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定蔷薇》寒复栖

12、私定蔷薇

　　她这张嘴，就连她本人也是极难克制的。也许是随心所欲地说一个真的答案，也许是情不自禁地说一个假的答案，或者，再矛盾一些，是真是假要等她自己反思很久才辨别的出真假，更甚者，辩驳不清，然后选择了顺其自然。

　　一边神游地想着，温翘的眼睫毛轻轻眨了一下，抬眼对上陆蔺关切的眼神，觉得好笑，又勾了勾嘴角，就说：“我爱他爱到神魂颠倒，不知东西南北。”

　　听到她的答案，陆蔺面容一怔，显然不信。
　　随后他笑着说：“你一贯喜欢云淡风轻地说一些假话。”

　　温翘挑挑眉，她原本想，这辈子他们俩也不会再有什么瓜葛，谁知道一个剧本又把二者牵到一处。

　　她明明可以拒绝，但是，本子太好。
　　错过了，就很难再遇到。

　　这些年，迎合大众的烂本子太多，真正能让观众喜欢的原创剧本却甚少。她还听说，《牌坊》的编剧花了十年之久才写完，可见其心血。

　　温翘反问他：“你怎么知道这是假话不是真话？”
　　陆蔺直觉道：“以我对你的了解。”
　　温翘：“？”

　　她无声笑了一下，也不想再计较。
　　数着时间，佯装相熟的戏也做完了。
　　她朝着陆蔺说：“我还有事。”

　　温翘只当自己任务完成，立即逃离案发现场。于犹追上她，然后说道：“你怎么不多留一会儿？”
　　温翘皱眉：“再留一会儿，就真的有新闻可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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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词条，她都想的出。

　　于犹看出她的私心，笑着问她：“和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演熟稔都这么难，那你是怎么答应你爸嫁给完全不相爱的人的？”
　　一边说，一边疑惑，于犹又补充了一句：“那可是要面对面，实打实朝夕相处的。”
　　“……”

　　几个月前，她们家闹了一场百年难见的家庭大戏，只为了她这件婚事。温如祺摆了十几张照片在她面前，要她挑一个。他说，只要她答应了，他从此以后就不会再伸手管她的事情。
　　十几张照片之中，温翘第一眼便看到了傅靳廷。那时，她漫不经心地，随手一指，“这个人，我可以去见。”

　　可是，她也知道，如果傅靳廷不在这些人选之中，她一个都不会见。
　　不过，她的一次心血来潮却被温如祺认为是一次妥协。虽然那些人中，温如祺并不是最属意傅靳廷，但比起她在外面自谈的，傅靳廷更让他放心。

　　想到这些，她又想起一些与众不同的片段。是他们还在中学的时候，傅靳廷和孟淮扬一起打球，她和金叶琳辛再坐在看台上。
　　辛再这小吃货，看球也不忘了带零嘴。她分给温翘和金叶琳两袋坚果，自己嘴里还咔嘣脆地嚼着：“孟淮扬和傅靳廷认识，他保管有傅靳廷的微信。”

　　温翘抱着臂，眼睛轻挑着，“我问过了，孟淮扬说他不给。”
　　金叶琳抿了下嘴角说∶“要不还是算了？”

　　温翘听完，只见金叶琳呆呆地望着球场。
　　温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男生在球场上不似在教室中一样冷僻，反而热血飞扬。他的笑容张扬四溢，球衣随着他打球奔跑的动作摇曳，飞起来一个角。

　　“你喜欢一个人就这么点毅力？”温翘和她说话直接，也没拐弯抹角，说着她就笑了：“你该不会是没见过这种类型，所以随便喜欢一下吧？”
　　金叶琳低了下头，没敢看温翘：“哎呀，我就是看他长得帅，才想试试的。可是，这么久了，我们连他的微信都没有要到，说不定，他有喜欢的人。既然这样，何必在别人面前当小丑了？”

　　金叶琳这种女生面子薄，又害羞。温翘可以理解，但是她听不惯她最后一句话：“叶琳，如果争取自己喜欢的人的行为是在他面前当小丑，那你直接在追求自己的人之中挑你最喜欢的人就好了，又为什么多此一举喜欢别人？还折磨自己好几天。”

　　“再者，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你问了吗？没问怎么下定论？如果他真的那么容易拿下，我那天直接就要到了他的微信，那说明什么？”温翘边说边勾起一个笑：“那说明他随便啊，任何一个有点姿色的女生都能要到他的微信。”
　　辛再听她说的话，愣了一下，随后噗嗤一笑，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翘翘，你这招鼓励式教育牛。”

　　“怎么牛？”温翘笑：“反正我的择偶标准就是，守男德。所以，反向思考，我没要到他微信，也就是这个思路。”
　　傅靳廷莫名其妙地被扣上了“守男德”这三个字的帽子，辛再看向球场上的身影，笑得更欢了。
　　不过回归到正题，她扭头和金叶琳说：“我觉得翘翘说的有道理。虽然说我们女孩子是应该矜持一点，但这太老套了，你不主动，就会有别人主动了。总不能人人都避着金子走？等着金子自己朝自己走过来。”

　　“你总不能太守规矩了。”温翘平时很喜欢看杂志，以此提高自己的审美。或许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她很喜欢标新立异的东西。
　　她从坚果包装袋里面挑出自己不爱吃的核桃，顺手给了辛再。辛再心领神会，转头扔进了嘴里。她说：“首先，你掂量清楚自己对他的喜欢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喜欢。如果是真的喜欢，那就值得你为他冲破规矩。再不济，结果不如你所愿，但你还是你，和在他面前是否是小丑完全没关系。”

