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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憋笑 ...

  •   自从舅舅奉旨剿贼后,秦桑畏惧舅母的威严,除了日常的浆洗衣物清扫院子,其余时间则埋头待在屋内做着女红活计,低调得像是一缕幽魂。

      府中众人越发见不到她的身影,似乎都快忘了有这号人物。

      可天有不测风云,安儿年幼,又遇上秋冬交替的季节,衣裳一脱一穿之间竟然受了风寒,他先是止不住地咳嗽,不久后竟高烧不止。

      秦桑心里着急难过,可又不敢惊扰白氏,只能一遍一遍地用冷水浸湿帕子敷在安儿额头上,可情况不仅未好转,反而烧得说起了胡话,这下她慌了手脚,立刻扔下手中的活,不管不顾地冲向存善堂。

      ……..

      “表姑娘,夫人她们此刻有要事呢!还劳烦你等等。”,桂香嬷嬷像往常一般摆着架子准备刁难一番秦桑,却被她胳膊一推,直接冲进屋内。

      “舅母,安儿病重,望你请个大夫!”

      她带着哭腔跪着,冷静下来打量屋内几人,见舅母正和宋淇玉宋淇萱两姐妹拉扯着布料往身上比划,一旁正站着几个手拿量尺的婆子,看样子几人是在选择布料裁剪衣裳。

      面对她的横冲直撞,屋内众人也是一脸惊愕。

      白氏最先平复情绪,她将衣料放回下人手中,面色不悦道,“怎么没大没小的?未等我吩咐就冲进来,若是屋内有贵客岂不是失礼!”

      “舅母说得对,秦桑愿意接受惩罚。可是安儿病了,如今已神志不清,还望你请个大夫替她医治!”,说着她又重重磕了头,以表诚心。

      白氏不耐烦地翻着白眼,理了理衣领后走到软榻前坐下,幽幽地伸手按了按额头,“小儿难养,你不知道这样的年纪就是容易生病,不碍事的,让他多喝点热水排排汗,过几日再看看。”

      “可是他病了好几日,我也按着嬷嬷们的法子给他退热,如今情况越发糟糕,安儿怕是等不了太久了,请舅母为安儿请个大夫吧。”,秦桑焦急地恳求,姣好的小脸充斥着愁苦和惊惧。

      “你烦不烦!请大夫不用银子吗?要请你自己去请!”,宋淇萱将手中的布匹砸过去,恶狠狠道,“安儿就是个病秧子,不是今儿痛就是明儿病,依我看也不用治了,谁知道能活多久!”

      “你——”,秦桑愤怒地望着她,被嬷嬷按住,“小蹄子,还想对主子动手,没有天理了!”,说着重重地掐了她几下,将她拖出门外。

      秦桑哭出声,带着最后的祈求回头望向白氏,见她悠悠抿茶,仿佛一切事不关己,而宋淇玉两姐妹则幸灾乐祸地笑着。

      “算了,我们别和她计较,继续选料子。”,宋淇玉挑中一匹鹅黄色锦缎塞入婆子手中,语气欢快,“我都迫不及待想穿上这件裙子了,只是这裙子得要更好的首饰来配。”,说着她讨好地望着白氏。

      “好好好,母亲都依你们!”,白氏宠溺地点头,欣慰地望着两人欢喜的模样,“半个月后御史夫人过寿辰,听闻有不少官眷过去,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带你们见见世面。你们也不小了,也要为你们打听人家了。”

      说完两人面色一红,皆羞涩地掩面而笑。

      “姐姐是长女,母亲就先替姐姐筹谋着,我才不着急。”,宋淇萱打趣道,惹得宋淇玉羞红了脸。

      ……

      安儿的病情加重,秦桑眼睁睁看着安儿抽搐哭喊却无能为力,她哭求着院内的嬷嬷,可无一人敢给她相助。

      她心如死灰地走回屋,看着散落在榻上的罗帕,忽然想到什么,随后擦干眼泪在衣柜中找出绣好的香囊和丝帕,匆匆忙忙出了角门。

      秦桑冲到上次的赵氏布庄,一骨碌地将自己的绣品摆在桌上,恳求着掌柜大发善心买下,那店家见她可怜,又见她绣得仔细,便多给了些银钱。

      她接过钱,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谢谢,接着就冲到了隔壁的医馆。大夫见她急得话都说不出来,和煦地安抚了片刻,待她神色平静后才详细询问,开了一剂退烧的方子,又见她带的钱也不够便叹了口气,苦笑道,“先赊账吧,救人要紧。”

      秦桑千恩万谢地离去,直言这世上还是好人多,正百感交集时,一辆马车从身后窜出来,吓得她跌倒在地,而药材也全数卷进车轮被碾碎。

      她呆呆地望着那辆嚣张的马车,觉得刚刚感谢的话说得太早,老天这是给了个甜枣再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吗?她眼巴巴地望着,觉得马车背影如此熟悉,忽然啊了一声,想起来上次冰糖葫芦正是惨死于这个马车轮下。

      欺负人一次就算了,怎么还欺负上瘾了?

