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迦乙女]谈恋爱?不是维护世界和平吗？》许愿之星在哪里

40、第一命 美人殇 坠落

　　迪迦还是很在意关于雷电的记忆到底是什么，见虞兮瑶已安稳睡去，飞至洞口，目光盯着乌云内的闪电。
　　一道闪电劈至地面，迪迦心中一紧，那里好像有什么在呼唤他。
　　——迪迦，救命、救救我，好疼啊……
　　是谁？你是谁？
　　——我好疼啊……迪迦……
　　迪迦为难地望向山洞，却在下一道闪电劈下之前迅速做出了选择，用仅剩的能量瞬移到闪电的落点，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找不到，而他的能量也因此低到极限，哪怕再想返回山洞也是不能，只能被迫休眠。
　　此时的山洞里，虞兮瑶眉眼平静地躺在火堆边，火堆是迪迦生起来的。
　　迪迦离开后，一道渐成人型的黑影从虞兮瑶身体里脱离出来。
　　黑影双手掐诀，幻化出一群暗蝶，挥手令其四散飞入林间。随后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睡熟的虞兮瑶，侧蹲着替她理了理头发，露出脏污也难掩的美丽容颜，“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奥特曼也不例外，倒省了我的功夫。”
　　黑影施术为睡美人变出一套纯白的衣裙，“要我评价迪迦，不如你亲身感受一下。”
　　做完这一切，黑影，也就是影姬悠悠然欣赏着自己即将成型的双手，还差一点，进度比上次又快了不少，或许这会是最后一次，她快受够了这无聊又憋屈的轮回。
　　余光瞟到熟睡的虞兮瑶，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尚且分不清五官的面目竟露出些许怀念神色，很快又被嘲讽取代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懦弱、胆小，即便守着无尽的力量也只能成为一只任人宰割的蝼蚁，早点弃明投暗，大家都好过。即便一次次地选择正义和善良，你又得到了什么？当你深陷泥潭时，所谓的正义从来没有选择站在你这边。选择原谅和遗忘又怎样？卑劣的人类永远只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无论再来几次都不会改变。不对，这一次不一样了，被最爱的人背叛的滋味，你应该是，第一次尝吧。”

　　这场雨下得有些突然，不过临近黄昏，秋日里的日头短，进山砍柴的樵夫早已陆续下山，一个年轻的樵夫手脚慢些，又打算多担点柴卖了攒些钱过年，于是慢了点。
　　一只暗蝶在樵夫身边飞了一圈，化作一缕黑雾直直没入他的耳中。
　　——救命啊～救命～救命啊～
　　听到女子的呼救声，樵夫立即停住了避雨的脚步，撂下肩上的柴，不顾风雨往声音来源处赶去。

　　被迫休眠的迪迦满心懊恼，怎么可以留她一人在野外？

　　——迪迦，你在哪儿？

　　瑶瑶？！那声音强作镇定，迪迦能感受到其中的害怕，一定是出事了。
　　力竭的迪迦第三次使用瞬移，光芒却被洞外无形的壁垒弹飞，听到山洞内一声惨叫。
　　“杀人啦！”
　　樵夫一脸惊恐地退出山洞，不慎被藤蔓绊了一跤，被一只手扶起后感到面前掠过一道红蓝色人影。
　　“妖、妖怪啊啊啊——”

