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独向》希思罗

7、第 7 章

　　梁叔看着颓下的魏安槐，不禁回想起当年名叫青婉的绝代歌姬拒绝大偌国商人魏安槐的苦苦求娶，毅然离开京城以反抗朝廷不公的对待。

　　那时的皇族，将伶倌赶出宫门，剥去头衔，皇后下旨不允许再有坊间女子效仿伶倌妄想入宫。自幼时便有天才音赋之称的青婉，十五岁便被召入宫作为乐师之首，于她次年入宫的蝶音更是成为副倌使，二人一同管制着宫中乐师。可是就在第二次选秀结束，当时最合皇帝眼的小官之女林蕙选中入宫后，凭借在宅府中苦练的舞曲歌艺独得皇帝宠幸，地位逐渐高涨，性格也嚣张跋扈起来，多次失言顶撞皇后，但却因皇上的宠爱只是赔礼道歉，并未多做处罚。

　　皇后眼看自己年少处心积虑得来的皇后之位仅凭借一个小官之女受到挑衅，又受家族要求打压林蕙，一时将乐师中姿色和技艺兼具的女子选出，借以节日庆祝之由将她们一一呈现在皇上眼前。起初乐师并不理解皇后用意，在大宫女的暗示下便有一些心思活泛的伶倌在皇后的默许下上了龙床。林妃引以为傲的歌艺逐渐被一些专攻的伶倌取代，渐渐的皇上也在皇后的寝宫中夜夜笙歌。青婉眼看着局势扭转，庆幸当初和蝶音以管教乐倌为由拒绝，这一切在她看来，那些贪心不受劝和贪慕虚荣的伶倌，不过是宫斗之中的一把棋子。事实也验证了青婉的想法，尽管一些伶倌飞升做主，青婉惜当初共事之情，恳请皇后在扳倒林妃之后善待当初受临幸的乐倌，皇后却以僭越之名驳斥青婉，青婉心知事情已无法挽回，只能去劝告飞升的伶倌，却也被当作嫉妒之词。无奈之下，蝶音与青婉暗地在宫外连接魏安槐，买下一处宅院以备不时之需。

　　林妃逐渐失宠，皇帝也日渐昏庸，整日在皇后寝宫寻欢作乐，朝中大臣逐渐不满皇后的做法，奏折堆积。皇后眼见林蕙失宠，父亲劝诫自己适可而止，于是这一场残忍的宫斗，在皇后懿旨因林妃引起后宫风气败坏，处罚林妃日日起舞，不可停歇下结束。林蕙最终死在了她当初得宠时的舞台上，皇后在皇后家势的庇护下只是禁足一月，又在重臣徐景安的极力劝告下停止迷乱的生活。皇后禁足结束，秉着一国之母的身份将当初受过临幸的伶倌一一打压出宫，不愿出宫的几个，想着皇上些许会念旧情，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上就命丧黄泉，又下令宫中乐倌除皇上和皇后旨意外，不可私自出奏。

　　青婉虽早已料到皇后会铲除异己，但没想到连安安分分的乐倌都会受到牵连，与蝶音在皇后寝宫外跪求减轻那些伶倌的处罚，却被拒之门外。青婉心灰意冷的看着紧闭的宫门，不禁打个寒战，自古宫内之人最是无心，又怎会想其他人的处境。在皇后刻意的打压下，宫中鲜少有人知晓事实的真相，都只认为是死去的林妃生前引起的靡乱风气，而皇后也为了整治风气与皇上不和。在皇上重新治理朝政后，渐渐的又回到正规，只是皇帝哪能不知这一切的事件背后是皇后在主使，自己在其中也被算计着，与皇后有了隔阂。但皇后还有太子保底，再怎么不满，表面的功夫还是做足了。

　　枕边人有了心墙，皇后哪能不知，她将这一切归咎于伶倌作乱，每次的宫宴，都有几位姿色可人的乐倌被秘密处死。青婉和蝶音本就因皇后先前的做法心冷，如今面对着越来越惶恐的伶倌，她们不知如何在这冰冷的宫墙内生存，只好再次请求皇后放过伶倌一族，但皇后的要求却是青婉和蝶音带头离宫，主动离开。青婉看着自己掌管四年的伶倌们，将几个愿意和她一同出宫的乐倌带着，在皇后的批准下，离开了雄伟的宫门。十九岁的青婉，看着身后的红墙，和几位乐倌松一口气。不远处停着魏安槐的马车，大偌国特有的牛角刀在他身侧斜挂，青婉和他相视一笑，在小厮的牵引下众人坐上马车逐渐离开宫门。

　　留下的蝶音及其他乐倌受尽了皇后的刁难，在处置好其他的伶倌后，蝶音将职位推给皇后亲自挑选的女官，以自己年岁已够按例出宫。那天秋风落叶洒在青婉的披风上，身旁的魏安槐小心替她拨去，蝶音看着两人，青婉跑来抱住蝶音，告诉她一切都处置好了。两人在马车上有着说不完的话，却在回到宅子中时，看见了在门口恭候多时的太监，是皇后身边的陈公公，手中拿着明黄的旨书，旁边是等待许久的其他乐倌，青婉和魏安槐将她们安顿好就很少见面。青婉心里顿时一凛，连忙拉着众人跪下：“拜见陈公公，不知陈公公所来何事？”

　　陈公公用他尖锐的声音说出了令青婉一生难以释怀的一段懿旨：“……伶倌祸国，现已将其逐出宫门，坊间女子不可效仿伶倌做法，剥去头衔的伶倌青婉、蝶音等人，禁止在坊间传播靡乱之风，否则将处以死罪……”青婉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双眸中是魏安槐不曾见过的凛冽：“为何？明明是我们按例、皇后准许的出宫，为何是逐出宫门？今后，这些女子该怎么生活下去？”陈公公冷笑一声：“青婉姑娘，念你在宫中兢兢业业了这么些年，我对你算是客气了，照皇后娘娘的原话，没将你们私下处死都算她开恩了！你手下的乐倌不思其职，想着怎么飞上枝头，这就够算你的帐了！”

　　魏安槐示意身后的梁伯拿出一锭银子，正要塞给陈公公时，他身旁的另一个太监拿起锦玉盒中的另一份旨意对着魏安槐道：“大偌国商豪魏安槐接旨。”魏安槐连忙跪回去，听陈公公接着道：“……念及大偌国魏安槐最善经商，本宫又体谅林妃之父林世山丧女之痛，今后由魏安槐接手掌管京城酒楼留仙阁，皇上思当年与本宫初见之情，命魏安槐重建留仙阁，望大偌国商豪能谨记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