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迦乙女]谈恋爱?不是维护世界和平吗？》许愿之星在哪里

20、迷雾森林（中）

　　大雪纷纷扬扬持续下了数日，丝毫不见停止，对人们的出行和工作生活造成了很大影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地上积雪的厚度增长还算缓慢，暂时没出现大雪封城的惨剧。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并没有发生过下雪事件，所以这个在阳世很正常的天气现象，作为全球范围的超自然事件，列入超管部职责范围内进行调查。结论是全球气温普遍偏低，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冷凝成雪花，落向大地。光知道结论没用，关键是如何让雪停止。
　　迫水等人想到了最初发生变化的浮空岛，决定派一队人前往岛上调查，队伍由圆三郎带领，队员有自愿留下直接转正的风吹、坂宏人，本就是编内的结花及另外几名工作人员。
　　S.M.U计划被迫终止，当初最不愿放弃基地的那群学者是最先离开超管部的，原因很简单，超管部无法再为其提供继续科研的优越软、硬件设备，各大公司、科研院所却纷纷向他们抛来橄榄枝。那部分学术造假、违法乱纪的去吃牢饭了，自然不算在内。
　　经过那样的事，超管部终于出现在世人眼前，以一种特别不讨喜的形象——说差吧，要不是超管部，谁来撕开罪恶的遮羞布？说好也不是，正义之刃划伤的人太多，大部分人开始觉得过分甚至恐惧，只是不便明言。
　　再次回到浮空岛，这里已成一片冰雪世界，好在雾气已经退回迷雾森林附近，几人穿着特制的防寒服和氧气罩头盔在岛上四处调查。
　　迪迦有些在意雾气，他来到当时监控记录中瑶消失的地方，希望能找到线索。忽地，优秀的视力让他注意到远处的异样，刚才那边的林子里似乎有个人影，像是个小孩子，不及成人腰高。
　　难道这就是她当时是被这个吸引？
　　迪迦朝那道幼小的身影追去，眼见对方没入迷雾森林的雾气之中，他并未多犹豫，走进林间。同样的情况再次出现，耳边响起嘈杂尖锐声音时他恢复身姿准备抵御，忽然陷入一片漆黑。
　　小孩子的哭声从黑暗某处传来，迪迦循声走近，一点暖黄的光源出现在视野中，光源照亮的地方，一个小女孩坐在大床上，大声地哭喊着，“妈妈、妈妈……”
　　小女孩的五官与黑泽瑶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等比放大，这样。迪迦却发现自己无法走近这间不大的卧室，他的存在也无法被小黑泽瑶感知，只能在几米外看着年幼的她不断地哭喊。
　　“幻觉吗？”迪迦一面猜测，一面关注着小女孩。
　　直到她哭声沙哑，哭累了睡过去，也没有任何人出现。
　　然后这样的场景开始重复，并不是单纯的重复，小女孩的衣服和动作会有变化，相同的是每次她都会独自在半夜从床上醒来，然后开始哭喊，哭累了接着睡。一开始她还会从床上爬起来哭，后来醒了就直接躺着哭，再后来便不哭了，醒来便睁着大大的眼睛，专注地盯着迪迦的方向。
　　“瑶瑶？你看的到我？”
　　并不是。小女孩对迪迦的问话没有反应，盯了一段时间便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又睁开，这次却盯住了迪迦身旁某处。
　　迪迦想起来，那天她也是这样一直盯着怪物尸体不放。
　　难道……
