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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询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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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中村平彦的资料里有沙田惠梨的照片。
照片里的沙田惠梨对着镜头笑得单纯灿烂,穿一身甜美的木耳边连衣裙,挽着男朋友中村平彦的胳膊,上半身向着对方的方向倾斜,中村平彦穿着白衬衫,戴着一副黑色的流行款墨镜,和她相比,中村平彦的笑容有些敷衍。
按照照片中给人的感受,沙田惠梨一定是个单纯的女人。
但是现在,
有点奇怪……
和资料里的人相比,她变了很多。
“我叫你们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给你们开新人见面会。”
他看着苏格兰的眼睛说。
随后,他的视线扫到贝尔摩德身上。
贝尔摩德笑了笑,已经足够了解这家伙的性格,就不该感到惊讶了。
琴酒这个人总有些过度的谨慎,偶尔会显得刻板。
她笑着说:“既然属于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我就先走一步,祝福各位一起度过一个轻松愉快的夜晚!”
诸伏景光看着现场,在场四个人,琴酒是个一丝不苟,伏特加是个听话的下属,而沙田惠梨,她沉默寡言。
他自己则是警惕心不断升高。
在这里根本没有人愉快。
贝尔摩德踩着高跟鞋款步离开,在她摇曳生姿的背影随着吱呀吱呀的关门声的响起彻底消失之后,琴酒才开始布置这次任务。
这次的任务和藤和家族有关,这是一个有些历史的大家族,家族成员很多,涉及多个行业,其中主要是医疗器械和电子产品。
藤和家族人员众多,依照亲缘关系和个人能力,有明显的等级划分。
关于他们的企业,想要成为核心人员必须是血缘亲属或是法律上的养子养女或是家族成员的丈夫和妻子。
中村平彦的亲生父亲就属于这个家族,虽然血缘并不算远,但能力一般,目前在一家小企业任职经理,基本处于边缘地带。
二十多年前,这个男人和中村平彦的母亲在一起,两个人认识一段时间后有了中村平彦,用一笔钱打发掉情人,两个人分手。
中村平彦的母亲并没有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而是选择生下这个孩子,她没有生育能力的丈夫默认了这个孩子。
“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接近藤和拓真,尽可能的取得他的信任。”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你们只需要帮藤和拓真制服想要绑架他的劫匪。”
“有疑问吗?”
“没问题。”
琴酒的视线移向沙田惠梨,看着她的眼睛。
沙田惠梨说:“我也没有问题。”
他笑了笑,这个笑容还是很美好的,鼓励而包容,也许这样的笑容通常出现在某些公司的领导的脸上。
“对于你,还有一个任务,盯好苏格兰。”
这样的话当面说出来也太不讲情面了,沙田惠梨看了眼对面不远处的中村平彦,也许叫苏格兰更合适,刚刚那个叫贝尔摩德和琴酒都是这样称呼他的。
苏格兰,应该是个代号。
他站在那儿,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衬衣,整个人安安静静,似乎毫不介意这句话。
中村平彦长得其实不错,但这个人性格朝三暮四,日常喜欢去酒吧喝酒吹牛聊天,在沙田惠梨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这么安静镇定的时候。
沙田惠梨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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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很深,万家灯火熄灭,马路上的车子安静的行驶。
有些地方正好相反。
日本的风俗行业很出名,每到晚上,特定区域五光十色的灯火亮起来,照亮了那些金碧辉煌的建筑,纸醉金迷的人们在这里笑、在这里哭、在这里发疯。
一些人下班之后会在这里放逐或寻找自我,也有些人会在这些地方谈生意,放空心灵。
歌舞伎厅、夜总会、酒吧,常常开在一起。
琴酒的车子静静地在这条红粉街道的路边缓缓停下,夜幕的薄纱铺在这辆车子上,仿佛故意要将它掩藏。
车里没有音乐,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外头的风声。
伏特加开车,琴酒坐在副驾驶。
沙田惠梨和假扮成中村平彦的苏格兰坐在后座,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交流,沙田惠梨系着安全带,默默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灯影熙熙攘攘,更多的是化不开的黑暗,而苏格兰则是不知道在沉思什么,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大得能塞下一个伏特加,从肢体语言上看,沙田惠梨向外,避开苏格兰,苏格兰则是只守着自己的一片小空间。
琴酒从后视镜看着这两个人。
“我希望你们都能怀抱着十二万分的认真与谨慎来执行这个任务。”
沙田惠梨的视线从清冷的夜色中移开,目光通过车内的后视镜与琴酒对视,他有一双残酷的眼睛,很容易让与他对视的人丧失勇气。
自己的情绪有种不正常的冷静,就像是拉扯过度失去弹力的皮筋,竟然可以平静应对了。
“假如失败了呢?”