　　迪迦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一个白衣女人背对着洞口，在她面前，一个猎户模样的男人仰面躺倒，胸口被血迹染红，还有一个血窟窿。
　　计时器急促的声音引得白衣女人转头。
　　“瑶瑶？”
　　纯白的衣、鲜红的血、手里握着似乎还在蠕动的“肉块”，血液说着弯曲的指节坠地，眼前人宛如一只索命的恶鬼。
　　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其中尚有一丝未褪去的恐惧，纤长的睫羽上挂着一滴血珠，在看到迪迦的时候才有了一丝清晰波澜，欣喜还未涌上已被更深的绝望填满，手一抖，“心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虞兮瑶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接着，迪迦原地消失，虞兮瑶的心凉了半截，并没有注意到物品掉落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鲜血淋漓的手，余光不小心瞄到掉在地上的东西，浓重的血腥味也让她止不住地干呕，由于胃里空空只能呕出一些酸水。此刻虞兮瑶嘴里酸苦，心里更是委屈害怕。
　　刚才半梦半醒间被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将吓醒，睁开眼便对上陌生男人露骨目光，虞兮瑶惊慌地摸向自己的脸，光滑如初，一切都好像回到了那一天，可她明明已经逃了出来了。她突然想起了迪迦，便在心里呼喊他，迪迦并没有出现。虞兮瑶几乎是瞬间就放弃了，迪迦又何尝不像个无法企及的梦，也许那就是她想象出来拯救她的幻影。
　　虞兮瑶周身一冷，表情像冻上一层寒霜，似乎对男人有了一点震慑作用，但不多。那猎户模样的男人等了等，确定她只是色厉内荏，附近没有帮手，便继续靠近，嘴里发出淫邪的笑声不堪入耳。虞兮瑶沿着山壁躲闪，厉声呵斥他滚开，却只有嘴巴在动。
　　见她似乎是哑巴，男人的表情更加肆无忌惮。虞兮瑶始终面色沉沉地警惕着对方，在那只罪恶之手落到胸口之前，猛地卯足全身力气向男人奋力一击，那感觉不似皮肉，反而像一拳砸进了面糊，那只手也不是自己的，有着自己的想法。“手”在那团“面糊”里搅了搅，那男人满眼痛苦与震惊，张嘴却已无力发声。那只手摸到了一个还在动的物事，虞兮瑶的内心疯狂尖叫，说着不要，那只手从容地拔了出来，血溅了她一身。
　　虞兮瑶呕得满脸潮红，眼眶里晶莹的液体和着血色滚落，她感到胸腔里的不是心脏，是冰，很冷。

　　「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唯有黑暗和我会永远地接纳你，与你同在。」

　　「我只是想推开他，没有要杀他。」
　　「他不死死的就是你，你做的没错，那种渣滓死不足惜。」

　　虞兮瑶摇了摇头，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摇头，余光看到一块造型独特的石头，用那干净的那只手捡起来，石头上部的花纹与迪迦胸前的纹路很相似。
　　应该是迪迦走的时候不慎掉落的。虞兮瑶握着神光棒，在心里念叨。
　　「不可以乱跑的，你还没有恢复，不可以乱跑的，哪怕厌恶我，也不要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我要去找他。虞兮瑶想，至少确认他是安全的。

　　魂不守舍地走在林间，这里这么大，虞兮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迪迦。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身上，冲掉了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却洗不尽心中的负罪感。
　　过往的一幕幕再次涌上心头。
　　——你爹是为了让你过好点才想岔了，染上赌瘾。
　　——为娘成天起早贪黑，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你能攒下嫁妆日后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否则我便是成天待在家里你爹他还能饿着我不成？你可给我安分点，别招惹是非了。
　　——长成那个祸水样就不要到学堂里祸害人，玷污了圣贤之地。
　　——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学问那么高，脑袋那般聪明，长得又漂亮，定是个不安分的，往后谁敢娶你？
　　——少在这装无辜，让别人为你伤情很得意是吧？若不是你总在他面前表现，××心仪之人必定是我！
　　——别怪妈妈我推你入火坑，你长了这么张天仙儿似的脸蛋，即便我不出手也会有别人出手的。
　　——好人家的姑娘怎么会独自跑到这荒山野岭？穿得这么漂亮，救命声叫的那么勾人，不就是等着人来“救”吗？
　　……
　　以为可以做到入耳不入心，但有些话就像刻在了脑子里，无论过了多久，怎么赶也赶不出去。虞兮瑶摇摇晃晃来到悬崖边，觉得走得有些累了，便坐在边上歇歇脚。
　　影姬在意识空间大喊：「你要干什么？」
　　事态与想象中的不一样，按照影姬的推测，如果连迪迦都离她而去，最后的信任支撑崩塌，她应该彻底投身黑暗才对。
　　如果这一次失败了，就又要重新引导下一个……一遍一遍又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那一刻，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百步者半九十都被影姬抛到脑后，她的耐心要到极限了。
　　「世人负你，你该做的不是窝囊地死去，而是奋起反抗！去报仇！你在怕什么，接纳了黑暗力量，再无人敢欺辱你，世界都都以你为尊！」
　　影姬说得急促，恨不能按头把她的灵魂推进黑暗之渊。