　　随着时间推移，他推翻了这个猜测，小女孩盯的地方并不固定，而那些地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只是喜欢盯着某处发呆吗？迪迦猜测，心说发呆总比哭成泪人好，即便是幻境也不免心疼。
　　此时场景有了变化，这次是白天。应该是小女孩的父亲出现了，他正在做菜，小姑娘站在父亲身边，小手指来指去，好奇地问，爸爸，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忙着做菜的父亲一脸不耐地对她进行驱赶，“问什么问，忙着呢，别在这碍手碍脚。”
　　小女孩没有听父亲的话离开，依然问，爸爸，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啪！”
　　烦躁的父亲抄起手边铁钳照着小女孩膝弯就是一下，小黑泽瑶哇地一声就哭了。
　　迪迦下意识走近，场景始终保持固定的距离。
　　“哭什么哭！不许哭！你烦死了！别耽误我做菜，你还要不要吃饭的！”
　　……
　　“别哭了，吵得我心烦！”
　　……
　　“哭什么哭有那么痛吗？还不是你自己不小心！”
　　……
　　“哭哭哭就知道哭！一点小事也哭，不准哭！”
　　……
　　一时间周围再次陷入黑暗，小黑泽不尽相同的哭声和男人女人相似的严厉呵斥自各处传来。
　　渐渐地，那些声音消失了，四周变得异常安静。
　　迪迦站在黑暗里，心情却无法平静。
　　忽然，周围完全亮了起来，他这次直接出现在了场景之中。
　　迪迦环视一周，这是一个教室，空荡荡的大教室里，除了他，只剩小黑泽瑶和一个壮实的小男孩。鉴于幻境每次都给他看不好的，迪迦提前有了不好的预感。即便如此，仍不及亲眼目睹来得惊心。
　　教室里安安静静，两个小孩子一前一后完全没有交流，随后，小男孩走到小女孩身边，毫无征兆地将她按在课桌上，一双手死死掐上小女孩的脖子。
　　迪迦心中一紧，出手阻止奈何徒劳无功，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看着她软弱无力、徒劳地推拒着扼在脖子上的结实手臂。
　　既然能见到长大后的瑶，说明这次她得救了。但那又如何？内心的无力和怒意无法缓解分毫。迪迦攥紧拳头等着救下她的契机出现，然而至始至终也没有第三人出现，最后是男孩莫名其妙地松手才让小黑泽得以生还。
　　男孩松手后，无事发生般离开教室，重获呼吸的小黑泽也只是木着一张脸，理了理着装，背着书包，一言不发地离开教室，别说眼泪，甚至眼眶都没红过。
　　如果小男孩并没有及时松手呢……他看着幼小的她独自走出教室，独自走出校园，独自回到家。回家后默默掏出课本写起了作业，安安静静的，无人问起，她也不曾开口，仿佛差点死掉的事不曾发生。
　　也许是她年纪还小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可那之后小黑泽放学离开的动作明显变快了。
　　从这时候，也许更早的时候，少女的表情大部分时间已是木讷，像个没有生气的娃娃，安安静静，乖乖巧巧。这样的她耳边却充斥起了父母的夸赞，空中飘来的声音诉说着他们有多满意，欣慰地向他人提及女儿很听话，很省心的话题。
　　迪迦很想伸手去抱抱她，小黑泽的背影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却永远只能捞到一手空气。
　　幼小的她就这样独自前行，身边人来了又走，周围场景飞逝，各种声音逐渐远离，万物皆似过眼云烟。
　　虚空中传来干净的童声。
　　“只剩我一个么？”