苏格兰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扫过来,沙田惠梨的提问是一种挑衅吗?
还是第一次看到敢于挑衅琴酒的人。
“你绝对不会想要品尝失败的滋味。”
在这个黑色的组织里,绝大多数失败的人,会被当成弃子,最终成为这个庞大组织下的灰烬和养料。
当乌鸦的翅膀展开,谁也不知道哪一片黑暗里藏匿着罪恶。
沙田惠梨抿抿唇,不再言语。
“去吧,这只是个很简单的任务。”
汽车点烟器燃起星火,点燃了琴酒咬在唇齿之间的香烟。
当尼古丁的气雾冉冉升起的时候,后座的汽车门的锁扣被打开。
车门即将打开的时候,琴酒口中的烟移到了手上,他说:“如果你真的那么没有信心,不妨尽可能回忆一下曾经爱着他的心情。”
“谢谢提醒。”沙田惠梨推开车门,走出去。
她和苏格兰一起沿着马路的方向走,把那辆黑色保时捷抛之脑后。
夜晚的街道上就像是两个普通人。
一个身材较矮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沙田惠梨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抬起胳膊挎住苏格兰的手臂。
低声说:“希望他识相点,不要走过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或者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在不久以前,沙田惠梨就知道霓虹街头偶尔会有一些举止可疑的男人出现,只要看到女孩子没有男伴就会上前搭讪。
这大概可以叫做搭讪文化?
那个男人看清了她的动作,含含糊糊嘟囔了一句,“什么嘛,竟然是男朋友。”就放弃了上前的意图。
而苏格兰在被环住胳膊的时候就下意识地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这么紧张么?”
感觉像是随时准备拔枪呢。
沙田惠梨的目光并没有太多疑惑,似乎只是单纯感叹一句。
化名进入黑衣组织的诸伏景光几乎立刻放松了下来,他在组织里卧底时间还短,工作不特定,接触的人也不特定,机缘巧合还见到了一同在警校毕业的幼驯染降谷零,还有贝尔摩德和琴酒这样的人,如果想要顺利完成任务只能尽可能的随时保持警惕。
黑衣组织的人群,没什么纯善和友好,只有警惕和利用。
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即使稍有风吹草动,也能很快清醒。
但是现在,诸伏景光看向手臂上挂着的胳膊。
他们的任务是扮演一对男女情侣,诸如此类的亲密行为总还是会有一些。
诸伏景光希望她不要太敏锐才好。
等了一会儿才等来她下一句话。
“你变了很多。”她冷不丁说道,有些随意有些不在乎。
诸伏景光听到她的语气甚至不用再另外找借口搪塞她。
本来就不是一个人,会有区别是很正常的吧。
他的心情有些平静地想道。
现在两个人的任务身份是一对情侣,就像以前的中村平彦和沙田惠梨一样。
诸伏景光有些庆幸沙田惠梨此时的冷淡,他减少了很多没必要的尴尬和愧疚。
他们一起走入酒吧。
诸伏景光略微靠前。
他不动声色地拨开了东倒西歪的酒鬼,避开精神亢奋的青年人。
人造光线在头顶闪烁照耀,灯红酒绿一片,热闹喧嚣,他们两个刚进酒吧的人一点也不起眼。
走过一小段路,两个人坐到吧台前。
酒保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染了一头酒红色的头发,他给上一位客人倒完酒走过来。
“两位要点什么?”酒保略微机械地说完这句话,视线落在男人身上时忽然定住,意外地瞪大眼睛,“中村?我不是在做梦吧?你还活着?”