      秦桑胸口顿时升腾起熊熊怒火!

      “给我回来!你赔我的药!”,秦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顾不得手脚疼痛爬起来追着马车,她在身后拼命大喊,只觉得胸口刺刺地疼,双腿也像灌了铅似的,就快忍不住时,看到马车速度慢下来,最终停在了一所酒楼侧面的巷子旁。

      秦桑双眼放光,跑得更加卖力,生怕马车再次消失不见。

      “不许走!”

      她伸开双臂挡在马车前,白脸大眼的小斯被她恶狠狠的声音吓到,抬眸看去,只见她发髻凌乱,灰头土脸,像是炉子里修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后爬出来打家劫舍的母夜叉,饶是见多识广的忠勇侯府小斯也被吓到。

      “你想干嘛?也不看看马车里面坐的谁?快快滚下去——”,小斯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不由地挺起胸脯,双手叉腰喊起来,颇有副狗仗人势的架势。

      秦桑被他的气势吓到,转而好言好语地解释,“半个月前你们的马车在街上横冲直撞,撞到了我,还碾碎了我的两串冰糖葫芦。刚刚你们又差点撞到我,还将我的药碾了粉碎.........你们怎么一而再,再而三.......不能好好驾车吗?”

      她越说越委屈,忍不住哽咽。

      这药还是赊账买的,弟弟正等着呢。

      她伤心地抹泪,忽然听到一声憋笑从车厢内传来,仿佛听到什么笑话,秦桑顿时面色一沉,咬牙跺脚怒吼,“怎么,你们不信?以为我讹你吗?”

      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倔强地咬紧牙关。

      小斯双手抱胸冷眼哼道,“这年头骗钱的多了去了!像你这种不怕死的倒是少见。我们忠勇侯府的马车天天在长街上跑,怎么也没见其他人来告状要钱呢?你这个小姑娘长得也倒是眉清目秀,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怎么出来招摇撞骗,信不信我报官将你抓起来吃吃牢饭!”

      秦桑心凉了半截,大致明白了今天怕是要不着钱了,又想起病重的安儿顿觉人生无望,哇地哭出声来,歇斯里底地喊着,“我知道你们侯府了不起,就可以官官相护狼狈为奸欺负百姓吗?是你们碾了我的糖葫芦和药,我弟弟等着救命呢!老侯爷拼死拼活地上战场杀敌,怎么养出来你们这种欺负人的奴才!”

      她伤心地肆无忌惮地骂着,小斯听着面红耳赤,顿时就想上手捂住她,却被她捡起砖头砸过去,一副与神杀神的鱼死网破样,小斯顿时吃了憋,只能回头望着马车,低声叹道,“主子——”

      半晌,一阵悠悠笑声传来,“小姑娘,糖葫芦和药可以乱吃,饭不可以乱说。忠勇侯府上下谦和,又怎么会欺负百姓呢。欠你多少钱,我还给你。”

      秦桑止住眼泪,心里估摸片刻,弱弱说道,“糖葫芦和药一共半两银子。”

      闻言,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从帘子内伸出,手心打开后是十两银子,秦桑怔住,这钱远远超过自己要的,因为犹豫不决,不敢上前去接。

      “怎么,嫌银子不够?”,帘内之人疑问道。

      “不是不是!”,秦桑连连摆手,低声解释,“我只要半两,你给我这么多,我没有钱找给你。”

      说完,车内之人轻笑出声,随即帘子掀起,露出一张俊朗白皙的面容,像是锦缎包围的美玉,莹润耀眼,秦桑顿时愣住,呆呆地望着他,惊讶竟有如此俊逸的男人,甚至感到些些自惭形愧。

      贺兰昭噙着笑容打量站在马车前的女子,她因紧张而紧握着打着补丁的青色衣裙,面容脱俗却狼狈地染上泥污,正不知所措地咬着嫣红的唇瓣,目光不知如何安置。

      “剩下的银子就当是补偿你一路追赶弄脏的衣裙。”,贺兰昭望了一眼天色挑眉道,“天色不早了,难道姑娘想等到天暗了好让我送你回家?”

      戏谑的笑容让秦桑神情一滞,她顿时红了脸结巴道,“你胡说——登徒子!”,接着一把抢过银子慌忙逃离,受惊的背影像是小鹿一般敏捷,贺兰昭笑意更浓。

      小斯望着他略有欣喜的笑容,顿时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也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这丫头如此无礼,侯爷怎么不生气?”

      “她刚刚提到了父亲。”,他神色一暗,显得落寞,“若是父亲还在,也不会让我欺负百姓,说不定还让我赔礼道歉……..以后驾车慢些,忠勇侯府不欺负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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