　　接着是一道年岁稍长的女声。
　　“所有人生来就是独立的个体，我不开心的话，没人会替我开心，笑一笑吧！”

　　童声再次出现。
　　“为什么笑？为什么开心？”

　　声线已与瑶相似的温柔女声传来。
　　“对着镜子笑一笑，把所有不开心都赶跑！”

　　小黑泽转过身来，目光投向迪迦，眼里含满泪水和难过，唇角却勾起灿烂的弧度。
　　“我学会了，我笑给你们看，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不要走，不要再留我一个人……”
　　……
　　“领队？圆领队？”
　　圆三郎被耳边的声音叫醒，从地上坐了起来，他扫视一圈，发现自己晕在了迷雾森林外围。
　　刚才那一切是梦？
　　不，那不是个梦。
　　“瑶瑶……”圆三郎朝迷雾中看去。

　　“领队，不能进去，迷雾森林有去无回啊！”
　　一人试图阻止正往迷雾森林去的圆三郎，被阻止的圆三郎脚步一定，下一秒却直接恢复成迪迦的样子，偏头看了那人一眼就走进了迷雾。
　　被大变活人惊掉下巴的人半晌回神，一脸呆滞地看着迷雾，“神、神明大人！”

　　一家咖啡馆内，黑泽瑶视线落在某处虚空，目光出神，机械地小口小口抿着咖啡，任由对面的女人近乎冒犯地盯着她。她们已经这样呆了十几分钟，最后是萧湘先忍不住开口。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你？”
　　“嗯？不好意思，你找我有什么事？”黑泽回神，问。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你？”萧湘见她像根本没听到自己的问话，又重复了一遍。
　　“不好奇。”也不必好奇，要真想知道，她大可以窥探对方思想。是真的不好奇，黑泽瑶现在满脑子就一件事——找到出口，让迪迦离开，别的都得靠边站。
　　她只是在出发寻出路前，例行公事般去迪迦作为圆三郎居住的公寓小区附近晃悠了一下，没想到突然上来个女人说要与她谈谈，出于对自身能力的信心和莫名其妙的礼貌，她答应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做了那么轰动的事，作为与她联系如此紧密的我，却可以全身而退，现在还在这里与你见面。”萧湘说着，脸上有些高高在上的得意之情。
　　“我是觉得奇怪，奇怪我为什么要奇怪你说的这些？”怕对方不理解，黑泽解释了一下，“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她是谁。说要谈谈的是你，那就好好说话，打哑谜没意思。”
　　萧湘一脸“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的诧异表情，探究般看着黑泽瑶的眼睛。与过分年轻的面庞不同，那双眼睛里好似藏了许多东西，又似空无一物，却不是空洞的空，也不是目中无人的高傲姿态，她看着你却又不是独独在看你，仿佛你与周遭的一桌一椅、一杯一盏并无区别。
　　无悲无喜，恒古长寂。
　　萧湘赶紧拉回思绪，再开口不自觉敛了几分情绪，“我是萧湘。”
　　“不好意思？”黑泽瑶有了点表情，用脸发问，萧湘是谁，原谅她还是不知道。
　　“看到我的脸，不觉得眼熟吗？”
　　黑泽瑶这才认真地打量盯着萧湘，一脸真诚道，“不觉得。”
　　“别再装傻了，你难道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吗！”
　　黑泽低头看到手中的咖啡倒映的脸，再抬眼看了对面有些愠怒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是真的傻呢？”
　　萧湘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一时失语。
　　“你哪里和我相像，你可比我漂亮多了，还有股高冷范儿。”
　　萧湘不自觉理了理鬓角，敛起五官，极力让自己看起来符合「高冷」一词。
　　黑泽看着女人变脸的一幕，扯出一个礼貌微笑。