　　辛再点点头，金叶琳看着温翘。
　　转而，她们都看见她笑了，然后揶揄着说了一句话：“假如，他当你是小丑，你就当自己眼瞎了，看上这么一个狗东西！”
　　“……”

　　“聊什么？什么狗东西！”
　　宋昊听隔壁班几个女生聊天，说孟淮扬在球馆打球，还和一班新来的傅靳廷在一起。他找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凑在一起的她们三人。

　　辛再抬头看过去，只见宋昊过来，她抬起胳膊撞了撞温翘，随后说：“你的护花使者来了哦！”
　　温翘直接看向宋昊：“你别听她胡说，我可不认。”

　　明确的友谊和不喜欢。
　　她一直这样。

　　宋昊坐在她们三旁边，也没计较辛再的话，半开玩笑就嚷嚷过去了，“孟淮扬打球怎么不喊我？”
　　辛再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说：“可能他觉得你的球技不怎么样吧。”

　　宋昊：“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他一脸受伤刺痛的表情，惹得辛再和金叶琳都笑了。不过，他来是有事情要问，转头把目光从球场移开到温翘的身上：“你艺考培训是什么时候？”

　　“下学期的事儿了？怎么这会儿就问？”
　　温翘皱了皱眉。同样惊讶的还有金叶琳，温翘要学艺术的事情，她没有听过。
　　温翘看向金叶琳和宋昊：“今年暑假的时候，我和我爸我妈斗智斗勇，在我哥的帮助下，顺利达成。决定走艺考道路。”

　　“你的大文大理不是还好吗？”
　　温翘在她们身边一直自嘲自己是个学渣，但金叶琳了解她的水平。只是因为在学校，优秀的竞争者多，所以显得她的成绩没有那么拔尖。可是换到别的竞争环境，可不一定。

　　“报效国家，让地球更进一步的伟大理想当然要交给各位心怀抱负的大科学家。”
　　温翘笑着说，其实她的目光很短浅，没有这样伟大的目标，也深知自己成为不了这样的人。

　　都说人要努力，她听过很多鸡汤。尤其是她父母以过来人的视角，给她讲了很多。
　　但她只发现一个内核，那就是，人要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然后努力达到她想要在的领域的最高成就。而不是当别人想要成为什么，自己也跟着成为什么。

　　商界精英，律政佳人，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就如舌战群儒的外交官，她当不了，也不会因为自己当不了就难过。
　　她只会在一切荣耀来临之前，努力完成走向荣耀的过程，然后享受这个过程的快乐。

　　“娱乐自己或者娱乐别人，我都为之高兴，所以我想走艺考。”
　　金叶琳听到答案露出赞同和支持的表情，辛再保持她一贯的损友风格：“我掐指一算，你命里大火，靠脸能发！”
　　“……”

　　每当她励志上升价值的时候，辛再总能适时的泼她一盆冷水以及送她一声大笑。
　　气氛被活跃起来，场内，一记三分球入筐，温翘抬眼看过去。只见少年投下三分球，注意力已经不再集中在篮球上，而是看到了观众席。
　　那目光，分明是在看她们。

　　金叶琳几乎屏住呼吸。
　　孟淮扬掀起球衣，弯下腰，把脸埋进去，暴力地乱蹭了几下。脸上的汗水被擦干，他招了招手，说：“今天先到这儿。”
　　说完，吐了声话：“妈的，累死老子了。”

　　他看见温翘和辛再她们，大方地朝着她们走过去，见到温翘在，挑逗了一声：“温女神也在，是不是来看我这场球打的帅不帅？”
　　温翘笑着瞥向不远处的傅靳廷，然后接上孟淮扬的话：“我们是来看你身后那位帅哥的——”
　　“哦？”

　　孟淮扬吹了声口哨，回头，一脸揶揄地看向傅靳廷。温翘见状，一时慌了一下。她特意加重了我们，不知道他们听见没有。总不能以为是她一个人特意来看傅靳廷的。

　　孟淮扬催着傅靳廷：“小靳，人家来看你的，你表个态呗！”
　　傅靳廷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眼底似有讽笑，嘴角上扬起来，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

　　“别浪费时间。”

　　他一句话就像惊雷一样砸到温翘心底，明明不是她主动来，是为了金叶琳，却在那一刻，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她的表情僵住，回头看向金叶琳，只见她低着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逃避。

　　温翘开始抬起头，没有选择回避，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傅靳廷。她平时拒绝惯了人，头一次被这样对待，反而有点不适应，大脑空白。
　　良久，等她反应过来，傅靳廷和孟淮扬和其他人已经朝着场馆门口走去。

　　温翘一个激灵，从座位上站起来。
　　“傅靳廷！这不是你说了算。”

　　场馆内，还有其他班的同学在打球，听到温翘这句话，大家都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过来。青春期最爱的就是暧昧趣事，哄笑声响彻整个场馆。金叶琳悄悄拉了一下温翘的衣袖，她知道她忽然站起来，是不甘，也是为了她出头。但她这一刻，只想拉着她离开。辛再没再笑，只是看着温翘的表情。直到她们听见金叶琳说：“我不喜欢他了，翘翘，别再帮我了。”
　　“……”

　　只是那天，他们的故事，从那个场馆才刚刚开始。记忆穿梭，原本的球场慢慢铺开，转变成如今的游艇宴会。温翘的脑海之中重新响起于犹刚刚的问题。
　　眼前是越走越近的傅靳廷，她不知道他是否听见了于犹刚才问她的问题，但可以确定他听得见她的答案。

　　“我是个演员，很擅长这种相处。”

　　傅靳廷走到她面前，脚步停下，从服务员手中的托盘上接下一杯酒，递到温翘面前，她没推脱，倒是见他勾起嘴角，赞叹了一声：“温小姐的演技不错。”