　　「然后呢？」虞兮瑶在内心反问。

　　又开始了……有的时候影姬都怀疑对方有没有轮回前的记忆，否则怎么每次都会问出同一个问题，而她的答复永远不能让那人满意。
　　「那你说，你想要怎样的生活？」
　　失败过那么多次，影姬总算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要虞兮瑶说得出，总有办法找到突破口，让她认识到黑暗力量是多么地不容错过。
　　虞兮瑶想了想，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神光棒，「不知道。没想过。不敢想。」

　　直接把影姬满肚子的话堵得死死的，她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不论自己怎么回答，主动权都微妙地跑到对手那边？她空有那么多次轮回的记忆，却还是说不过一个次次都回炉重造的丫头片子。
　　影姬不信邪，主动替虞兮瑶展望，她自认了解安玥瑶，无论皮囊换多少次，芯子都是一样的，什么就不知道，没想过，不敢想，说得跟真的似的，其实就是三个字——懒得想，这人想来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所以影姬难得开窍一次，把东西做好递到嘴边，只要让她有所期待目的就达到了。
　　「难道你不想永远和迪迦在一起？」

　　不得不说，这话的确说到虞兮瑶心坎里。
　　「想，当然想。」

　　影姬：「据我所知，迪迦可是长生种，你如果只是个普通人是无法与他长相厮守的。所以」
　　虞：「我必须归顺黑暗，接纳黑暗之力。」

　　没想到这么顺利，影姬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快点开始吧！」
　　虞兮瑶一懵，「啊？开始什么？」

　　影姬：「接纳黑暗力量，称霸世界，当然最重要的是你就能和迪迦永远在一起。」
　　虞兮瑶笑了，「我只是替你把话说全，哪里就要选择黑暗了？和你聊天真有意思。」

　　影姬：「你耍我？！」
　　虞兮瑶仰头笑起来，然后不小心被雨水呛到，撑在崖边无声地咳嗽，影姬一开始还担心这人一个咳猛了给自己摔下去，后来一想这次估计是废了，顿时也就不想管了。
　　等虞兮瑶咳够了，深吸了一口气，「影姬，你说，人活一世的意义是什么？」
　　已经失去耐心的影姬：「要死就死，别来烦我！」

　　虞兮瑶眼眸一暗，「你太心急了，也并不是你所说，是我内心的声音，另一个我。从头到尾，你对我，是利用。」
　　影姬再次爆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虞兮瑶只能握紧手中的神光棒，唯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点点迪迦残留的温度。
　　「你我相识多年，下面这些话就当是临别赠言。以我愚见，这世上并不存在什么绝对无敌的力量，如你这般一味地追求与依赖所谓的力量，即便有朝一日真让你手握滔天之力又如何？届时，究竟是你在操控那力量，亦或者沦为力量驱使下的一具傀儡？」
　　「沦为傀儡也比你蝼蚁度日好上一万倍！」

　　如此，便是多说无益，用心神对话其实更耗体力。见雨势渐收，虞兮瑶准备起身离开。
　　结果她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身体，一站起来便觉双腿绵软无力，加之雨天地滑，这回不跳也跳了。
　　虽事发突然，但虞兮瑶既然坐在崖边，未必没想过这个后果。
　　坠落的过程中虞兮瑶紧闭双眼，将石质的神光棒牢牢护在胸前。
　　「迪迦，来生我们还能再见么？如果我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可不可以请你将我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