　　“你觉得有什么用？她、影姬似乎觉得我们很像。”
　　……既然认为我觉得没用，那你干嘛要问呢？
　　“影姬？”
　　“白川影姬，这你总知道吧？”
　　黑泽瑶还没反应，附近的几人先朝这边递来了目光。
　　“哦，知道，这个名字大概没几个人不知道吧。”
　　“除此之外呢？她对你来说就没有别的意义了么？”
　　“想要问什么可以直说，这种拐弯抹角的话以我的智商是听不明白的。”
　　萧湘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黑泽瑶从小到大的记录实在与白川影姬没有半分联系。如果去掉情敌滤镜，其实对方这副懵懂中略带木讷的模样有几分憨态可掬，娃娃脸更显乖巧。
　　“其实仔细来看，的确没有那么像，虽然我比你漂亮，但你长得更加幼小可爱，看着就招人疼。不介意的话，叫我一声姐姐吧。”
　　我被卷入什么宫斗情节了吗？黑泽脑劈叉般联想到，“叫姐怕是把你叫老了。”
　　“你才多大？看着就是个没成年的小妹妹，你叫我湘湘姐，我叫你瑶瑶吧。”萧湘像没听到般，自顾自决定着。
　　“我拒绝。”黑泽顿了顿，“随你怎么称呼，这个不行。”
　　“……这个称呼，是有什么特殊含义么？”萧湘试探道。
　　“没什么特殊含义，但我想让它变得特殊一点。”
　　“？”
　　萧湘困惑的表情太明显，黑泽看着窗外的大雪，
　　“以前我的心像柔软的沙滩，进入其中的人能很轻易地留下记号，可再深再多的印记，只需一阵海浪，便会了无痕迹。现在，我的心是坚硬的顽石，想要留下点什么，需要刻意地去刻、去凿。”
　　萧湘思考了一会儿，道“可那些痕迹并不会令沙滩受到真正的伤害，但对顽石而言，每一道，都是锥心之痛。”
　　闻言黑泽眨巴一下眼睛，“哦，要是怕疼，不刻不就行了？荒山中的石头不比沙滩，除非旅游景点，不然谁会在石头上刻东西，写到此一游？所以你要谈什么？”黑泽直接转回了话题。
　　“……没什么。就是专程请你喝杯咖啡，交个朋友。”
　　“谢谢，这款咖啡很好喝，不苦。”
　　“哈哈，你这话真是小孩子才说得出的，咖啡的好坏怎么能用苦不苦来评判呢？”
　　萧湘转而说起自己对各种品类咖啡的理解，黑泽配合着时不时点头。
　　两人相谈甚欢——基本都是萧湘在说，萧湘意犹未尽，挽着黑泽的手臂想约她去逛街。
　　黑泽忽然偏头看着被碰到的手背，就在刚才，关于萧湘本人、关于她与白川影姬的，很多画面和那些感情通过不经意的触碰涌入脑海。
　　萧湘愣了愣，抽回手，“你介意？”
　　黑泽始终木着那张脸，这种程度的信息冲击已经无关痛痒，只是她似乎还感觉到了另外的东西，所以需要时间分析和组织语言，一时间没对萧湘的问话作出反应。
　　“我不是天生的，最开始也挣扎纠结过，可是控制不住，你也有喜欢的人，应该能理解那种感觉的，对吧？”刚才她字里行间出现频率最多的就是“影姬”，但凡有点智商的都能抿出味儿来。
　　萧湘以为黑泽对此介意，如果超管部没出那件事，现在她大概也会在众人的眼色中过活。
　　黑泽整理好思绪，慢半拍似的回答着之前的问题，“抱歉，不太习惯这些亲近的动作。”她眼眸半垂，声音寡淡，“我不喜被说与人相像，你应该也一样？没有谁愿意活在他人阴影之下，命运既然给了机会，你大可以做自己，不必在我这里找存在感。影，”黑泽漆黑的瞳孔直直看进萧湘眼里，“我知道你看得见。”
　　萧湘脸上出现了两幅表情，左边半张脸是震惊，右边半张是冷酷邪肆，看着很是割裂。
　　“真是不乖，让她别来找你偏不听。人类可笑的嫉妒心，麻烦。”
　　难道不是好奇心？不让做什么就忍不住想要探究。脑中吐槽，手已经暗自开始动作。
　　「萧湘」右边脸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冷笑，“不过看你这副蠢样，即便提前知道又能做什么？好心提醒一句，你快死了，抓紧时间和你的小情人道别吧。”
　　黑泽整个人气场瞬间凌厉，并起的两指按在表情怪异的萧湘眉心上，面露不忍。
　　另外，不得不承认，她与萧湘，不但外貌有所相似，甚至连魂魄都有着不低的相似度。
　　“自身都难保，这副同情的表情摆给谁看？你可真是烂好心。”「萧湘」声音里的鬼魅邪气压都压不住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希望你别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
　　「萧湘」还想说什么，黑泽加大输出暂时阻断了影对萧湘灵魂的控制。

　　——只要足够强大，便无人再敢置喙你我。
　　——想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吗？永远。
　　——把你的灵魂交给我，我们永远是一体的。

　　“那是什么？”表情统一的萧湘跌坐在沙发上，脸色发白地问。
　　黑泽不大的手掌抚上萧湘的天灵盖，为她竖起一道屏障。
　　有了黑泽的帮助，萧湘暂时摆脱了影的影响，从那种魔怔的感情中找回些许理智，“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影能诱惑和放大本有的阴暗想法，并不能真正篡改意志。一切都在于你自己的选择，只要你不愿意，它无法逼迫你做什么。我能做的，就是除了这个祸害。”黑泽瑶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巧，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
　　“别、不要杀她。”说完萧湘似被自己吓到，开始为自己的观点找到合适的理由，黑泽瑶却没再逗留，出了咖啡馆。
　　也不知是当初被雷劈伤了脑子，还是成了石头后脑子也跟着石化了，做什么、想什么都有些懒洋洋的，她甚至产生过找个清静地，往那儿一杵每天晒晒太阳，吹吹风，管它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的念头。
　　可是有那么些衰仔就偏要来刷存在感，不理都不行，看样子是自认找到了什么必胜的办法。从萧湘的记忆看，影之前还花了不少的时间精力，做大超管部，她不理解，却大为震撼。
　　一路上黑泽一直在思考出口。最先能想到的自然是抬头便见的天空，她试过飞越云层，白茫茫的云雾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仿佛没有尽头，而且到了某个阶段后阻力剧增，明知突破这层阻碍很可能就出去了，却也只是想想。第二个被考虑的就是迷雾森林，想到这个，黑泽唇边浮现一抹清浅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