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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言不由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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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手里捏的什么?”
“啊,这个。”
本来被小哥骂得他都不想拿出来了。
“我昨天去买的,新年礼物。”时北航张开手,里面躺着一对铃铛绳。
“新年……礼物?”章勋十分意外,他看着小崽子手心里的那对铃铛,“还是两条?”
“这是情——呃我怕你不喜欢红色就把黑色的也买下来了!你戴一个,剩下的我戴。”
章勋乐了:“情侣的,是吧?”
时北航轻轻地点了点头:“卖铃铛的奶奶是这么说的。”
章勋的视线从铃铛飘回小崽子因窘迫而涨红的脸上。
“行,我要红的。”他爽快地拿过那条红线铃铛在手腕上比划起来。
时北航赶紧拦住他:“这是脚链!”
章勋愣住:“脚链?”
“就是戴在脚腕上的。”时北航向下指了指。
趁章勋愣神的工夫,他抢过了小哥手里的红线铃铛,非要求小哥坐下他给戴。
章勋无奈地坐到床边,看着时北航蹲在他脚边忙活。
“好了。”时北航站了起来。
章勋把脚抬到床上想看看,发现一动就会发出响声,铃铛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有辨识度。
他摸了摸脚腕上的铃铛:“这样倒是不容易丢。”
时北航认真点头。
“该我帮你戴了。”章勋朝他伸出手。
“啊,不、不用,我自己能戴。”时北航受宠若惊,急忙摆手。
“我自己也能戴。”章勋失笑,又伸了伸手,“快点儿的。”
时北航只好把自己那条黑绳铃铛放到他手心里。
小哥站了起来,清脆的铃声亦如影随形。他叫时北航老实坐在他刚刚坐的位置上,蹲下来为其系铃铛。
低头看着小哥的头顶,那双干什么都很灵活的手指在自己脚腕上忙活,微凉的指尖时不时触碰到皮肤,时北航的脸烧得滚烫,目光闪烁。
岂止是受宠若惊,他想都不敢想。
章勋不仅没有排斥,还蹲下身子来为他系脚链。
他觉得这么一会儿自己的脸都烫得能炒菜了。
其实情不情侣的无所谓,他也不知道俩男的怎么能跟情侣挂上钩,他只是单纯地想跟小哥戴一对儿,重点是小哥真的愿意陪他闹。
脚链很快扣好了,章勋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却掩不住疲惫和红肿的双眼。
“新年快乐。”他说。
时北航突然觉得特别心疼,忍不住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腰,把整张脸埋在了小哥的肚子上。
“新年快乐。”
而小哥似乎轻笑了一声,埋在肚皮上感受和听到的都格外清楚,随后自己的脑袋上落下一只手,轻轻揉搓起了他的头发。
诶?不是他要安慰小哥吗?
心知不对劲的时北航也不舍得放手,正要抬起头看看小哥的表情时,裤兜里的手机十分没眼力见儿地响了。
他十二分地不想接。
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变成了十五分地不想接。
“时北航,你给我回来。”时志远严厉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透过电话和脆弱的耳膜能直抵他心里最恐惧的地方。
如果是蒋萍可能还会带两句抱怨“你过年这几天都不打算回来了是吧”,但时志远不会,就这么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说完,也没等他回答就挂断了。
时北航的脸色十七分的不好看。
“家里催你回去了?”
“嗯。”
“你昨天没回家?”
“没有……”
又一次没听话。
小狗脑袋禁不住耷拉下来。
“那你在哪儿住的?”
“朋友家。”
“上次跟你一起来喝酒的那个?”
时北航点头。
章勋了然,也松了口气,伸手又搓了搓小崽子的头发:“那今天就回去吧。”
时北航低着头没说话。
他不想回去。
绝望地身子前倾,脑门抵在小哥的裤腰上,头顶搓毛的手顿住了他才发觉位置有点尴尬,急忙抬起头来。
章勋失笑,拍了拍他的脑门,又瞅见他手里的手机:“你有微信吗?”
“啊,有。”时北航拿起手机捅咕起来。
他总算看不见时北航对着老人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发功了,舒心了不少。
赶紧把联系方式加上,省得下次再想骂小崽子找不着人,这股气他憋了一天多都不知道串哪儿去了,本来有一通话到最后就变成了为什么,还丢人地在小崽子面前哭了。
“我扫你。”他点开扫一扫,对着时北航的二维码扫了一下。
随着提示音响起,他看到了时北航的头像和网名。
强烈的愧疚感再一次被勾了出来。
时北航的网名是“一条流浪的狗”,头像却是一只正在开心笑着的小狗。
他真该死啊。
没两下时北航就收到了他的好友申请,愣愣地瞅着屏幕上的six feet under。
地下六英尺?
他疑惑地通过申请,抬起头看见小哥对着手机打了个哈欠。
时北航瞪大了眼睛。
对啊!
小哥一宿没睡呢!
小哥都什么时候补觉?
那他还能留在这里吗?
……还是不要打扰小哥休息比较好吧。
想着刚刚章勋都劝他回去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的任性,忙说:“那我回去了。”
反倒是章勋愣了愣:“……现在?”
“啊。”时北航呆呆地应了一声。
其实他想说,再待一会儿也好啊,他很乐意再待一会儿。或许他可以问问小哥自己再待在这里会不会影响他休息,但小哥绝对不可能说会影响的,问了也不过是给自己的私心找借口。
“那……好吧。”章勋收回了摁在他脑门上的手,侧过身为他让路。
那一瞬间,时北航有种被抽走了什么的感觉。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艰难地站了起来,艰涩地迈着步子离开这里。
或许是觉得时北航跑这么远来送个礼物就赶人家走了,章勋觉得有些愧疚,叫住了他:“北航?”
正在穿鞋的时北航诧异地回过头。
他刚想说“吃个饭再走”,又想起时北航吃过了,他爸又打电话催得那么急,再留他不好。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好。”时北航点头。
北航?北航啊……
时北航的心情很复杂。
小哥第一次这么叫他,平时都是叫全名或者小崽子,按理来说他应该悄悄地开心。
可此时这么一叫他只会想起小哥提出的那个赌,甚至连这个名是不是在叫他都不太敢确定了。
好在章勋跟了出来,叫他这么一声也好,如果让他一个人默默离开他真的会崩溃的。
时北航穿好鞋站起来。
章勋没有走开,就站在那里专注地看着他穿好鞋子,又与他四目相接。
“小哥,那个……”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了好大力气才做下这个决定,“我答应你,回到学校。”
站在公交车里的时北航被冻得有些恍惚,双手交替着去把住面前冰凉的金属扶杆,一只手顶多能撑5秒。
他已经想不起来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绪说出那句话的了,各种各样的原因,只记得都与小哥有关,也只记得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小哥冲上来给他的那个拥抱。
他不傻,他能感觉出章勋有遗憾,因此更想将此加诸在他身上,而他黄盖般的挨了过来。
他不介意,甚至说,愿意背负小哥的这个执念,只因为那是小哥——优秀的、打架子鼓很厉害、打架也很厉害的、会为他出头的小哥。
他在左手把着铁扶杆的那五秒里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冰得仿佛要从脸上掉下来。
换了右手后,他又想起小时候姥姥常说他蒜头鼻的话,又赶紧抬起左手用力捏了捏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