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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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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陷阱隐蔽的天衣无缝,男人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躺在坑底,他旁边是一头野猪和十数根竖起来的刺,竹子削尖了固定在土里,伤人于无形,那被洞穿的野猪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向还在辩解的女人。
野猪已经死了有些时候了,陷阱里都是血,黏在身上极不舒服,他额角有些跳:“拉我上去。”
“啊?你不是哑巴?”怎么不早说?闻予锦留了个心眼儿:“我拉你上来,你能保证不杀我么?上回我也算是帮了你吧?你又是长辈……”
谁是你长辈?
男人都快气笑了。
“你瞧,你还是很幸运的,那么多竹刺一根都没伤到你,所以……这位大叔,咱们要不就冰释前嫌吧?咱俩也没多大过节,是吧?上回要不是你先差点掐死我,我也不至于捅你一刀……”
男人挑眉,一脸的桀骜与淡漠:“就捅了我一刀?”这么简单?
闻予锦干笑两声:“这不是都过去了嘛,咱们做人呐,得往前看,不能总揪着过去不放是不是?这样吧,我拉你上来,再补偿你一笔银子,再诚心的赔礼道歉,你也别整天的爬房子钻树林了,拿着银子找个正经营生安顿下来,多好啊!”
每次见这个男人,他身上都带着伤,上次还惹了皇城司的人,估摸着是铤而走险的接了大单子,这肯定是缺钱了呀,所以,银子对他的诱惑还是有的吧?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还带着三分沙哑,嗤笑道:“你倒是挺会为别人着想。”
闻予锦回头,菘蓝不是去喊人了么?怎么还不来?
男人的忍耐极限就要到了:“少废话了,先把我拉上去!”
“好的好的。”远远的田埂上,已经看到了菘蓝一行人的身影,应该很快便到这里了,有援兵来,所以就算这男人拉上来,她也是安全的:“大叔别急,我去找绳子!”
不一会儿,一根拼接好的绳子就送了下来,男人拉住绳子,借力向上攀爬。
不得不说,闻予锦挖陷阱这手艺是很得江尚书真传的,陷阱挖得大小合宜,够深,边缘也足够光滑,男人越爬脸色越臭,要不是他中了毒,内力全无,浑身上下提不起多少力气,何至于被一个陷阱困住?
眼看就要攀爬到最顶端,只差两步就能完全上去了,他受伤不太灵便的左脚忽然一个打滑,他整个人开始往下滑去,闻予锦也看到他快上来了,多出来的绳子全部缠在了手腕上,如今男人一滑,牵引绳距离变短,她整个人也被男人带了下去。
坏了,这就是自食其果么?
自己挖个陷阱叉自己?
她拿那三脚猫的功夫去抓陷阱的周壁,指甲都断了也没能减缓一丝下滑的距离,完了,美好的寡妇生涯也要结束了,她闭上眼睛,五官都纠结在一起,暗暗祈祷竹刺杀她的时候能快一些,她怕疼……
就在这时,一股力道将她往侧边一拉,她被带进一个坚硬的怀抱。
他的胸膛将她的腮帮子撞得生疼,他的手臂又将她抱得紧紧的。
整个过程几乎就在几个呼吸之间,等两人终于站定,她被男人以禁锢的姿势抵在陷阱的壁上,左右前后都动弹不得,而男人灼热的呼吸再度喷到她的脸上,她周身全是他的气息。
闻予锦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心跳倏然加快,甚至刚才以为自己要死了都没有这么快过。
她吞了吞口水,再抬头发现男人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大叔,你的腿在流血……”
是刚才救自己的时候,又受了伤。
她忽然有些难受:“对不起……”
男人却忽然倒在了她身上,他晕过去了。
远处,已经能够听到菘蓝几个的声音,现在该怎么办?
她嫁到徐家,自觉还过的不错,虽说打着将来隐姓埋名过另外一种生活的主意,还自我调侃过要养几个面首,但是吧,绝对不是现在啊!
一会儿这庄子上的农户看见自己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出现在陷阱,会怎么想?
而且男人现在全部的力气都压在自己的身上,如果贸然推开他,又控制不好力道,他可能会直接倒在那些竹刺上……他会死。
他刚救了自己,虽然也是他把自己拉下来的吧,但是她没办法将他推出去。
这大概就是世人所说的妇人之仁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被别人误会,自己损失的是名节,但这个人,损失的是生命。
事情的走向已经超出了她的预计,但她也该有些担当。
脚步声越来越近。
闻予锦将心一横,罢了,就这样吧。
男人忽然醒了过来,贴着她的耳朵:“怎么?舍不得推开我?”他以为,她一定会把他推进竹刺之中,不管他的死活,甚至恨不得他早点死了。
闻予锦松了一口气,语调有些欣喜:“大叔你快动动,咱俩距离远些,我可是有夫之妇!将来要当好寡妇的人,叫人看见就不好了!”
你还知道你是有夫之妇啊?
寡妇又是怎么回事?
男人不动,直到看到她眼睛急的都蓄了泪水,却仍旧忍住没有推他。
纷纷落英随风坠落,不知名的花瓣散落到她的发顶,她哭的时候,整个脸颊都泛起红晕,一双美目像极了春日的桃花瓣。
可怜又可欺。
男人冷哼一声,挪到了陷阱的另外一边。
刚站好,菘蓝就带着农户们来了:“姑娘!你怎么在里头?”
闻予锦整整衣襟,又清了清嗓子:“我……”对啊,好好的她下来干嘛?抓猪么?
男人似乎早知如此的样子,他朗声道:“连我都不认得了?”
有个农户一惊:“啊,是世子!世子您醒啦!太好了!”
所有人欢呼起来,菘蓝瞪大了眼睛,那位世子,竟然醒了?这面上瞧着是有些苍白,但这浑身上下怎么看都不像是久病卧床的样子啊。
不过,自家姑娘的名节无碍就好。
农户们七手八脚的把男人拉了上去,男人爬到一半儿,对着闻予锦伸出手:“上来。”
“哦。”闻予锦像木偶一般,被他拉着,不知道何时,终于出了陷阱。
见她还木呆呆的,男人回头:“还愣着干嘛?”
“啊?”
“呆头鹅。”
她终于提起精神要反驳,却觉得也有些道理,他被人称作世子的时候,她确实如遭雷击,可不正是一只呆头鹅?
这转折越来越离谱,他怎么可能是徐叡呢?
脑子里乱成了线团,怎么理也理不清楚。
见她不动,徐叡再次回头。
他的腿很长,几步之间,已经走进了阳光里。
午后的日光有些强烈,他微微眯着眼睛,硬挺的轮廓和黑暗中的模样渐渐重合,然后伸出一只手,对着闻予锦道:“过来。”
闻予锦咬唇,怀着自己也道不明的心绪走向他。
到了跟前,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巴,还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在衣服上蹭了蹭,就在刚要搭上徐叡大手的时候,徐叡忽然向着她倒过来。
她直接躺在田埂上,而他倒在她身上。
后背火辣辣的疼,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爬不起来了。
田埂上带起一阵尘土,两人被拉起来。
多么相似的一幕,就是换了个垫背的。
她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
小心眼儿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