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向导变猫以后》珩止

2、第 2 章

　　刚才宣其野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穆知炀有一瞬间是误会过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叫什么的，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其中一个字音的差别。

　　他的认知并不丰富，但也知道他说的羊是哪个羊，和他自己的炀不是一个字，更不是一个意思。

　　穆知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正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穆知炀，但明明是猫却被叫成是羊，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愿意的，更何况宣其野的家里铺满了羊毛地毯，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他叫自己“一只羊”究竟是什么意思？虽然羊毛地毯的颜色确实和自己很像啦……可他毕竟是一只猫呀！

　　穆知炀抬头看了看宣其野，又低头看了看羊毛地毯，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意什么，许是觉得羊这种动物和自己的形象不太符合，许是不想被换一个物种，便有些郁闷地从宣其野的怀里跳了出去，又钻回了沙发底。

　　这会儿腿又疼起来，带着外面阴雨天带来的那种难以遏止的酸，刚处理过的伤口并没有任何镇痛的迹象，反而因为连续的跑来跑去，让本就受伤的腿变得难受了许多。

　　穆知炀想回头去舔两口，却被纱布挡住，没有办法上嘴。

　　无法达到目的而带来的烦躁感让穆知炀的喉咙发出不可控制的低吼声，他的尾巴烦躁不安地甩来甩去。就是这点微小的声音让转了一圈的宣其野终于找到了他，宣其野还是像刚才那样蹲下来，让他们可以对视的高度，声音放得很轻：“出来吃东西么？”

　　穆知炀头一偏，看到放在宣其野旁边的一个小碟子，他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好像是牛肉。

　　他流浪在外面好久没吃过牛肉了，而自己也不知道饿了多少天，现在肚子空空，很难抗拒这样的引诱。

　　但他刚迈出了步子，又觉得自己就这样出去怪不好意思的。毕竟刚才莫名其妙地就跑走了，现在为了一点吃的出去，是不是显得自己像一个跟人回家就是为了吃的小猫咪？唔……他可不是这样的猫呀。

　　穆知炀又把爪子缩了回去，这让正准备把穆知炀抱出来的宣其野愣住了。

　　他确实没养过猫，跟自己的精神体也算是互不干扰的类型。因为他的特殊性，塔里很少会让他碰到真的动物，就连别人的精神体多半也都是躲着他走的。

　　明明刚才叫它出来的时候还挺顺利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却碰了壁。

　　宣其野低头看到了自己胳膊上的红痕，是刚才猫走的时候不小心刮到的，却让他心里有了个猜测，“你不喜欢这个名字么？”

　　躲在沙发下面的猫“喵”了一声，尾音往下耷拉着，听起来不太高兴。

　　这大概是说中了。

　　这只猫比他想的要更通人性，他说的话一只羊大部分好像都能听得懂，并且随它的心情给自己反应。对于没有养过宠物的人来说，这种感觉还是很新奇的。

　　他孤独太久了，孤独到在雨里看到它的那一瞬间，哪怕知道自己会因为养猫这件事受尽折磨，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内心想要把他带回家的欲望。

　　想到这里，宣其野的心都软了下来，换了姿势坐下问：“那叫羊羊好了，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宣其野。”

　　其实穆知炀对羊羊也不是很满意，不过至少听起来还算是在叫他，于是他走了出去，尾巴还垂着乱扫。

　　但他是真的饿了。

　　在闻到蒸熟的牛肉之前，他还没有丝毫饥饿的感觉，现在却像是找回了丢失的感官一样，非常想要吃一顿好吃的。

　　饥饿的本能让他的目光锁定在那碟蒸好的牛肉上，穆知炀的背弓起来，全神贯注，像是要狩猎一样，生怕那盘肉在他扑过去之前就被收走了。

　　果不其然，他还没过去，宣其野的手就摸上去了！他一定是要把肉拿走！

　　穆知炀迅速地冲着宣其野“哈”了一下。

　　但宣其野只是把那盘肉往他的面前推的近了一些，“是给你吃的，不用急，你慢慢吃。我先上去了，你可以自己逛逛家里。”

　　穆知炀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误会他了，他看到宣其野伸出的手臂上有两道不轻不淡的红痕，似乎是他刚才跑的时候不小心抓到的。这让他变得心虚起来，也不急着去吃了，而是凑到宣其野的胳膊旁边，小心翼翼地舔了两下，表达自己的歉意。

　　宣其野只由着他舔了两下就收回了胳膊，在他的头上轻轻揉了揉，又拍了两下，“我没事儿，吃你的吧。”

　　穆知炀在他的手心底下蹭了两下，湿润的鼻尖凑上去，跟宣其野的手掌心贴在一起。宣其野起到一半的身子停住了，随后穆知炀似乎听见了一声轻笑，很轻，就像只是被羽毛扫弄了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宣其野没跟他耽搁太久，很快就起身走了。