中村平彦笑了笑,“啊,死人可不会来这里喝酒。”
“什么嘛,这段时间你到底去哪儿了,警察都以为你死了。认识你的人几乎都被查问过,我还被警察拜访过,还以为是来抓我的,原来是问你的消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听人说,你女朋友差点被当做杀人凶手关进监狱呢。你活着真是太好了,我可一点也不想再看到警察。”
给他的资料里只说明了他的失踪日期,关于失踪期间的经历组织已经帮忙填充好,就说是去了一个封闭度假山庄散心。
手机就说是丢了。
真正的中村平彦恐怕凶多吉少。
但资料里并没有提及沙田惠梨有曾被警方怀疑为嫌疑人。
他看向一旁的女人。
沙田惠梨敲了敲桌面,对酒保说:“给我一杯玛格丽特。”
“好的!”酒保立刻应道,转身到酒柜旁边准备酒水。
沙田惠梨这才看向身边的男人,她微笑着说:“想喝些什么吗?”
诸伏景光盯着沙田惠梨的眼睛。
他不确定眼前的沙田惠梨在组织里究竟是什么身份,又处于什么层次。
在他们下车之前,琴酒曾对沙田惠梨说:“尽可能回忆一下你曾爱着他的心情。”
当时诸伏景光就坐在沙田惠梨身边,他听得很清楚。
由此可以判断,沙田惠梨应该就是本人,不是被谁冒充的。
她应该不擅长演戏,所以没人告诉她自己是一个假冒的人。
“这位小姐的玛格丽特。”
同时,酒保将一杯酒递到诸伏景光面前,“你的威士忌。”
她浅浅喝了一口玛格丽特。
弯弯的眉毛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诸伏景光就坐在沙田惠梨很近的位置,他们的距离像真正的情侣一样,他可以看清沙田惠梨全部的细微表情。
这是一款气味浓烈的鸡尾酒。
她还是微微皱眉,看起来不经常喝酒。
她握着玻璃酒杯的右手落下,酒杯杯放在吧台桌面上,杯子里的酒液荡起轻轻的涟漪。
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身上纽扣型的微型音频接收器连接着琴酒。
琴酒的声音传过来:“还有十五分钟。”
诸伏景光坐直身子,端起面前的威士忌开始喝。
他们要接近的目标人物就在附近。
如果说是去酒吧回来的路上遇到对方,那么至少应该喝一点酒,不然会很奇怪。
差不多是两杯威士忌的时间。
西装革履的藤和拓出现在一家歌舞伎厅的门口,他正准备离开,身穿紫色和服妆容精致的老板娘向他鞠躬道别:“藤和先生,欢迎下次光临。”
和热闹得过分的酒吧不同,这家歌舞伎厅看起来更加古典优雅,也更加昂贵,这里是会员制,只接待一些有钱有势的人。
藤和拓真是这里的老客户,有空的时候,他喜欢到这儿来喝喝茶。
乘上车子,刚刚启程,不到三分钟,车子一下子抛锚停下。
这些车子每天出门之前都有人检查,怎么会忽然故障。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破旧车子停在了藤和拓真车子旁边,车窗是烟熏过的黑色,车子表面也是脏兮兮的一层尘土,车上下来四个男人,每个人都戴着头套和口罩,他们手里拿着刀。
“是藤原家的没错。”
藤原拓真听见一个人这样说。
情况危急,藤原拓真立刻下车,从后备箱拿出棒球棍。
……
藤原拓真看到那一对从夜店出来的男女时几乎不抱希望了,在刚刚很短暂的时间里,他被这些人砍了三刀,一道伤口在腿上,一道在手臂,最危险的一道在腰侧。
他能感受到这些伤口都不深,但在拖延下去,血流得越来越多,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失血死亡。
在这期间,看到他正在经历危险的,有一个流浪汉、两个社会青年、一个陪酒女。
几个人都当做没看到。
这对情侣手挽着手出现,一边走路一边聊天,看起来轻松愉快。
那个男人一眼看到了他这边,他停下脚步,略作犹豫。
藤和拓真几乎以为他会像前几个看到的人一样走掉。
但这个人犹豫一下,放开女友的胳膊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