的女郎面孔很稚气，仿佛生手，笑容比其他女郎有点僵，可赵二少有眼光，她很美。
　　稚气女郎很怕赵二，拿眼光求助我。我多看了她两眼。
　　赵友虹笑嘻嘻：“你好像很爱我这个美人。”
　　我笑着胡扯了个理由：“她很像我初恋女朋友。”
　　赵友虹起哄，让她转局，坐到我身边，红衣艳女坐到他那去。
　　一瓶见底的时候，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往洗手间走，赵友虹摩挲着红衣艳女的大腿，歪在沙发上看着电子屏幕。
　　一个高高盘发女郎歪歪坐在高脚椅上，拿着麦克风，声音压得低低的唱：“是这般柔情的你，给我一个梦想，徜徉在起伏的波浪中盈盈的荡漾，在你的臂弯……”有点走音，可依然动人。

　　我闪进洗手间，拿出手机拨通赵友青电话。
　　他那串手写号码保存在我的手机里，有个化名叫Z。
　　铃声不疾不徐，我心跳如擂鼓。
　　他的声音从彼端传来：“喂？”
　　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手机被一把夺走。我仓皇转身，赵友虹似笑非笑的掐灭通话，看着记录：“Z？”
　　“助理。”我紧张的咽口水，“下午公司确实有个会议，我想总该给她说声去不了……”
　　他抬手把手机扔到马桶里，按钮把它冲了下去，淡淡的说：“回去。”
　　我垂着头跟他走出来。
　　没有转机了。我恨所谓情趣，包厢洗手间统统没有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