　　穆知炀探头，发现宣其野家原来是两层，不知道楼上是什么样子，既然他说可以随便逛逛，那就等下去看看好了。

　　他先低头把盘子里的蒸肉吃了，牛肉蒸熟后被切成了小块，穆知炀把肉块卷进嘴里，明明刚才觉得香气扑鼻的东西到了嘴里却觉得没什么味道。

　　不过他还是把那盘子肉都吃了。

　　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腿上的疼痛感好像也消退了一些，最起码走路不成问题了。于是他尽量踮着后腿，有些一瘸一拐地在这个屋子里闲逛起来。

　　一开始穆知炀是想到楼上去看看的，但他试了试觉得自己这条破腿想要上个楼还是挺费劲的，于是就只在楼下转了转。

　　他在屋里的各个角落都转了一圈儿，不禁觉得宣其野活得有点无聊。

　　家里不仅没什么好玩的，甚至连花花草草都没养，这世界上哪儿还有这么无聊的人呀，不知道楼上那个小阁楼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不然就这样在家里呆着，能有什么意思。

　　逛来逛去，穆知炀只觉得客厅小阳台那个吊椅还能算得上是这个屋子里不可多得的生活情趣。

　　他家里的东西可比这儿好玩多了，不仅有四层大猫爬架，还有很多小玩具……

　　想到这里，穆知炀的思绪突然停止了，像是一台电脑突然卡顿了一样，等待继续执行命令的过程很慢，最后一个等得不耐烦的人按下了终止程序键，一切就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

　　穆知炀扒着吊椅的边边费力的爬了上去，用爪子按了按里面放着的坐垫，给自己掏了个舒服的窝，然后把身体窝了进去，映着雨停后渐渐露出来的阳光，小憩了一番。

　　二楼书房。

　　宣其野给环境音响开了白噪音模式，立在桌面上的平板上显示的如何养猫的问答界面，排在第一个的高分问答有一百二十万赞，他正在一条一条的读，并且问自己养了宠物的朋友有没有哪一条需要避雷。

　　他承认养猫是一时兴起，也知道等下次去复查的时候，医生一定会制止他这一举动。

　　这是一个由少数向导和哨兵保护民众安全的时代。

　　百余年前，地球遭到重创，外星虫族入侵，生灵涂炭。就在这个时候，人类产生了新的进化，进化为哨兵和向导的人类从外星虫族手中保护着普通民众，重建国土，进入后文明时代。

　　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人类可以觉醒为哨兵和向导，并且毫无遗传规律可言，科学家们在哨兵和向导的基因比对里找不到任何特殊的成分，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觉醒为哨兵和向导的必要条件，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佼佼者。

　　因为绝对优于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哨兵和向导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军方的主力，被名为“塔”的组织收编管理，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鞠躬尽瘁，而高级哨兵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利器，宣其野就是其中之一。

　　哨兵们天生拥有极其敏锐的五感，他们可以听到看到常人注意不到的事情，但同时也为哨兵创造了致命的弱点，他们难以处理这么大的信息量，所以数量更少的向导作为精神领域的先锋承担起了维护哨兵精神状态的“心理医生”。

　　但问题在于，宣其野的五感进化的过于敏锐了。

　　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像是经历了一场爆炸。

　　如果是其他的哨兵，还可以通过向导的调整而降低对周围的敏感度，但是他不行。

　　没有向导可以触碰到他的精神图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图景抗拒向导的梳理治疗，以至于他的精神海情况越来越糟。这么多年下来他只能靠自己扛，最近两年因为实在是抗不过去了，塔里便允许他在静音疗养区修养。

　　他知道塔里一直在寻求治疗他的方法，甚至为此促成了南北塔的合并。

　　在眼下这个情况，他养猫，其实是一种非常任性的行为。

　　不过人和猫之间的相遇总是突然的，他只是普通地出门复查，回来的时候居然就有了一只猫。

　　毕竟在遇见一只羊之前，他也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对猫产生兴趣。

　　也许真的是这两年在静音疗养区憋得太久了吧。

　　但不管怎么说，猫已经接回了家，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了一丝人与猫之间的信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他这个精神图景的状态，要疯早疯了，一只猫还不至于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更何况他直觉认为一只羊应该是一只挺乖的猫，虽然有一点任性，但它好像真的能听懂他的话。这点让宣其野觉得很新奇，也是他留下这只猫最主要的原因。

　　一只能听懂自己说话的宠物，绝对是寂寞的时候最好的陪伴。

　　宣其野转着手里的签字笔，又对着某高分问答记了一笔笔记。

　　他洋洋洒洒记了两页纸，记完了才发现幸亏没用这些东西占据他宝贵的大脑内存，养猫的注意事项真是太多了。

　　宣其野先翻到关于养猫要做的准备的那一页，从封窗的要求开始看，对应他家里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地方……

　　就在这时，完全没有准备的宣其野只听得楼下一声巨响。

　　“嘭！”

　　他的额角下意识抽了一下，面露苦色。

　　自打住进静音疗养区，他还真是有一阵子没听过这么大的声音了，这是什么玩意掉下来了能这么响？

作者有话说

　　穆知炀：信我，我真的不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